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深夜襲殺
巡天府來了四個人。
從肩高兩米的黑麟龍馬背脊，翻越而下，沉默入樓。
所行之處，莫不歸於寂靜。
原本喧囂吵鬧的凝香樓，倏地安靜，能聽到針落地的聲音。
推門入內。
何如左早就與趙同一齊，彎下了腰杆。
縣尊大人更是滿臉堆笑，小心翼翼道：“藍山縣令何如左，見過諸位巡天使。”
四人依舊沉默。
麵容冷峻如山，溫暖的房間驟然變寒。
尹漸隻覺，自己仿佛在麵對四座不動山嶽！
“人死了。”
其中一位巡天使，看了眼小翠的屍體，沉聲開口。
“此案與禦魂門有關。”
另一位巡天使接過杯盞，輕輕一翻，便看到底下兩個古字。
“證據確鑿，無需追查，三日之後，將其滅之！”
第三位巡天使冷漠說完，眼球滾動，看向正擦拭冷汗的何如左。
“你是藍山縣令。”
“對，下官正是...”
何如左身子一顫，囁嚅回答。
他看清第三位巡天使的衣袍，更加拘謹小心。
黑狗嘯天袍。
巡天府狩天使，官居正四品。
其餘的三位，都是他的手下，著蒼鷹巡天袍，忝為正六品巡天使。
“你做得不錯。”
這位狩天使點了點頭，擠出一道滲人的僵硬笑容。
“賀大人謬讚了，都是這位小兄弟從中協助。”
“你認識我？”
賀全霜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何如左諂笑道：“狩天使統共隻有二十四位，大人兩鬢霜白，身材瘦長，顯然便是鬼見愁——賀全霜賀大人了。”
“唔...”
賀全霜默默點頭。
這些個文官，個個善於審人度勢，認出他來，也並不離奇。
他又看了眼尹漸。
“你便是尹漸？”
不待尹漸回答，賀全霜自顧自道：
“家住五豐街，有一妹妹，拜為金洲書院女大儒入室弟子，父母曾為軍中士卒，均故，身世清白。”
尹漸臉色微微一變。
“巡天府想要查人，非常簡單。”
賀全霜看出尹漸的不悅，嘴唇一勾：“你今日所做，我已全部知曉，你...很不錯。”
深沉如海的眸中，閃過一絲滿意。
事後的處理，非常簡單。
巡天府在接到藍山縣上報後，迅速運轉。
很快查清此事的來龍去脈。
以及這起案件中關鍵人物，尹漸的身份。
禦魂門，早就被賀全霜盯上。
隻不過一直沒動手而已。
如今有了確鑿證據，證明是他們駕馭陰魂，殺人滅門。
那麽等待禦魂門的，就將是滅頂之災！
......
夜深了。
月黑風高。
尹漸走在回家的路上。
陰風沉沉，入夜微涼。
饒是他已武道九品，還是如同上一世般，不自覺裹緊衣袍。
“案子還是沒有結清，禦魂門究竟與李家財主有何幹係，其在京城收買人心的目的又是什麽...”
尹漸想了想，又苦笑搖頭。
案子已經上交巡天府，幕後的真相，恐怕自己也無從得知了。
這般思索，抬眼一看，隻需繞過前方小巷，家就在不遠處了。
不免加快腳步，歸家之心迫切。
奔波勞累一天，險死還生。
尹漸早就困乏無比，一心想念那堅硬的枕頭。
巷口突然彌漫來一縷輕煙。
驟風突起！
還未等尹漸反應過來，輕煙轉濃，於半空化作一張獰笑鬼臉！
呼——
心底響起一聲低沉風鳴。
尹漸呆立當場，瞳孔失去神采。
煙霧所化鬼臉，張開血盆大口，將失了魂的尹漸吞沒！
“叮！”
仿佛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裏，尹漸死了，被裝在棺材裏。
平日裏對自己冷漠無比的妹妹，扶著他的棺木，哭紅了眼。
為他送行的人，並不多。
就連燒給他用的紙錢，也少得可憐，破破爛爛。
於是，憤怒的尹漸發出怒吼。
“給這麽點錢，糊弄鬼呢！破破爛爛的，能不能用都不知道！”
頓了一頓，仿佛下定決心。
“老子不死了！”
於是，他揭棺而起，麵露憔悴的妹妹，被嚇得花容失色。
“係統檢測宿主遭受不明攻擊，是否消耗銀兩驅邪？”
這是回過神來的尹漸，聽到的一道聲音。
腦瓜子被係統的警告，震得嗡嗡作響。
“驅！驅他娘的邪！”
嘩啦啦。
似被無名神水衝刷，又或是係統開心吃他積蓄的聲音。
總而言之。
那附著在體表，不斷吞噬靈魂的鬼臉，慘叫之後，灰飛煙滅。
而尹漸驟停的心髒，也再次有力跳動。
還未等他慶幸，巷口的輕煙，居然有再次凝聚的現象！
“見了鬼！”
尹漸低罵一聲，剛準備拔腿逃跑，身後響起腳步聲與刀鞘碰撞聲。
卻是衙門巡邏隊正巧至此。
蠕動的輕煙猛然一頓，似乎有所顧忌，坍塌了數下，徹底消逝。
尹漸再也不敢多待，加快腳步回了家。
家中，有妹妹從書院帶回來的聖人雕像。
至少，這裏是安全的。
到了家，靠坐在威嚴的聖人雕塑下。
這個時候，尹漸瘋狂跳動的心髒，才趨於平複。
他打了個寒顫，回味起剛剛遭遇的恐怖。
“李家宅院裏死的那些人，恐怕也是用同樣的手段！”
毫無征兆，瞬間發難，奪人性命於無形之間。
當你意識到什麽的時候，你已經死了。
“恐怖！”
尹漸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如果不是有係統的幫助，現在的自己，同樣也是一具死屍！
這，就是禦魂門的手段嗎...
想到被禦魂門盯上，尹漸心緩緩下沉。
但聯想到禦魂門三日之後，將會被清理，尹漸心情又好上不少。
“大不了，在家裏待三天不出門！”
下定決心，輕鬆不少。
尹漸沉下心神，喚出係統麵板。
人物：尹漸
境界：武道九品（5/10000＋）
名聲：略有薄名
財富：-500兩白銀
功法：陽川掌（玄階低級掌法，初窺門徑）
係統升級：一萬兩白銀（注：名聲每提升一級，係統獲得一次升級機會）
......
-500？
-500！
尹漸呼吸一頓，喉嚨發出“硌硌”之音。
宛如被掐住脖頸的鐵公雞。
快要窒息。
良久...
“禦魂門！我×你祖宗！#@！#＊！”
寂靜的小院，突兀響起一道慘絕人寰的淒厲嘶吼。
遠處的大黃狗，從美夢中驚醒，嚇了個激靈。
......
三日時間，在煎熬中度過。
尹漸渾噩醒來，看了眼初升的太陽。
心思，還沉浸在那晚的負五百兩白銀上。
久久不得平靜。
來自李財主的一千兩白銀欠條，隨著李家滅門慘案發生，也打了水漂。
那個女鬼說的沒錯。
他，就是一個窮必。
不僅身無分文，還倒欠係統五百兩白銀。
糟心事總是接二連三。
正當尹漸整理好情緒，打算出門散散心，院門突然被推開。
一陣香風撲麵而來。
尹漸都不用看，也知道是自己那個眼高於頂的妹妹，回來了。
少女年僅十六，正是青蔥年華。
打理整齊的鬢發，規規矩矩的，貼合在古典精致的瓜子臉上。
鼻梁挺翹，淡唇如玉，頗有幾分混血美人的立體感。
身形高挑，站在八尺的尹漸身前，僅矮了半個頭。
寬鬆的青白色書院長袍，也蓋不住婷婷發育的身材。
“尹漸！”
少女雙目微寒，看著他，抿緊唇瓣。
“幹嘛，尹小花？”
尹漸輕嗤一聲，從上一世穿越這異界，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妹妹這張臭臉。
如今，過了一年，還是這般，沒有任何變化。
“不準叫我尹小花！”
妹妹蹙緊好看的眉頭，雙頰微紅，似乎有些生氣。
“嗬嗬！”
尹漸撇了撇嘴，陰陽怪氣道：“那是，畢竟金洲學院的女大儒，嫌你原名太土，又給你起了個新名字嘛。”
“叫什麽來著？讓我想想，哈！尹風吟。”
說罷，尹漸的臉色已經相當冷漠。
尹風吟沉默了一瞬，稍有些無奈：“隨你怎麽想，你一直待在家中，遊手好閑，莫非就打算這樣過一輩子？”
尹漸扣了扣鼻孔，瞄準天空，屈指一彈。
輕佻道：“哦？這次我的好妹妹，又給我安排了什麽差事？掃茅廁？亦或者清洗那些學子的**？”
“你怎麽老是這樣！”
尹風吟俏臉滿布寒霜，指責道：“你本就沒有本事，不去做些這樣的活，該怎麽存錢討老婆？”
“我早就說過，你老老實實在學院做事，三五年後，存夠銀子，也能在鄉下買一塊良田，娶妻生子，安渡一生...”
“可我不想就這樣碌碌無為！”
尹漸提高聲音，臉色微微漲紅，盯著失望的尹風吟，毫不退讓。
尹風吟看著哥哥，終究還是暗歎一聲。
“這次，不是那種打雜的活了，我與老師求...說了很久，她答應，安排你在學院為先生研墨。”
這是一份較為體麵的差事了。
尹風吟本以為，自尊心強的尹漸，會點頭同意。
“你走吧。”
尹漸揉了揉眉心，失去了說話的力氣。
“可...”
“走！”
走在大街上，看著熱鬧往來的商客行人，尹漸有些舒服的眯起雙眼。
這才對嘛。
自己果然適合煙火氣息濃鬱的地方。
做一位自由自在的遊俠，靠著係統打劫升級，快意恩仇，豈不快哉？
金洲書院？
那種清淨寡淡之地，根本不適合他。
更何況，還有那麽多與妹妹一樣，眼高於頂的儒生。
想想就糟心！
“我尹漸就算餓死，從這裏跳下去，也不會吃金洲書院一口飯！”
立下誌向的尹漸，看著前方突然擁擠嘈雜起來的人群，眉頭一挑。
有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