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問心
三十多歲的封離巍，父母早已死去，更沒有家人，不大不小的院子裏，隻有他一人居住。
回到家中，吃下療傷藥，躺在**的封離巍開始胡思亂想。
一會想到要做妖族一輩子的狗，一會想到和李沐風殺妖救人被妖族與朝廷追殺，一會又想到要捉拿一千名百姓的事情。
種種紛擾湧上心頭，讓他忐忑不安，連什麽時候睡去都不知道。
翌日，封離巍洗漱出門。
“隊長，不好了！路聖他自殺了！”
結果一出門，他的隊員就給他帶來了一個晴天霹靂。
路聖，就是昨日問‘我們這樣活著，還有意義嗎？’的那個年輕修士。
封離巍顧不上許多，急忙跑到路聖家，就見路聖父母趴在路聖床前哭得撕心裂肺。
**，躺著早已死透的路聖。
而其餘隊員，早已在路聖家中做沉重的哀悼。
“隊長，這是路聖的遺書。”
一個隊員將一張書信，遞給了封離巍，他接過，拆開一看。
【隊長，我知道自殺很窩囊，但我更不想過著一生都是妖族的狗的人生，那樣的人生，黑暗、屈辱、毫無意義且麻木，這不是我想要的人生！我死後，還請隊長幫忙照顧我的家人，對不起，路聖拜上！】
“隊長，現在怎麽辦？”
一個隊員，臉上滿是憂愁，問著封離巍問題。
封離巍臉上滿是苦澀，說道：“把他遺體燒了吧，免得等妖族知道他自殺，將他的屍體給吃掉。”
對於妖族來說，人類的血肉很美味，修士的血肉更美味。
所以哪怕是死的，妖族也不介意吃上一口。
燒掉路聖屍體，安慰路聖家人，封離巍等人再度前往衙門。
隨後忍受著妖族的嘲諷謾罵，帶著一幹士兵，開始上街大搜查，並捉人。
而許多被捉的人，都認識封離巍，知道被抓就是死路一條的無辜百姓們，紛紛對封離巍破口大罵起來。
“封離巍你這畜生，枉為人子！”
“老天爺您長長眼，劈死這為妖族做事的妖奸吧！”
“封兄放過我好不好？我上有老下有小，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我給你磕頭了，我不想死啊！嘭！嘭！嘭！”
……
這一天，先後經曆隊員自殺、百姓指責的封離巍，過得渾渾噩噩。
當收隊返回衙門，封離巍一數，才發現竟然抓了三百多無辜百姓關入地牢！
麵對百姓們憤怒、哀求、指責的目光，愧疚、自責紛紛湧上心頭，令封離巍羞愧得低著頭離開。
返回家中，封離巍又再度想起方才百姓們望向自己的眼神，隨後又想到路聖生前的話以及遺書。
這時，封離巍不由得想起李沐風曾經問過他的問題，還有對他說過的話。
令他一時之間有些恍惚。
“呼~呼~”
直到一陣風，將封離巍吹醒。
他看著門口房梁空****的，覺得上麵應該掛點東西。
於是起身從家中拿出一個風鈴，掛在了門口。
風鈴的長布鈴托，如鮮血一樣鮮紅！
風一吹，將風鈴吹得“咚鈴鈴叮”作響，鮮紅的長布鈴托，如舞者一樣在傍晚的黃昏下起舞。
……
“咚鈴鈴叮”
夜色下，在風鈴清脆的碰撞聲中，李沐風來到了封離巍的家門口。
望著鮮紅的長布鈴托，他知道今日，他將得到答案。
“咿呀~”
“請進吧。”
沒等李沐風敲門，早已等候多時的封離巍就將大門打開，並將其迎入了房間。
房間內，一桌子兩凳子，桌子上有酒菜。
兩人入座，封離巍最先開口：“在我回答你的問題之前，我想先告訴你一個消息，並問你一個問題。”
李沐風道：“請說。”
“妖將虎天仇命令黑石山五大衙門在搜捕你的同時，捉五千人，用來當做抓到你的慶功宴，全部吃掉。”
“我的問題是，這五千人是因為你的到來才會被抓，你打算怎麽辦，救他們？還是見死不救？”
就像李沐風試探封離巍一樣，封離巍這兩句話，也是在試探李沐風！
如果李沐風說這五千人被抓和他沒有關係，打算見死不救，那就足以看出李沐風這人人品不行。
若是李沐風說救，卻拿不出萬全之策救下這五千人，那就說明李沐風智計不足，還有一顆聖母心。
總之李沐風若是不能拿出令他滿意的答案，他就打算另謀出路，快刀斬亂麻。
李沐風不知道封離巍的想法，稍微沉吟一下，他便下定了決心。
“救！”
封離巍再問：“你就一個人，就算加上我和我的兄弟們，也隻是兩個二品、九個一品，對比此刻黑石山群妖一三品、十一二品、無數一品的妖族戰力，你拿什麽救？”
“而且就算那五千人因為你的到來才會被抓，但你根本就不認識他們，為了救這些不認識的人，極有可能賠上性命，值得嗎？”
值得…嗎？
這一刻，在封離巍話語的影響下，李沐風也不由得陷入思考。
正如封離巍所言，雖然因他被抓，但他們確實隻是普通且互不認識的百姓而已。
可自己呢，卻是覺醒了儒學浩然之氣的二品巔峰修士，是當今世上唯一的儒學修士！
如果因為要救這五千人而死，又如何完成在恩師麵前發下的‘為生民立命、為萬世開太平’的宏願？
對比為萬世開太平的大事，這五千人的生死，就隻是小事罷了！
所以，不值得…嗎？
李沐風的眉頭，不由得一皺。
而隨著李沐風在‘值得’與‘不值得’之間思考，他體內的浩然之氣，竟也跟著發生不穩現象。
時而膨脹離體，將房間照得如同白晝。
時而又消失於空中，仿佛消失一樣！
這異變，直接讓等待答案的封離巍傻了眼。
因為他清晰地感知到，李沐風體內的浩然之氣，正在飛快消失。
之所以如此，完全是因為儒學之道的核心，是仁義道德！
而浩然之氣，便是仁德之心，加上為了仁德而產生的大無畏精神，兩者合二為一，才成浩然之氣。
所以當李沐風思考五千人的人命是小事時，便失了仁德。
又因害怕身死，失了大無畏精神。
因此，浩然之氣才會飛快消失！
而之所以出現這一幕，完全是因為封離巍問出的那句“值得嗎？”導致的。
這三個字，直接讓李沐風開啟了儒學上、或者說是修行上著名的問心關！
若是過不了這問心關，李沐風的浩然之氣，將盡數消失，徹底淪為普通人！
但在下一秒，曾經在李家村學堂裏，恩師李儒行的教導的畫麵，緊跟著浮上李沐風腦海。
“不積跬步，無以至千裏；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
“世人皆想讀萬卷書行萬裏路，然萬卷書之始，在於第一本書；萬裏路之始，在於第一步！”
“救，分兩個層次，救命、救心；救命者，救一人便一人；救心者，救一人如萬民！”
……
這些聲音，仿佛天雷般震耳欲聾，卻讓李沐風的雙眼越來越亮，也越來越堅定。
是啊，如果我連眼前這點小小困難，都要退縮，又談何為萬世開太平？
如果自己連眼前百姓都拋下不管，又談何為生民立命？
而且若這五千人被殺，隻會讓妖族越加猖狂，隻會讓百姓們越加不敢不敢反抗妖族。
我要救這五千人！
不單單是救他們的命，更要救大乾天下無數百姓不敢反抗妖族的怯弱之心！
這一刻，李沐風的雙眼中滿是堅定，若是封離巍再問，他的回答隻有兩個字！
“值得！”
“君子之死重於泰山，生與義？唯舍生取義也！”
“哪怕此舉身死道消，吾亦無怨無悔！”
隨著李沐風話音落下，他原本不穩的浩然之氣，再度穩定下來。
問心關，他過了！
甚至因為問心，他的仁德與大無畏精神再度提升。
尤其是大無畏精神甚至已經強大到了，能稍微影響現實的地步。
已經有了一絲武道意誌的雛形！
這，直接令李沐風觸摸到了突破至三品神意境的關鍵，達到半步神意境層次！
突破至神意境的關鍵，在於武道意誌。
何為武道意誌？
是將精神，升華為意誌，達到能影響現實的地步，即為武道意誌。
具體來說，劍意刀意槍意拳意等等，通通都是武道意誌。
如今，李沐風的大無畏精神，便有隱隱升華至大無畏武道意誌的地步。
而當李沐風抵達半步神意境時，他的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傾嶽絕式第四層，對氣之入微的練法。
【入微之道，以意入氣，由意禦氣，氣化萬千隨意而成，演……】
仿佛本能，又仿佛冥冥之中被推了一把，李沐風以意入氣，由意禦浩然氣。
氣之入微，成！
隻見李沐風心念一動，體內澎湃的浩然之氣湧出近半，時而化作漫天飛舞的神鳥，時而化作如魚遊動的劍氣，時而又化作落葉紛紛。
這，便是氣之入微的強大之處，能讓氣隨意而成、千變萬化！
在浩然之氣金燦燦的光芒照耀下，封離巍呆呆的望著李沐風，滿臉都是難以置信。
“這是…半步神意境！氣之入微境！”
封離巍忍不住驚呼，看著李沐風才十七歲的臉龐，他知道，眼前這人，簡直就是天才！
穩了穩心神，封離巍問道：“既然你已經決定要救這五千人，你有什麽計劃？”
李沐風亦是穩了穩激動之心，沉吟了許久，認真思考對策。
少頃，李沐風目光一亮，他想到萬全之策了！
“你說得不錯，我們與對方之間的戰力差距極大，但我們還有兩個優勢！”
“第一，敵明我暗；第二，妖族戰力確實強，但他們也會因此生出驕縱之心；這驕縱，將會是我們成功的關鍵！”
封離巍緊張問道：“你打算怎麽做？”
“具體行動……”
李沐風緩緩將自己的計劃說出。
封離巍也不由得聚精會神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