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陰魂不散。
顧澤萬萬沒有想到，在遠離了南域之後，竟然會再一次遇見這個老怪物。
北鬥域如此廣袤，這種幾率可以說是低到忽略不計了，可偏偏讓他遇到了。
雖然，對方現在已經不是蒼老的模樣，但那一頭紅發，還有那種熟悉的氣息，不是姬家三長老又是何人！
這個家夥，因為壽元將盡，一度將主意打到了自己的身上，但很可惜被自己僥幸逃脫了。
除此之外，顧澤驚訝的發現，對方的修為氣息似乎減弱了許多，已經快要跌出半步大能的境界了。
“他也許奪舍了其他人，修為有所下降。”
顧澤悄然蹙起了眉頭，他悄不做聲的打量了對方幾眼，並沒有表現出太大的異樣。
今時不同往日，彼時他不過七八歲孩童的模樣，現在這麽多年過去了，他不信對方還能認出自己。
但此時，一直狼吞虎咽的大黑狗也將桌上的東西席卷了個幹淨。
它恰好抬起頭，看見了顧澤眼神的異樣，當即轉頭看了看，又疑惑的道：“你認識那個家夥？”
“不認識。”
顧澤輕輕搖了搖頭，他怎麽會承認。
這個老家夥，雖然境界下降了，但畢竟曾經踏足過大能之上的境界，手段絕非常人能比。
他不想引起對方的注意，當下拉著黑皇便往外走去。
“哎哎哎！本皇還沒吃飽呢……”大黑狗咋咋呼呼，顯然吃的還沒有盡興。
“吃個P，下次再吃。”顧澤頭也不抬，隻想盡快離開這個地方。
“哎！客官等等……”但此時，掌櫃的卻驀然追了出來，擋在了兩人前麵。
“有事？”顧澤沉下眉頭，不知道對方為何擋他去路。
掌櫃的有些忐忑不安，他有些不敢直視眼前這名少年的眼神，但還是強撐起笑容道：“這個……客官，你還沒給錢呢，兩戶瓊頂仙漿，加上那些吃的，一共是九百八十斤源石……”
“噢，原來是這……”顧澤瞬間了然，他臉上少有的露出尷尬的神色，道：“抱歉，在下有些著急，突然忘了。”
說完，顧澤順手掏了掏須彌戒，但很快，他的動作再一次僵住了。
此時自己哪來的源石？一切修行物資都在界海中消耗殆盡了。
顧澤臉上的尷尬之色更重了，他從未想過自己也會遇到這樣的情況。
難道真的要吃霸王餐？這有些說不過去吧……
看見眼前少年一臉僵硬的模樣，人老成精的掌櫃瞬間便明白了一二。
但他當即疑問道：“小公子你……可是有什麽難處嗎？”
“這……”顧澤尷尬的笑了笑。
事到如今他也沒什麽好遮掩的，當即硬著臉皮道：“實不相瞞，此次出行太過倉促，卻是沒來得及帶錢財在身上……”
掌櫃的一聽，臉色當長有些不好看了。
但顧忌著在場修士眾多，他還是一臉和氣的道：“小公子，你這話就不對了。”
“自古以來，哪有出行不帶錢財的道理？您至少也找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吧？”
顧澤臉色訕訕然，他還真不好說什麽，畢竟此事時自己理虧在先，而且迎仙樓掌櫃也沒有表現的咄咄逼人。
末了，他隻能悶悶的道了一句：“掌櫃的，不知您這兒可以賒賬？”
講真，被眾人注視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顧澤從未遇見過這種場景，此刻他尷尬的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公子見諒，實在是小店本小利薄，頂不起賒賬這類的活計，況且那兩壺仙漿價值非凡，我亦要向聖地交代。”
“恕我直言，即便小公子你是聖地弟子，也不能吃霸王餐吧？”
掌櫃的言語誠懇，他表示自己不過是陰陽聖地下轄的一個小修士，頭上還有別人管束著。
“那這樣吧，我將這隻狗押在你這兒，等我取來源石再贖回它……”
顧澤沒辦法了，他隻能出此下策，實在是不得已為之。
但話語一出，大黑狗不樂意了。
“嗷！汪！小兔崽子你這是什麽意思？”黑皇當場就跳起來了，它怒視著顧澤，咆哮道：“你是要將本皇當財物抵押？”
顧澤險之又險的躲開大黑狗噴灑的口水，辯解道：“不是抵押，是讓你留在這裏，我很快便會回來……”
“嗷！狗東西！你敢這麽做本皇饒不了你！”黑皇直接就破口大罵。
它張大了狗嘴，直接就是一口咬了過來。
“你踏馬……死狗，你聽我說啊……”
“哐哐哐！”
這一刻，桌椅板凳亂飛，顧澤手忙腳亂。廢了一番功夫才將狗頭夾在了腋下。
場麵在一度有些混亂，若非他力氣驚人，說不得就要再次上演一場人狗大戰了。
但即便如此，兩人的動靜也損壞了周圍一片的桌椅板凳，驚得旁邊的修士紛紛退避。
此時，掌櫃的也早已躲到一邊，顧澤和黑皇爭執中釋放出來的氣息讓他心神皆俱，連大氣也不敢喘。
他渾身顫抖的看著兩人，臉色蒼白的道：“小公子……你這……”
“你們走吧！飯錢我不要了！”
掌櫃的大呼晦氣，擔心這一人一狗進一步將動靜鬧大，他是一刻也不敢在此多留了。
黑皇一聽，當場便停下了與顧澤的爭執，它人模狗樣的站起身來，賠笑道：“哎呀……掌櫃的這這麽好意思呢？本皇怎麽會少了你這點飯錢……”
說完，它伸出狗爪子攬過顧澤的肩，大大咧咧的道：“人寵，我們走！”
此時，顧澤臉色完全垮了下來，他心中此時隻有一個想法。
丟人！丟人到家了！
這條死狗！完全不在乎半點顏麵，也沒有半點作為強者尊嚴，竟然就在大庭廣眾之下跟他動嘴！
在這一刻，他真的是連煮了這條狗的心思都有了。
但沒辦法，事已至此，他隻能悶聲訓斥道：“死狗，既然進入到人族修行地界，一切最好還是按照常人的規矩來行事，不要再特立獨行了……”
“規矩？你在教我做事？”黑皇哼了一聲，從鼻孔中噴出兩道白氣。
“別說現在，即便是五萬年前，本皇吃東西還從來來沒給過錢的！”
“吃的就是霸王餐！”
顧澤滿頭黑線，他直接無言了。
這條死狗，真的是一次次刷新了自己的下限，它比自己還要無恥！
在離去之時，顧澤還是稍稍注意了一下那個紅發青年，對方依舊在原地坐著，似乎對一切都提不起心虛。
他有一種模糊不清的感覺，這個姬家的老家夥注意力似乎一直放在自己身上。
依舊是那種陰森入骨的隱晦神念，讓顧澤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難道，他認出我來了？”
顧澤心中有些驚疑不定，他沒有多做停留，直接跟大黑狗往小鎮外走去。
是夜，明月高懸。
荒林鎮北麵，兩百裏開外的林地中，顧澤點燃了一堆篝火，仰躺在草地上。
因為那個老怪物的原因，他打消了在小鎮中駐足的想法，而是選擇在外麵露營。
“嗷！汪汪汪！”
“舒暢！太T娘的舒暢了，這可比那幽寂的神魂空間好受多了！”
有似狼類狗的嚎叫聲傳來，大黑狗很是興奮，它似乎是覺醒了某種血統，對著月亮怪叫不斷。
“死狗，你能不能安靜一會兒？”嚎叫悠長，吵得顧澤有些心煩，他忍不住嗬斥了一聲。
“怎麽的，本皇潤潤嗓子也不行？”
大黑狗斜睥著眼睛，不爽的反駁了一句，而後便繼續鬼哭狼嚎。
顧澤翻了個聲，沒有再說什麽。
從黑皇的自述中他也得知了一二，這條狗並非是直接在神源中沉睡，而是被無始以大法力束縛在了神魂空間中，硬生生忍受了五萬年的孤獨。
如此漫長的時間，換了哪一個生靈都該發瘋了吧？但這條死狗竟然硬生生抗了過來。
難以想象它做了什麽，竟然會讓無始大帝對它做出這種處罰。
月色正好，顧澤此時卻無心觀賞，他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著，腦海中浮想聯翩。
“妖墓既然已經隱去了，那麽小葉子應該也快去北域了。”
“還有龐博那個大傻子，沒有了妖帝的傳承，他會前往何處呢？”
他心中肯定，龐博絕對不會如此輕易的隕落在古礦之中。
連偏離了軌跡的葉凡都能回歸正軌，那個大傻個怎麽說也不會因為一次意外而徹底消失。
顧澤心中思索不斷，以前的他實力低微，對北鬥的一切都是陌生的，曾一度以為所有的曆史走向不過是機緣巧合而已。
但在見識過如此多的變故，尤其是知道天命老人那樣，聖人境界便能窺測仙葬所在之後，他心中更有些不安了。
一名連大聖都未曾達到的存在便有這種神通，那那些聖人王、準帝、乃至禁地中的至尊古皇……它們會有何種大手筆？
很快，他又聯想到了曾隱居在姬家的蓋九幽，以及曾在南域驚鴻一現的那名大妖。
蓋九幽在等待虛空大帝的那滴殘血，那名大妖是在覬覦著荒古聖地，天命老人對佛國如此上心，不惜拖著即將坐化的殘軀橫渡數百萬裏，也肯定是想得到佛國中的某些東西。
顯然，這些無上強者都有各自的謀算。
想著想著，顧澤不由得驚出了一身冷汗。
此時，不遠處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黑皇此時悄然站起了身，徑直朝著荒林鎮的方向走去。
“狗爪子幹淨點，別鬧出太大動靜。”
顧澤沒有回頭，他知道這條睚眥必報的死狗要去做什麽，隻是淡淡的叮囑了一句。
黑皇離開後，顧澤便感到一股倦意襲來，他徑直閉上了眼睛，準備好好的享受一下這難得的安逸時光。
被困在那片星辰沙灘五年，他從來沒有放鬆過，每時每刻都在想著怎麽回到北鬥。
山林間湧起了薄霧，芳草的清香沁人心脾，顧澤甚至能清晰的感覺到露珠在鼻尖凝聚的清涼感。
“多好的世界啊，萬物生長，處處都是生機。”他忍不住喃喃感歎道。
“是啊，多好的軀體啊，心髒灼熱，生機旺盛。”突然，一個沙啞的聲音傳來，如鬼魅般突然，在他耳邊響起。
“誰！”顧澤當場驚醒，他騰的一下跳出去十幾丈，巨大的力道將地麵都砸出了一個半丈深的凹坑。
朦朧夜色中，在自己方才躺著的地方，一道隱約的黑影正悄然站在那裏。
顧澤定眼看去，待到他看見對方那一頭紅發之後，瞬間驚叫出聲。
“老東西！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