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山雨欲來

什麽?刷軍功!這小子現在都玩的這麽野了嗎?朱祁鈺一聽這話,下巴差點沒掉到腳麵上。

下意識的就想到了一些殺良冒功,牽連無辜之事。

“不不不,大叔,我這絕對是正當計策!”

看到他那副驚愕的模樣,朱濟就知道對方絕對是想歪了,又趕忙開口詢問:“大叔,你就告訴我,在皇帝麵前你有沒有話語權,能不能進獻點計策啥的?”

經過這段時間的一係列事件,他也看得出來,自己這朱大叔的官職不小。

倒不如讓他做個傳聲筒,再為大明續上兩年壽命!“呃,我讓皇帝往東,他大概率不會往西……”

朱祁鈺摸了摸下巴,煞有其事的保證道。

朱濟表情古怪,心道你又不是皇帝老子,他要往哪走你還把得住?雖說腹誹,但他明白這也側麵說明了朱大叔還是有幾分權勢,自己的大計可成。

於是乎,他正經八百,細細道來:

“石亨這匹夫,見到死士死傷殆盡,隻逃回去一個匪首,定然寢食難安,心憂不已!”

“他不知道我們會不會順藤摸瓜,調查出他就是幕後黑手。”

“而未知的煎熬,往往才是最可怕的!”

“此言不虛。”

朱祁鈺點了點頭,很是認可,同時,心中也大為讚歎。

一個市井中長大的孩子,能有如此洞悉人心之能,實為難得。

往小了說,叫心機聰慧,往大了說,這正是帝王之術啊!

“現如今,石亨已猶如驚弓之鳥,而我們要做的,正是再拉一次空弓進行恐嚇!”

朱祁鈺瞪大了雙眼:“你是說……”

這小子不光心眼多,膽子也夠大的啊!

“沒錯,就是打草驚蛇之計!”

朱濟卻一臉平靜,史書之中,這種把戲他已經不知見了多少次。

如今,自己不過隻是再施行一次前輩的智慧罷了。

“好孩子,詳細說說!”

朱祁鈺對他的想法也理解了大半,可卻故作不知。

他想看看,麵前這個孩子究竟有多大的膽識。

“誒呀,朱大叔你怎麽還不明白呢?”

朱濟還以為朱祁鈺是真的沒聽懂,又詳細解釋道:“石亨最怕的就是東窗事發,皇帝把他拉去砍頭,而我們隻需要刻意營造出凝重的氣氛,假意懲辦他……”

“此賊野心勃勃,定然會倉促起兵謀反,為南宮的太上皇複辟!”

轟隆!

稚嫩的童音入耳,朱祁鈺隻覺得腦海中響起一道炸雷。

這小子,膽子竟然這麽大,徹頭徹尾的膽大包天!一條計策,算計了兩位皇帝,一位將軍,大小官員更是不計其數!

此計若成,那可是真真正正的屠龍計!

咕嚕。

朱祁鈺狠狠咽了一口口水,這才緩緩開口:“孩子,你的計策的確不錯,可如果石亨不上當,任由皇帝調查,又該如何?”

淺淺的,他隻覺得沉寂多年的熱血在翻湧。

“石亨密謀造反也不是一天兩天,他若是坐以待斃被調查出來,最終的下場仍還是會死無葬身之地!”

朱濟又笑了,笑的很是得意:

“所以,此計半分陰謀半分陽謀,石亨無論進退,都必死無疑!”

必死無疑!

必死……

這兩個字,仿佛天外之音,在朱祁鈺的耳朵裏久久環繞。

想起明宗過往種種不堪,石亨根深蒂固,手握重權,他的臉上不僅流露出幾分狠色:

“好!就這麽辦!”

常言道,一山不容二虎。

一個國家,兩個皇帝,這不是對皇權的褻瀆,對大明江山的不負責任嗎?

朱祁鈺立刻下定了決心。

“太好了!大叔,你就等著升官吧!”

朱濟也喜不自勝,隨即還不忘囑咐兩句:“記住,動作一定要快,遲則生變。”

現在,已然是景泰七年末,若是再晚些時候,石亨等逆黨就要準備充分,主動發起反叛。

到那時,一切可都麻煩了!

“我即刻進宮,向皇帝進言!”

朱祁鈺也深以為然,轉身便走。

今天之後,大明的天就要變了。

…………

“快快快!”

“傳陛下旨意,四門戒嚴。”

“往來人車嚴加盤查……”

大街上,軍士們活躍異常,就連平日神秘的錦衣衛也多有露麵。

三法司緊鑼密鼓,連日增援,甚是夜晚都燈火通明。

一時間,黑雲壓城,濃鬱的不安籠罩了大多人心頭。

護國將軍府。

“大將軍,不好了大將軍!”

正堂,一侍從匆匆忙忙跑了進來,眼中滿是焦慮。

“怎麽了,又出什麽事了!”

石亨猛的站起身來,急切問詢。

自從死士團滅,他無時無刻不被死亡的陰影所籠罩。

更可怕的是,朝堂之上,以於謙為首的幾個清流,竟對他大加彈劾。

指責他貪贓受賄,豢養死士等多條重罪。

他真的生怕某天驚醒,錦衣衛已然站在了他的床前。

“大將軍,早些時候我和家丁出門采買,一路上竟然遇到了三波巡邏的軍士。”

侍從戰戰兢兢,湊上前去,壓低了聲音:“甚至,還有兩隊是錦衣衛假扮的,我看見了他們內襯的袍子!”

此言一出,石亨頓時如遭雷擊。

怕什麽來什麽,皇帝真的盯上他了!

“你可看清楚了?”

侍從連連點頭,臉上寫滿了驚恐。

他怎麽也想不清楚,這幾天是捅了錦衣衛的窩子嗎?“報!大將軍不好了!”

恰逢此時,手下的兵丁也前來匯報:

“大將軍,就在大約一炷香前,有幾個錦衣衛翻進牆院。”

那兵丁一臉餘悸,顯然,錦衣衛的壓迫感深入人心:

“我帶著衛隊的弟兄佯裝不知,假借抓賊名義,用弓箭射擊,這才將其逼退!”

錦衣衛!又是錦衣衛!石亨簡直都快要瘋了,這群人怎麽跟甲魚一般,咬住了就不鬆口!“不能再等……不能再等了!”

石亨心中大驚失色,自覺皇帝要拿他開刀:

“快,把咱們的家丁,老弱殘兵都撒出去混淆視聽。”

奶奶的,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

朱祁鈺,於謙,這是你逼我的!他一咬牙,臉上寫滿了陰狠,還有著幾分癲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