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斷橋上太醫遇襲,正巧合她為靈引

弦管千家沸此宵,花燈十裏正迢迢。

明月將整個建安京照亮,七十二坊市各處搭的戲台格外惹眼,觀燈的人潮多有停在戲台邊嬉樂。

台上的倌人舞姬模樣俊俏,一拂一動之下皆是風情。

如此熱鬧的花燈節正是謀得一份好去處的時機,若有幸被哪家貴人看上,贖回身子做個陪讀掌燈的小妾也比在青樓賣笑要強上許多。

太醫張山石在一處半截的斷橋上自斟自飲,麵前放著一個精致的食盒,裏麵是些時令果蔬,鹵好的牛肉此時隻剩下半碟,花雕的酒香與別者不同,甘冽卻又不失老辣,很是暖口。

這斷橋倒還真是一個好去處,下麵是建安京的千家燈火,萬盞花燈,而橋上抬眼便是圓月一輪,繁星點點,好不太平。

張山石胸襟是一片濕漉漉的酒痕,借花燈與月光下酒,酒不醉己已醉人。

意正酣,眼朦朧,一片好光景,付與酒壺中。

秋風此時正沁人,張山石喝了酒身上多了不少燥熱,敞開衣襟這才覺得涼了幾分,舒服的很。

坊市中上了燈,多有香車出遊,秋風中帶有不少蘇合香的餘味,這香是伴遊女熏在衣裙上的,很是沾衣。

隻有錦衣巷的姑娘最喜這種蘇合香,璞玉和暗香兩條曲巷的倌人大多嫌棄這種香調的過於濃鬱和輕佻。

張山石隻是嗅了一下便覺得身體更是燥熱,長年浸**醫道,他如何聞不到這種蘇合香中添加的母丁香,麝香之類的調情藥材。

雖然年過六旬,但張山石自以為深諳黃赤之道,對**頗有見地,心裏暗暗打定主意花燈節後再納一房通腳的小妾。

正所謂十八新娘八十郎,蒼蒼白發對紅妝。鴛鴦被裏成雙夜,一樹梨花壓海棠……

心裏得意,張山石就著鹵牛肉將剩下的花雕酒喝了個精光,頓時秋風不知意。

半醉還醒間,隻看到一個人緩緩朝著自己這邊走了過來。

“小乙,你來晚了,當罰。”張山石搖搖晃晃的拿起空酒壺往那人身上撞去。

那人側身一閃,張山石頓時撲了個狗吃屎,滿嘴的泥土。

張山石睜眼一看,來人穿著一身黑衣,肩上站著一隻白頭翁模樣的怪鳥。

“你不是小乙!”張山石麵露驚恐駭然道。

……

一片搶錢混亂過後,天橋底下恢複了熱鬧的平靜。

隻有馬嗣虎臉色鐵青,不遠處兩個戴著麵具的人四處尋找著胡人的蹤跡。

建安十三年八月十五,西市,雲影坊。

亥初。

薑婉怡眼神古怪的看著麵前兩個戴著麵具的名捕沉聲道:“人就在你們眼前丟了?”

追星手齊京墨取下麵具有些尷尬的點點頭:“可以說是這樣。”

得,他倒是個實誠人,惹得薑婉怡沒了脾氣。

“你們就沒看出一丁點的端倪?”薑婉怡又問道。

煙客花半夏摘下麵具低聲道:“突厥人戲法確實厲害,沒看出破綻。”

薑婉怡一皺眉,她總算是看出來了。

這倆人是壓根沒打算和她合作。

想想也是,自從鎮魔司成立之後,六扇門愈發蕭條越來越不受聖人重視,反觀鎮魔司卻是隱隱有種一家獨大的感覺。

煙客花半夏和追星手齊京墨一來確實對薑婉怡抱有敵意,此次突厥人進京所謀非小,六扇門和鎮魔司無論誰先破了案子定然是漲了門臉,因此花半夏和齊京墨並不打算和薑婉怡多作交流。

二來嘛,那就是他們也說了實話,突厥人這個戲法很是神異,確實沒有破綻。

薑婉怡心中明了,因此便撇了花半夏和齊京墨徑直走到馬嗣虎麵前施禮道:“大人,我是鎮魔司黃字三品鎮魔使薑婉怡,對於令女被劫一事,大人可有頭緒?”

馬嗣虎冷眼瞧著薑婉怡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回問道:“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突厥人怎麽會潛入建安京?”

薑婉怡也不隱瞞,將事情原原本本給詳略的講了一遍。

馬嗣虎聽完臉色陰沉的幾乎要滴出水來:“你是說六扇門早就知道這件事?”

薑婉怡倒是高明,眼見花半夏和齊京墨不配合,她倒是不慌不忙把問題拋給了漠北節度使馬嗣虎。

“你們六扇門為什麽不早作提醒?”馬嗣虎一步一步往花半夏和追星手那邊走去,聲音冰冷帶著強烈的殺氣。

煙客花半夏的臉色一下變得煞白,追星手齊京墨有心解釋但也隻是嘴唇動了動什麽都沒說。

龍有逆鱗,觸之必死。

對於馬嗣虎這種長年征戰,見慣了血與死的人來說,他的女兒蘇錦要勝上整個建安京。

“子時之前,倘若你們六扇門還未尋回阿錦,從此以後朝堂之上再無六扇門。”馬嗣虎冷聲道。

這位邊疆大員,手握漠北重軍的大佬自然看出了薑婉怡是在借勢壓人。

“小丫頭,我知道你們鎮魔司有些門道,但若想鎮魔司傷筋動骨對我來說不是難事。”馬嗣虎直勾勾的看著薑婉怡。

薑婉怡如何不明白馬嗣虎話裏的意思,正色道:“婉怡定不辱命,子時之前必然尋回大人愛女。”

馬嗣虎正欲拂袖而去,突然想到什麽說道:“你剛剛說突厥人帶來了什麽?”

薑婉怡一愣旋即回道:“寒衣。”

馬嗣虎臉色大變低聲道:“寒衣?莫非是寒衣蠱!”

“大人知道寒衣蠱?”薑婉怡愕然道。

漠北節度使馬嗣虎頂多是馬上將軍,軍中將帥,怎麽也不可能知道寒衣蠱才是,可他偏偏就知道寒衣蠱。

難道說?

薑婉怡不由地想起了心中的那個猜測。

馬嗣虎猶豫了片刻壓低了聲音說道:“我在漠北數十載,軍中多有聽聞寒衣蠱者,此蠱最是冰寒,但離開漠北深潭之後必然陷入昏睡,唯有處子血和靈引才能真正激發蠱蟲的凶性。”

薑婉怡聽的駭然,但也是在這時才真正明了為什麽突厥人會對長寧縣不良帥張威痛下殺手。

正是因為不良帥張威當了十年北漠軍,對寒衣蠱有所了解,事實上張威也確實認出了寒衣蠱這才在過所薄上標紅提醒。

就在薑婉怡還在沉思的時候,馬嗣虎再一次開口。

他的一句話徹底證實了薑婉怡心中的猜測。

“阿錦,阿錦就是寒衣蠱的靈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