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商議
林青天和穆念剛下山後，兩人慢步走在明縣的大街上，沉默不語，誰也沒有說話。
“大人，您回來之後一直沉默不語，到底怎麽了？”穆念剛看著林青天，疑惑地問道。
“我在想一件事。”林青天停下了腳步，掃了一眼人來人往的大街，歎息道：“明縣山匪為患，到底是百姓的原因，還是縣衙的原因。”
穆念剛苦笑一聲問道：“您怎麽這麽想啊？”
“龍幫的出現，是因為惡霸成文昆與官府勾結，殺了龍家兄弟四人的母親。四兄弟無法申冤，被迫上山當匪。”林青天微微皺眉，正色道：“也許龍戰豪說的有道理。如果百姓可以安居樂業，那麽治安問題，可以解決一大半。”
龍戰豪的話，提醒了林青天。
山匪的問題，到底是不是縣衙本身的問題。據調查得知，山匪之前全部都是本縣百姓。
百姓為什麽願意上山當匪，也不願意在家安安心心的過日子？唯一的解釋就是，活不下去了。
在林青天沒來明縣之前，各種災害，各種稅收，壓的百姓喘不過氣來。縣衙強行收稅，已經不是秘密了。
陳虎和陳習之非常霸道，強製百姓繳納稅，莊稼的收成不好，百姓哪裏來的錢？
糧價上漲，百姓活不起，有很多人都餓死了，朝廷的賑災款也遲遲不下來，這也讓部分人走投無路，隻能選擇當匪。
當匪，最起碼有肉吃，不會被餓死。
這讓林青天明白一個道理，隻要能讓百姓的生活質量提高，就算不能徹底平息山匪，也不會再有像一窩蜂和龍幫這麽強悍的匪幫。
“大人，說的容易，做起來難啊！”穆念剛見狀，哭笑不得地說道：“像明縣這種小縣城，隻要有點旱災或者水災，就很難保證百姓可以安居樂業。”
“朝廷不是沒有賑災銀兩，可是國庫空虛，不能讓家家戶戶都能得到補償。”
“更何況，層層剝削……”說到這裏，穆念剛欲言又止，想說什麽卻不敢說。
林青天笑了笑，他明白穆念剛的意思。像陳虎和陳習之那樣的人，不知道還有多少。
林青天撇了一眼路邊的乞丐，眉宇間流露出不忍之色，緩緩開口說道：“我以前一直以為，做官，就要做的一身正氣，問心無愧就好。”
“可是當我看到官匪勾結，惡霸橫行。看到百姓生活困難，縣衙內人心不齊，看到堂堂侍郎大人，通敵叛國。我才意識到，這個官兒，有多麽難做。”
林青天還是太年輕了，憑著自己的一腔孤勇，就敢做別人不敢做的事情。
他那幹瘦的身軀裏，流著男兒的熱血。
可是，一腔熱血是沒用的。假如沒有錦衣衛，他殺成文昆的後果是什麽？死！
假如沒有玉憐香，他得罪厲貴生的後果又是什麽？死！
林青天做的事情，有人給他擦屁股。可是當有一天，他得罪了錦衣衛和玉憐香得罪不起的人物，他還能靠誰呢？
這天底下的王法，有一半是靠拳頭打出來的。
如果自身沒有足夠的實力，那麽隻能成為任人宰割的羔羊。
規則是人人必須遵守的，可是製定規則的人，一定是強者！
人不強，隻能被別人踩在腳底下。
“大人，別有那麽大的心理壓力。”穆念剛拍了拍林青天的肩膀，安慰道：“車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看一步。”
林青天歎了一口氣，站在大街上，站在這個屬於自己管轄的明縣土地……
晚上，龍戰豪的大院裏，龍家兄弟三人坐在庭院，喝酒吃肉，暢聊人生。
酒桌上，龍戰豪一直欲言又止，想說什麽，卻又似乎很為難。
“大哥，你想說什麽就直接說吧！”龍也見狀，眼球一轉，抿了一口酒說道：“咱們都是親兄弟，什麽事兒都是一起熬過來的。”
龍蟒手裏拿著豬骨頭，聽到龍也這麽說，一臉疑惑地看著龍戰豪，有些不明所以。
這些年，隻有老三最懂龍戰豪，他知道自己的這位大哥，為了兄弟們付出了不少。
龍戰豪歎了一口氣，端起酒杯，直接將杯內的酒一飲而盡。旋即，咬了咬牙，似乎做了什麽重大決定一般。
龍也似乎明白了什麽，露出一抹苦笑，喝酒不語。
龍蟒撓了撓頭，疑惑地問道：“大哥，三弟，你們怎麽了？”
龍戰豪默不作聲，臉上始終掛著愧疚的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既然大哥不好意思說，那就讓我來鬥膽猜一下大哥的心思吧！”龍也夾了一口肉放在嘴裏，緩緩給自己倒上酒說道：“如果我沒猜錯，大哥想帶著咱們這群兄弟，投靠林青天是吧？”
隨後，三人沉默，誰也沒有說話。
龍戰豪緊咬著牙，微微頷首。雖然他痛恨官府，但是他沒有別的辦法了。
龍也笑了笑，嘴裏的肉，不知為何，卻苦澀無比。帶著兄弟們向林青天臣服，這簡直是沒有尊嚴的行為。
“大哥！”龍蟒暴怒，掀桌而起：“憑什麽帶著兄弟們投靠林青天？那個狗官算什麽東西？咱們辛辛苦苦創立的龍幫，難道要為他人做嫁妝嗎？”
“而且，你忘記母親的死，和縣衙的那群狗官也有關係嗎？你現在告訴我，咱們要投靠林青天，我第一個不答應！”
飯桌被掀翻，酒和飯菜撒了一地。
龍也沉默不語，他不知道該如何勸阻大哥。
“正是因為我們創立龍幫不易，我才決定要投靠林青天。”龍戰豪深吸一口氣，緩緩地說道：“咱們龍幫上百名兄弟，每一個都是媽生爹養的好漢。”
“縣衙要剿匪，馬上就要大禍臨頭了，我能怎麽辦？”說到這裏，龍戰豪的情緒也激動起來：“我能看著上百名兄弟，死在山寨嗎？”
“我能看著山寨血流成河，橫屍遍野嗎？”
“大不了拚命！”龍蟒的虎目圓瞪，怒吼道：“老子的母親，死在縣衙狗官的手裏。讓老子給林青天低頭，沒門！都他媽是一條命，比一比誰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