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黃大仙

夜幕遮天。

定方縣，東城一處簡陋茅屋裏。

燈火如豆，昏暗房間裏，趙符伏案，正奮筆疾書。

“哥，天已黑了，今夜便早些歇息吧，別太辛苦了。”

屋外，身形消瘦的少女提著食盒推開門走進屋來，輕聲勸道。

趙符聞言，抬首望去。

望見少女那亭亭而立的身影，心中升起一絲暖意。

“再有一月，便是科考的日子了，不辛苦不行呐。”

趙符接過食盒，嘴裏喃喃道：“總不能讓你一直當壚賣酒養著我吧。”

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十年了，原主是個病弱身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隻能在家讀書，以期有一日高中。

而這十年來，為了給他攢下科考的盤纏，相依為命的妹妹趙璿璣，起早貪黑，任勞任怨。

若此次名落孫山，趙符當真是沒有臉麵對妹妹了。

“哥，你別有太大壓力。”趙璿璣心知趙符的想法，仰著臉道：“就算這次沒有高中也無妨。”

“來日方長。”

大乾朝科考取士，參與者趨之如騖，但真能金榜題名者，卻是寥寥無幾。

魚躍龍門，萬物競發，競爭極其激烈。

頭次參加科考，便能高中者，是相當罕見的。

趙璿璣心中雖也希望兄長能夠科考順利，但也深知其中難度，早已做好了供養兄長多年的打算。

“來日方長？”趙符笑了笑，有些心疼的揉了揉趙璿璣的小腦袋，道：“不，人生苦短。”

他這個讀書人，或許能等得起來日方長。

但，妹妹可等不起。

趙璿璣樣貌清秀標致，生來就是個美人胚子，本該有大好前程。

但為了供養他讀書，剛到及笄之年，便到酒肆做工，日夜辛勞。

女子當壚賣酒，這在大乾王朝，可不是什麽好事。

這份營生不光辛苦，作為弱女子，趙璿璣還需應付那些放浪形骸的登徒子。

作為兄長，趙符心中一直希望，能早日高中，改變兄妹兩人的生活。

“你先回去吧，我吃完飯後，多看兩個時辰的書，然後便會歇息的。”

趙符打開食盒，對妹妹道。

“恩，那哥你一定要記得早點歇息啊，莫要累壞了身子。”

趙璿璣點了點頭，交代完後，轉身離開了書屋。

一碟鹹菜，一碟饅頭，還有半碗稀粥。

趙符和趙璿璣兄妹兩人自幼父母亡故，相依為命，又需攢盤纏考功名，所以生活很是拮據。

但趙符早已習慣了這粗茶淡飯。

風卷殘雲般的將菜肴盡數吃下，原本饑腸轆轆的狀態也有了幾分飽腹感。

吃完，他繼續捧著手中這本名家所著的《大乾經釋》，埋頭苦讀起來。

“克明俊德，以親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協和萬邦。”

趙符旁若無人的頌念著儒家經典。

但此刻，夜幕中，有風起。

“嘎吱!”

狂風吹開了趙符的書屋木門，獵獵作響。

原本專心念書的趙符，被擾了心神，眉頭微蹙，起身走到門前，欲將木門重新關上。

但，他剛到門前，卻是心頭一驚。

隻見，月光下，那屋前院落大坪裏，似乎有一道身影，潛藏在黑暗中。

“是璿璣麽？那丫頭，還沒走？”

趙符心中暗暗想著，轉而走出屋，打算去瞧瞧。

可當趙符來到院裏，走近一瞧，卻是嚇了一跳。

隻見那身影身披道袍，獐頭鼠目，腦袋溜尖，雙眼如黃豆大小，嘴角，留著幾撮極長的白毛。

赫然，是一副人身狐麵之相。

“這是........什麽怪物？”

趙符當即被這麵貌嚇了一跳，“完了！撞邪了，今日！”

他自幼讀書，既讀經史子集，也讀神異怪談。

自然是知曉不少有關書生撞見妖魔，鬼怪等故事的。

但，趙符從未親身經曆過，隻當如華夏古代一般，這些話本故事，都是文人編纂出來的內容罷了。

沒想到，這大乾王朝.......竟真有妖魔！

卻在此刻，一道聲音，傳入耳畔。

“公子，你仔細瞧瞧，老道像人還是像仙？”

這聲音尖銳而又老邁，給人一種說不出的怪異感。

像人還是像仙？

趙符張了張嘴，沒有立即回答。

他想到了曾經從書中看過的典籍。

傳言，世間有黃鼠狼，可吸日月之光華，修煉成妖。

待到其妖丹圓滿之際，便需躍龍門，成為真正法力通天的大妖。

此刻，那些修煉有成的黃大仙，便會找人問話。

你若回答他像人，這黃鼠狼苦修之功，則會毀於一旦。

而倘若，你回答，對方像是仙神，則能助其功德圓滿。

“您，自然是像仙人了。”

還好我讀書多，趙符心中暗暗道。

他不敢回答像人，否則，若破了對方苦修的法力，這黃大仙惱羞成怒的話，趙符估計自己凶多吉少。

“像仙人？”

黃大仙得到這個答複，喜出望外。

“哈哈哈哈，我終於修得圓滿了！”

它放肆大笑起來，體內妖力，竟在此刻激**，發生質變。

原本半人半獸的麵目，緩緩變幻，最終，竟化作一個慈眉善目的老人。

“苦修五百年，今日，終於圓滿。”

黃大仙感受著體內的變化，隨後，將目光望向了趙符：“多謝恩公，助我越過了這最後一道關隘！”

“我雖是禽獸，但亦知曉人類知恩圖報的道理。”

“此典，便留給恩公，算作報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