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我不信!

“蕭瑟!”

蕭木氣的咬牙切齒。

可留給他的,隻是內院的嬉笑鬧聲,和眼前安靜的風聲。

憤怒的看了一眼還在吵鬧的內院,蕭木想起可能還在前廳的大祭酒蘇老。

說起蘇老,蕭木就有些肉疼,那是何等人物啊,偏偏被陛下和江大人請來給蕭瑟這個不學無術的家夥講學。

“蕭瑟,你這個目中無人的家夥,你給我等著,連蘇老都不放在眼裏,你死定了,我定要叫父親好好教訓你!”

蕭木握緊拳頭,心裏暗暗打算,然後轉頭往前廳奔去。

蕭家前廳。

蕭木趕來時,除了蕭長風和蘇老,發現還有一個人,一臉笑意的江鎮山,他對著三人行禮。

“父親大人,學生見過蘇學生,見過江大人!”

三人點頭。

蕭長風問:“你來有何事?”

“父親,聽下人說蘇老來了,我方才想去請蕭瑟前來拜見先生,那人絲毫不把先生放在眼裏,竟然當著我的麵和侍女調鬧,還說著什麽要喝從天都酒樓帶的好酒,半點禮數都沒有,也不見得來陪陪先生!真是枉費了先生的一片苦心!”

蕭木一說,蕭長風心裏一頓慌張,看向突然皺起眉頭的蘇老,道歉道:“先生,此事是我那侄兒無禮,先生莫怪。”

蘇老一臉不悅的看了眼得意的蕭木,淡淡道:“無妨,蕭大人有所不知,我並未告知蕭瑟今日要來講學,是來取一些東西。昨夜我早先離開時,他還在為我擬寫詩賦,我是心疼他本就身體虛弱,才允了今日他的清淨。蕭瑟這等大才,未必如外界所說的那般不堪,人言可畏,三人成虎,不可妄斷啊!”

蕭長風聽罷,生氣的看向臉色發白的蕭木:“身為兄長,為父一向叫你尊老護幼,你倒好,把我的話全當耳邊風了,蕭瑟是你弟弟,旁人胡言亂語也就罷了,倒是你,連自己弟弟都難以包容,滾出去,回房麵壁思過去!”

蕭木懵傻在原地,一時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父親從未如此對自己發脾氣,連蘇老的護著他,隻能咬牙離開。

蕭長風感到羞愧,道:“蘇老見笑了,是我教子無方。”

蘇老搖了搖頭,起身道:“蕭大人,老夫已取得這所需之物,就不打擾二位,先行告退。”

蕭長風和江鎮山起身,差了下人送他回去。

等蘇老走後,蕭長風望著堂前掛著的一把長槍出神,銀光微閃,槍身筆直,仿佛有破雲衝天之勢,一如他的主人。

江鎮山若有所思,想起那年與故人黃金台一別,那鐵骨錚錚的背影,成了記憶裏永恒的畫麵。

“十多年了,一朝辭別,卻成了永別,邊關風冷,不知兄長......”蕭長風自言自語,聽的江鎮山鼻頭一酸。

江鎮山看著故友那把破雲槍,眼裏泛著微光:“我不信故人不會歸來,一代戰神,又怎會屍骨於他鄉野嶺!”

不見屍骨,心裏必然有所期盼,有所期待。

蕭長風心中苦澀,蕭家從未放棄,即便聖上追封,天下都認為當年以千騎破萬軍的大將軍已死,他蕭家從未辦喪,從未立牌。

“不過,瑟兒能有所長進,還得多謝江大人提點,我也算不辜負了兄長。”蕭長風突然對著江鎮山一拜。

“蕭大人哪裏話,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蕭瑟有所才華也是我家門之幸!我相信待蕭兄歸來,定會感到安慰!”

江鎮山堅定的回應,盼著有朝一日,那個人縱馬下京都,十裏長街,宴慶千裏,而他則需備好酒茶,碗底壓著詩篇,聽他講大漠孤煙,烽火連營。

“對!我也相信他與九公子一樣,絕對不會離開我們,他依然守護著大梁的萬裏山河!”

蕭長風一句,令江鎮山振奮不已,卻又一下子一臉愁容:“可是九公子他.....”

“哎。”

江鎮山長歎一口氣,感慨這世間自古怎麽都留不住一個大人物!

蕭長風卻振振有詞:“不,未見屍骨,不敢論斷,我相信這世不需要赴死才能保得黎民安康,也有全身而退的英雄!”

江鎮山輕聲問:“那蕭大人有見過九公子?”

“當日出逃,遠遠一見,九公子一襲白衣,端立於城牆之上,浩氣四散,令我軍大振,隻是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麵目!”

蕭長風滿目堅毅:“我相信,他還沒有死!”

江鎮山楞著,覺得蕭長風有些瘋魔,卻又無從勸說,輕輕開口:“也許,九公子此時正在這盛大的天下,眼看這盛世如他所願,喝著好酒,詞賦平生呢!”

也許,是骨涼青山,空是少年英雄罷了!

蕭長風笑了笑,忽然想起一個身影,淺笑淡然,溫潤如玉。

……

“父親!”

江鎮山剛踏入家門,就見一個火急火燎的身影衝來,衝他喊著。

江婉淑自從被關在家裏抄家法,已經快憋悶到不行,眼見著滿刑釋放一般的自由了,想來找自己的父親了解一些事情,卻看見江鎮山滿臉不悅。

“姑娘家怎麽如此聒噪!你可還盼望著你能嫁出去!?”

江婉淑一臉委屈:“父親,我....”

江鎮山厲聲道:“出去!”

江婉淑隻能灰溜溜的離開。

江鎮山回到自己的書房,對著故人的留下的字畫,感慨當年友人文武雙全而聞名天下。

“蕭兄,若你還在必然能看到這盛世還有難得的英才,譬如九公子還有......”

他細細回想,想到那出口成絕的錦衣公子,自言自語道:“相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裏如虎......何等驚豔絕倫啊,又是....”

“父親,婉淑求見!”

江婉淑從門外打斷了江鎮山的思緒,剛剛在外麵躊躇許久,又不敢貿然再打擾自己的父親,又想著父親一向讓自己端莊有禮,於是收起了毛躁的一麵。

江鎮山果不其然語氣緩和了不少,回道:“進來吧。”

江婉淑又恢複了原貌,喋喋不休張開就來:“父親,我都與你說了,我不想嫁給蕭瑟這樣的人,如此作風不端,品行不正的人,你卻親自去請來蘇老給他講學,像他這樣的人,如何能成大事!豈不是浪費蘇老一身才學!”

江鎮山眼裏有了怒氣:“我平日裏就教導你,識人不可輕信他人耳語,天下人怎麽說,便全是真實,而非虛言嗎?你也是作為行軍將領,怎麽會不知這道聽途說會害死多少人!?”

“父親!”江婉淑聽此,一時有些羞愧,可像蕭瑟那樣的人,她是半點不想認識。

江鎮山無奈的又道:“更何況,蘇老何等人物,他對蕭瑟的評價又是何等的高!”

江婉淑驀然瞪大雙眸,“我,我不相信!我,怎麽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