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衙門內奸
為何凶手會放棄殺李家財主。
選擇轉頭滅其滿門？
當真如何如左所說，他的縣衙固若金湯？
尹漸若真信了他的這番話，那才是愚蠢。
顯然，凶手是有顧慮的。
強闖縣衙，雙方必定交手。
以這位凶手的實力，恐怕屠盡縣衙上下，也並非難事。
隻不過，帶來的後果，就是朝野震動。
挨著京都旁的縣衙被屠盡，這不是打大夏王朝的臉？
巡天府必會如同瘋狗一般，將幕後真凶緝拿歸案，無論天涯海北。
所以，他隻能退而求其次。
通過製造一起大案，吸引縣衙上下的注意。
待縣衙抽調人手查案之時，再潛入守備空虛的衙門，殺死李財主。
滅門慘案的關鍵人物，李財主一旦死在縣衙大獄，縣衙上下，定然難辭其咎。
一旦上報，等待他們的，必將是斷頭之災！
環環相扣下，無論出於何種原因，何如左都被凶手拿捏了心思。
壓下案情，暫不上報！
為了活命！
尹漸這般想著，抬眼看了看座上的何如左。
一旁的周林還在與他嘀咕些什麽，何如左的臉色陰晴不定。
似乎，在猶豫，在糾結。
當目光與尹漸接觸時，又迅速彈開。
“有古怪！”
尹漸心頭一跳，莫名其妙升起一絲不安。
“大人，既然您已決定暫不上報，想來心中有了計較，在下就不在此叨擾了。”
何如左還在煩悶。
聽到尹漸的話，愣了一瞬，隨後無力擺手，示意他離去。
尹漸在經過跪伏的趙同身邊時，停頓兩秒，然後急步離開了縣衙。
何如左雙眼閃爍，盯著尹漸的背影，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二更天。
李家宅院附近。
四周已點亮火把，宅院內人影錯錯。
不少差人將此處嚴加看守，唯恐凶手前來毀屍滅跡。
尹漸靠在牆角，靜靜等待著什麽。
陣風忽起，一道人影縱身飛躍而來。
待其落定，尹漸才展露笑容，拱手道：“趙捕頭，您果然來了。”
趙同脫下兜帽，仔細打量尹漸一眼，又長歎口氣。
“你不該與我見麵的。”
說罷，他猶豫了數息，終是忍不住開口：“縣尊聽了周林的蠱惑，打算拿你充當凶手，迅速結案！”
尹漸對此倒並未詫異，神色如常。
趙同有些驚訝，“你不怕？”
“怕有何用？”
趙同默默點頭，由衷欽佩：“小兄弟臨危不亂，他日必為人中龍鳳。”
頓了一頓，仿佛下定決心，趙同咬牙道：“實不相瞞，我與驛站驛丞有些交情，能安排你遠走高飛...”
“遠走高飛？”尹漸挑了挑眉，冷冷一笑，斷然拒絕。
“趙捕頭，我今日找你來的目的，不是商量如何逃走，而是商量如何破案。”
“破案？！”
趙同神情古怪，猶如看傻子一樣盯著尹漸，企圖從他臉上看出端倪。
莫非是嚇瘋了？
尹漸神色如常，低聲道：“你之所前來，是因為你在縣衙，也快混不下去了吧？”
趙同臉色戚戚，顯然，尹漸說到了他的心坎上。
縣衙裏，趙同負責大獄，而周林負責緝拿。
二人本是平起平坐，趙同因為剛正不阿，更受何如左重視。
卻未曾想，出現了今天這檔子事。
李家財主之死，負責大獄的趙同難辭其咎。
雖然現在尚未領罰，可在何如左心中的印象，已經低到冰點。
日後，周林自然不會讓他有好日子過。
之所以前來見尹漸一麵，也是心中抱有僥幸，希望他能有破局之法。
尹漸冷冷一笑，開門見山：“我懷疑，縣衙之中有內奸！”
“內奸？”
趙同張了張嘴，一時有些怔然。
“我才剛剛將李家財主帶回衙門，怎的這麽巧，凶手就收到消息，滅了李家滿門？”
“有可能是沿途的人見到，通風報信...”
“不可能！”
尹漸果斷搖頭，“那時剛剛五更，路上一個人都沒有，又怎會被撞見？”
趙同皺緊眉頭，問道：“那你覺得會是誰？”
“周林！”
“他？”
趙同有些驚訝，卻又覺得這樣才符合他的形象。
狡詐、貪財、沒有原則。
“可周林白天的時候，還與你爆發衝突，完全不認識你，顯然在你拿住李財主的時候，他並沒在縣衙之內。”
周林白天在李家大宅，可是動了要拿下尹漸，充當殺人凶手的心思。
這表明，他之前並未在縣衙中見到過尹漸。
而且，今天早上，周林確實臨時有事外出。
尹漸默默點頭，冷笑不已：“充分的不在場證明。”
再加上今早在李府的裝瘋賣傻，完美洗脫自己的汙點。
一時間，尹漸愈發斷定，周林就是內奸。
“他從一開始，就特意想將此事化小，且這種精明之人，怎麽會見了我第一麵，就要強行拿我？”
尹漸的分析，聽在趙同耳中，頗有道理。
拿他是假，洗脫疑點是真。
“可是，咱們並沒有證據...”趙同皺巴著臉，很是煩悶。
“非常時刻，當用非常之法！”
尹漸果斷道：“現在已經沒時間搜查證據，隻能搏一次！”
他沒有時間了，待縣尊戰勝自己的良心，恐怕就要派人緝拿自己！
而趙同同樣沒有退路，失去這次機會，他將永遠被周林踩在腳底揉虐！
趙同張了張嘴，最終沉默。
......
縣衙。
案牘房。
周林坐在椅子上，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
“將這份文書遞交給縣尊，趙同...嗬嗬，明日，你將失去捕頭身份！”
“還有你...臭小子，居然敢抽我耳光...”
燈火朦朧，周林陰冷低笑的臉，映照在斑駁牆麵上。
下屬領命退下，在出門之時，碰到了趙同。
“趙捕...趙同，你來這裏幹甚？”
因為失勢，就連周林的下屬，如今也敢直呼他的姓名。
“嗬嗬，有事與周捕頭相商。”
“捕頭大人事務繁忙...”捕快下意識拒絕，案牘房內，卻傳出周林懶洋洋的聲音。
“讓他進來。”
“是！”
捕快瞟了一眼趙同，冷笑道：“放老實點。”
趙同眉頭一皺，原本還猶豫掙紮的內心，頓時做出決定。
推開門，一股暖風撲麵而來。
周林翹著二郎腿，斜著眼睛，麵帶玩味的打量趙同。
“喲！今兒個什麽風，將趙捕頭給吹來我這了。”
趙同臉上擠出一縷僵硬的笑容，硬邦邦道：“周...哥，之前多有得罪，還望見諒。”
不得不說，趙同的演技很是糟糕。
可與他相熟的周林，見他這幅模樣，心中疑慮頓消。
這才是趙同，哪怕是求饒，也如此僵硬。
“哦？求饒認輸了？”
周林哈哈大笑，一副小人得誌的嘴臉。
緊接著，他拍了拍自己脫了鞋的腿，努嘴示意。
“本大爺今日奔波勞累，腳有點酸了...”
“過來，給爺捏捏腳。”
唯恐趙同不明白，周林特地提醒。
“你！”
趙同臉色一變，卻迎上了周林冰冷的目光。
於是，他屈辱的半跪下來，雙手握住周林的雙腳。
一股令人作嘔的氣味，撲鼻而來。
強忍著不適，趙同默默為周林揉腳。
“嘖嘖！沒想到平日裏剛正不阿的趙捕頭，居然也有給人捏腳的一天。”
周林得意笑著，舒服的眯上雙眼。
緊接著，異變突發！
趙同握著雙腳的手，突兀用力一掀！
周林還沉醉在身心具滿的情緒中，哪裏做得出反應？
“咚！”
隻聽到一聲輕響，周林踉蹌落地，大驚失色下，剛準備有所動作。
一對黝黑鐵拳，又挾勁而來，不偏不倚打中他的鼻梁！
“唔...”
周林悶哼一聲，相當幹脆的暈了過去。
做完這一切，趙同推開窗戶，確認附近沒人，提著周林，翻飛而出！
守備森嚴的縣衙上下，完全沒有想到，兩名捕頭內訌，居然被劫持走了一人。
吱呀——
腐朽的門被推開，趙同帶著昏迷過去的周林，來到與尹漸約定的地方。
尹漸點亮燭火，示意他將周林用鐵鏈捆綁起來。
普通的麻繩，對付武道九品，沒有什麽作用。
隨後，尹漸提來一桶冰水，對著周林當頭淋下。
“啊！！！”
周林從昏迷中驚醒，下意識慘叫出聲。
“嗬嗬，別喊了，這裏荒郊野嶺，沒人聽得到你的呼救。”
尹漸冷冷一笑，周林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斟酌一下，尹漸默然道：“我已經知道，你是縣衙的內奸了。”
“什麽內奸？”
周林迷惑不已，死死盯著趙同，憤怒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麽？！”
趙同轉過身去，懶得理會。
“臭小子，你死定了！居然敢挾持捕頭，知不知道，這是抄家滅門的大罪！”
“哦？”
尹漸麵對威脅，隻是冷笑：“那你勾結外人，滅李家上下七十一口，並且殺死李財主，這個罪，後果如何？”
“你在說什麽？！”
周林臉色微微一變，“李家不是被妖魔所屠？怎麽和人扯上關係了！”
“還在裝傻！”
尹漸打斷周林的裝瘋賣傻，沉吟片刻，最終決定賭上一把。
“凝香樓的小翠姑娘，你應該很熟吧？”
這句話甫一出口，周林臉色劇變，身子止不住的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