第九章
周四晚上電競社照例是要開會的。
歪歪感覺上次開會大家都有點拘謹，可能和不熟有關。他這次自掏腰包買了些零食，沉甸甸地提著，往活動中心走。
走了一會兒，歪歪對沈則木說：“你就不打算幫我提一下嗎？”
“不。”沈則木拒絕得挺幹脆。
歪歪想到自己一會兒要有求於人，於是不僅沒氣，反而變得更加諂媚了，嘿嘿一笑，“喂，我說……”
“不。”沈則木又拒絕了一次。
“我說的不是這個。”
“我說的也不是這個。”
兩人非常默契地互相看了一眼對方，眼裏都有點嫌棄的意思。
歪歪說的事，和今天的例會內容有關。電競社每學期都會舉行電競比賽，為了推廣這個活動，曆屆社長們挖空心思，恨不得去賣身。南山大學的社團有幾百個，每個社團都想搞點事情出來，橫向比較之下，怎樣抓住人的眼球，那就是重中之重。
上學期，歪歪按照沈則木的身材在淘寶定做了一套王者榮耀的cos服裝，cos的人物是李白。王者榮耀裏李白的形象英俊瀟灑又飄逸，擁有迷妹無數。沈則木穿這身衣服往校園裏那麽一站，嘖嘖嘖，效果不要太好。因為有李白小哥哥給電競比賽站台，所以報名的人很多很多，那屆比賽舉辦得相當成功。
這次，歪歪是打算重溫昔日輝煌的。
沈則木卻撂挑子不幹了。
穿成那樣站在路邊，很多人圍著他合照，使他感覺自己像馬戲團走出來的，特別不適應。最重要的，他不喜歡人多。
歪歪說：“你知不知道，那套衣服很貴的，不穿多可惜。”
沈則木：“公費報銷。”
“公費也是錢啊我的大少爺。”
沈則木不為所動。
歪歪又說：“我也沒辦法啊，我巴不得自己穿呢，可我長得不好看啊，這穿出去會被人打的！為了我們社團的未來，你就委屈一下唄。求求你了，我晚上給你暖床。”
“滾。”
“嗬嗬沈則木，看來你是希望我把你微信二維碼打印出來貼滿全校了。”
“隻要長得好看就行？”沈則木突然問。
“對啊，這就是個看臉的世界，”歪歪說著說著不知怎的想到自己的命運，“我現在好絕望！”
沈則木意義不明地“嗯”了一聲。
歪歪收起沉痛，扭臉發現沈則木的視線落在不遠處。
他順著他的目光，看到了向暖。
那一刻歪歪突然明白沈則木所謂“隻要長得好看就行”是幾個意思，他怒道：“沈則木你這個禽獸！”
向暖是來開會的，在活動中心門口遇到沈則木和歪歪。她朝他們打了個招呼，“學長好……學長我幫你提吧？”
“不用不用……”歪歪雖然累得手酸，也不想辛苦美女。
沈則木這是第一次認真打量一個女孩。他的視線在她臉上逡巡一圈，沒說話。
向暖被他看得很不好意思，心跳快了幾分，不自覺地低頭，緊了緊摟在懷裏的一個粉色筆記本。
她感覺到自己的臉在發燒，控製不住。
沈則木突然開口了：“向暖。”
向暖條件反射般挺直身體，“嗯，學長。”
沈則木：“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向暖：“什麽事呀，學長？”
歪歪：“你這個禽獸，你真的開口了！”
……
向暖萬萬沒想到，沈則木要拜托她的事情是cos李白。
“為什麽是李白呢？”她感到困惑。
“因為隻有李白的衣服。”
“呃……”
由此可見，電競社的日子過得還蠻清苦的。= =
向暖覺得這不是什麽難事，更何況提要求的人是沈則木。沈則木讓她上刀山下火海她必定是拒絕的，但是cosplay嘛就完全不用猶豫。
歪歪說：“向暖你這周末cos李白去主校區，我們電競社在那邊群眾基礎薄弱，需要更多的宣傳。”
“好，我自己嗎？”
“放心吧，讓沈則木帶著你。你什麽都不用幹，跟著他就行。”
向暖偷偷看了沈則木一眼。
沈則木也在看她，他對她說：“謝謝你。”
向暖臉一紅，“不、不用客氣。”
之後開例會，歪歪分配給其他人任務。除了少數幾個在校園裏擺攤設點搞宣傳的，大部分人被分派去宿舍宣傳拉人。
……
歪歪把衣服拿給向暖，向暖光是看一眼，就感覺不太對勁：“怎麽這麽大呀？”
“因為是去年沈則木穿的。”
向暖也不知道歪歪說這話是有心還是無意，反正她是被征服了，更想穿了呢。
周六這天向暖和沈則木約的是早上九點在她宿舍樓下見。
李白的衣服太大了，向暖個子不夠，穿不出那種瀟灑風流的感覺，看著更像是個發育不良的公子哥兒。她挺想穿雙高跟鞋撐一撐的，腦子裏假設了一下李白穿高跟鞋的那個畫風……不行，太惡搞了。
然後呢，為了節目效果，她又想化個妝，本打算把自己的臉孔畫得硬朗一些，然，化妝技術不夠給力，畫了半天，一照鏡子……哪來的妖孽！
又手忙腳亂地卸妝。
最後戴假發的時候，感覺那個假發怎麽戴都不好看，怎麽戴都像是城鄉結合部的發廊小弟……
這樣折騰來折騰去的，到九點四十，她才下樓。
沈則木站在樓下，手裏拿著東西。向暖看到他挺拔的後背。
可能是因為第一印象太好了，她看到他小白楊一樣的背影，總是會有種怦然心動的感覺。
“學長，”向暖小跑過去，他恰好轉身，她有些歉意，“對不起。”
“沒事，我取宣傳單，也才來不久。”
向暖看到他左手拿的是一個卷成筒狀的宣傳海報，右手提著一個無紡布的袋子，袋子裏依稀能看到是厚厚一摞A4紙打印的宣傳單。歪歪學長認為用那種油麵的硬紙宣傳單不僅成本高還不環保，所以就一直倡導這種黑白打印的。
沈則木退開兩步看她的cos效果。向暖有點心虛，摸了摸腦袋，說：“那個假發我戴不好，就自己紮了一個古代男人喜歡紮的那種丸子頭。”
“這樣挺好的。”沈則木點頭。
南山大學的主校區和鳶池校區之間有固定的公交車線路，從始發站到終點站需要一個小時。為了節省時間，沈則木打了個車。下車時向暖想和他分攤車費，沈則木擺了擺手，“你今天來是幫我的忙，費用我自己出。”
向暖鼓起勇氣順杆往上爬：“那你管飯嗎？”
沈則木莞爾，“管。”
一個字，讓向暖心情好到飛起。
兩人往圖書館的方向走。圖書館旁邊有一小塊空地是校方劃出的專供學生活動用，這裏來來往往人流量大，是黃金寶地。
向暖走著走著，從路邊不知名的樹上揪了一根翠綠枝條，枝條上的葉子還沒變黃，難得難得。她咬著那根枝條笑了笑。
王者榮耀原畫中的李白也是叼著這樣一根枝條的，輕佻卻勾人。
向暖的眼睛是不太典型的桃花眼，睫毛挺翹，眼尾長而略彎，笑的時候會微微挑起來，眼底清亮濕潤，少了幾分迷醉，多了幾分靈動。
這會兒沈則木看她咬著根綠色枝條，笑得輕快，初晨的陽光穿過樹葉落在她光潔漂亮的額頭上，斑駁而生動。他莫名地就想起一句詩：
鮮衣怒馬少年時，一日看盡長安花。
然後又想：她確實適合把頭發梳上去。
向暖還不知道沈則木在觀察她。沈則木不說話，她也不好老纏著他說話。而且她在他麵前總是緊張，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到了圖書館旁邊的活動區域，沈則木讓向暖等在那裏，他去團委借來桌椅，擺開了，海報也掛好，一切準備就緒，向暖就像個吉祥物一樣杵在那裏，如果累了就坐一會兒。
沈則木負責給路過的同學講解他們的活動。向暖感覺沈則木講話就像花錢，總是想方設法地節省，爭取用最少的錢辦最多的事。
所以他才會給人高冷的印象。
但其實不是的，從她認識他的第一天開始，她就知道他並不是高冷的人。
反而，比很多人都溫柔細心。
這才是她喜歡他的真正原因。
午飯他們是在食堂吃的。
兩個校區的食堂裝修得幾乎一模一樣，簡直強迫症。食堂裏也分等級，比如一二三層賣的是一般的食物，比較便宜，四層賣精致的小炒。倆人點了兩份小炒，一份米飯。向暖不要米飯，沈則木以為她減肥，結果她點了份奶黃包。
這些在他眼裏是小孩吃的東西。
向暖的衣服很寬大，鬆鬆垮垮的，這會兒就顯出不方便了，多餘的布料總是耽誤她夾菜。她不得不時刻提高警惕，以防弄髒，畢竟這可能是電競社最值錢的東西。
沈則木有點看不下去了，用公筷給她夾菜。
向暖……向暖又臉紅了。
心跳加速的結果就是瘋狂地啃奶黃包。啃著啃著，桌上手機震動，她收到一條消息。
初晏：我看到一個傻子，不知為什麽就想到你。
向暖低著頭，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回道：你真會聊天。
初晏：【圖片】【圖片】
初晏：像不像地主家的傻兒子？
是暖暖啊：…………………………
嚇得奶黃包都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