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我堂堂精神病會怕你這個鬼玩意！
同一時間，全球各地。
“臥槽！快跑！”
“Help！”
“Don’t fucking come here！”
“達思給跌！”
……
破土而出的怨魂在林峰三十年的滋養之下，已由魂體進化成實體，不再局限於吸取生物的魂體，而是可以發動物理攻擊，以鮮血充盈自身。
怨魂所經之處，哀聲遍野。全球的武裝部隊頃刻間出動，但槍支子彈、電波脈衝這些死物卻無法對怨魂造成傷害，反而透過怨魂對後方的隊友造成了傷害。
這本是除靈師們挺身而出的時候，但如同“玉佛”事件爆發時那般，無數年輕的除靈師因恐懼而選擇卸甲逃亡，隻剩下少數肩負重任的除靈師——如貪殺和尚和他的子弟，正手持法杖與怨魂拚死一戰。
而此時，第四部門地下室，徐飛佇立在徐九稚的玻璃室外，與周奕三人對視。
“開門。”周奕開口了。
“從我的屍體上跨過去。”徐飛說道。
“那我們就沒什麽好談的了。”周奕說話的同時，手中的幻劍熠熠生輝。
“大劍，破！”
劍在頃刻間脫離了周奕的的手腕刺向徐飛。下一秒，徐飛整個人撞在了後方的玻璃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一口鮮血緩緩從徐飛的口中流了出來，將胡須染得殷紅。
周奕跨過徐飛向前走去，一腳就踹碎了玻璃。
事實上，有陣法加持，玻璃是不會破的，但徐飛關掉了陣法，這是他作為“父親”，最後為徐九稚做的。
周奕看到徐九稚的模樣，不禁皺眉。曾經那個吊兒郎當又風光無比的男人，此刻被折磨得不成樣子，筆直地坐在椅子上，卻沒有任何生氣。
“周奕，現在該怎麽做呢？”崔瀟擔心地問道。
“歃血為陣。”
崔瀟不理解，但陳川聽懂了周奕的意思。
“這樣做的後果……”陳川開口了。
“嗯，他會死。”周奕說道，隨即又說出了下一句震驚所有人的話，“同樣的，我也會死。”
“怎麽會！”崔瀟驚呼出聲。
“別那麽震驚，這個結局我三十年前就規劃好了，好了，出發吧。”周奕扛起徐九稚，向玻璃室外走去。
這時，一隻手抓住了周奕的腳踝，是徐飛。他慢慢地挪向周奕，直到握住徐九稚冰冷的手指。
“九稚……”徐飛的聲音沙啞，“對不起……”
徐九稚沒有回答，作為如今所有怨魂的主體，他的大腦被洗去了曾經所有的記憶，取而代之，成為了空白而單調的容器。在此之前，這樣的容器是鄧姚。
周奕停留了片刻以後，大步向前走去，但沒有人知道他的喉嚨哽咽。
鄧姚，徐九稚，對不起。周奕在心裏說道。
第四部門已人去樓空，因為林峰將所有人的魂體都凍結了起來，在他的計劃裏，這些精英將在下一次靈災——也就是最後一次靈災後被注入新的軀體，成為新時代的精銳力量。
可惜了，周奕並不允許這種情況的發生。
埃及。
周奕四人在一片沙漠之中驀地出現。
“從哪兒開始，就要從哪兒結束，是嗎？”陳川蹲下來，撚了一把沙子，“嗯，是最適合埋葬的沙質。”
“是啊，這可是埃及法老的選擇呢。”周奕回答道。
“我還能為你做什麽呢？”陳川站起身問道，風吹過來，沙子令他眯起眼，所以沒有看清周奕臉上的表情。
周奕在風沙中佇立著，好像是在思考陳川的話，最後，灑脫地說道：“那就再幫我買一次麻辣小雞腿吧！”
陳川沒有說話，他明白，接下就是周奕的時間了。
周奕將徐九稚放在沙漠上，另其平躺，隨之蹲下身來，細細端詳著徐九稚的麵龐。
“以後不要蹲在角落裏，會被精神病當成隨地大便的。”
“你老爹也不是那麽鐵石心腸啦。”
“陸靜靜喜歡你，你知道嗎？”
……
“啪嗒”，周奕的眼淚落在徐九稚的皮甲上，又順著重力向下流去，最終無聲地隱沒在沙礫之中，就如他的話語隱沒在了廣闊的天地之中。
周奕舉起右手，對著徐九稚的麵龐發動術式。陳川看出來了這一招，他在省圖書館裏查閱資料時看到過！是三十年前林峰的那一招——暗地無量。
一切都解釋得通了。
三十年前，來到埃及的人並不隻有林峰，也有周奕，林峰封印所有怨魂後，軀體雖散，但魂體仍具有意識，可以立馬奪舍林正，繼續掌管人間。但周奕在林峰發動術式的同時也在發動術，林峰術式完成的一瞬間，周奕的術式也完成了，林峰的魂體被一同封印進了麵具中。作為代價，周奕的軀體散去，唯留魂體。於是，周奕將自己注入新的胎體中，從嬰兒開始成長，但不同的是，這具胎體是周奕自己通過科學手段合成的，所以才與曾經的周奕長得一模一樣。從本質上來說，周奕是個科學家除靈師。
陳川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而這時術式發動，徐九稚的身體開始震顫，這是他的血液在沸騰。與此同時，世界各地的怨魂感受到主體的召喚，紛紛停止蠶食，開始飛向埃及。
僅僅十秒鍾，怨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四麵八方的天空湧來，天空慢慢變暗，直到整片天空都被怨魂覆蓋，四周暗如黑夜。
“入！”周奕的手指豎向天空。
一瞬間，所有怨魂如蝌蚪般有序地遊向徐九稚，鑽進他的軀體裏，徐九稚的震顫變得更加猛烈。
這樣的吸入持續了整整二十分鍾，這二十分鍾裏，周奕的頭發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變白，直到最後一隻怨魂鑽進徐九稚的身體裏，周奕的頭發變至全白，而徐九稚幻化成了一顆靈珠，掉落在沙子上。
陳川知道，周奕到極限了。果然，下一秒，周奕的皮膚開始龜裂，慢慢打皺，直到身體變成一塊塊碎片，消散在風中。
崔瀟看著周奕就這樣消失在了她的眼前，悲痛得說不出話來，幾次想要上前，都被陳川阻攔。
“還沒有結束。”陳川告訴崔瀟。
崔瀟不懂，隻能睜大眼睛看向周奕消失的地方。
隻見本來放晴的天空又開始慢慢變暗，幾十秒以後，天空暗如黑夜，但這次不是因為怨魂的遮蔽，而是純粹的黑夜。
遠處傳來一個聲音，如竹般空靈。
“靈災結束了，我的朋友們，好好生活吧。”
這是周奕對世間說的最後一句話。
新世紀23年。
靜海市，周奕墓前，一個男人坐下。
“周奕啊，又是一年沒見了。”
說完這句話，男人沉默了很久，望著明亮的天空發呆，準確來說那不是天空，而是人類將靈力與新能源結合，打造出的發光屏。
自那一次靈災以後，世界上再也沒有了鬼怪與怨魂，猛鬼眾很快銷聲匿跡，超自然管理局慢慢解體，隻剩下四紛五落的除靈師，隱居在人間，陳川也是其中之一。
周奕離開很久以後，陳川才明白了周奕的良苦用心。開辟第四部門隻是周奕的實驗，他真正想做的，是開辟一處廣闊的空間，廣闊到能容納整個世界，而非林峰那般，企圖吸取他人的力量來壯大自身，與發動靈災的另次元文明大戰，那樣並沒有勝算。
事實證明，周奕做到了。如今的世界，被陰影麵包裹，深藏在空間亂流之中，靈災再也不會找上門來。相同的，人們也無法掙脫這片陰影麵。周奕給這個世界畫了個圈。
“崔瀟當奶奶了，你知道嗎？”
“貪殺和尚今年收了個女徒弟，那老頭居然能活這麽久。”
“前幾天我去九稚的墓看望他，又碰上了徐飛，他好像有點腿腳不便了，大概是年紀大了吧。”
……
“我也年紀大了，周奕。”
一盒煙抽完，陳川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從褲兜裏掏出一袋麻辣小雞腿放在周奕墓前。
“明年見。”
“精神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