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不速之客
此後三天,劉簡鍾誌明李小飛紅蕊四人將壽縣及淮南諸州縣事務一一交接給蕭山派來的人。四人點齊五百騎兵往金陵進發。
一路上又遇到蕭倩帶著的三百騎兵,五人合兵一處走了兩日便到了金陵。
八百騎兵在北門外安營紮寨,與陳家軍互為掎角之勢。蕭倩手持蕭山手書及王憲發的詔令帶著劉簡等人騎馬入了城。
此時已是九月十六,秋風已經開始慢慢的刮進了城裏。城中依稀可見殘破的衣甲器械,街麵上有少量的小販挑著貨擔叫賣,大多數人家的門都是緊閉著,街上行人寥寥無幾。劉簡搖了搖頭:“不想今日親見詩經中《離黍》之景,江南秋葉也有幾分悲涼”,蕭倩冷笑一聲:“若不是親眼所見,還真想不到一個天天舞刀弄槍的王爺也能出口成章”,紅蕊也附和:“蕭大小姐,這王爺在你麵前格外的正經,看來真是一物降一物啊”,李小飛在紅蕊身旁偷偷的笑著。鍾誌明做了個要嘔吐的動作:“太酸了,太酸了,我就該待在大營裏等你們,跟你們這不知是幾對的大醋缸湊什麽熱鬧,哎”。一席話惹得四個人全來調侃起他來。
說話間已到了皇城腳下,門口早有幾名內監候著,尖細的嗓音高叫著:“皇家禁地,解劍下馬,驗明正身,方可入宮”,四人下馬解劍,給內監看了詔令和蕭山手令,內監中出來一人領著他們入了宮。
五個人由內監秦順領著,蕭倩趕上前去悄悄塞了兩顆珠子給秦順。秦順很自然的收了珠子,四下看了一下便給他們囑咐起來:“王爺來了便好,今日既要給幼帝發喪,又要推舉新帝,王爺若不來便虧了臣節。如今王大帥兵多將廣,竟陵王已於五日前到了金陵,拜見了許多活下來的公卿們。不過清河王掃平淮南也有大功,怎麽說也得加封親王。日後還得多仰仗王爺照應啊”,劉簡嗬嗬笑了:“照秦內監的說法,新帝自是竟陵王無疑,內監不靠皇帝這顆大樹,倒要來找我這個落難王爺,莫不是取笑我”,秦順哎了一聲:“王大帥責怪我們無恥投敵在前,謀害幼帝在後,說新帝繼位了就要把我們全部趕出宮去,到時候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呢”,說著秦順哭了起來害掀開衣服讓眾人看他身上的鞭痕。
蕭倩紅蕊頓時可憐起秦順起來,鍾誌明默不作聲,李小飛自小聽說內監都不是好東西也沒有出聲。劉簡看了看傷勢:“待朝會散了,我給你拿些金瘡藥,大家活著都不容易”。
秦順頓時跪下來叩謝劉簡,劉簡把他扶了起來。秦順指了指前麵的大殿:“王爺,奴才隻敢把你們帶到這裏了,王大帥和陳將軍以及各位公卿都在裏麵了”。
蕭倩又出示了一遍詔令和手令,劉簡推開門進去,裏麵爭吵正忙。眾人見劉簡帶著四人進來,便都停了下來。大殿上位停著幼帝靈柩,兩邊的王爺公卿將軍們都坐滿了。
王憲在左邊的次位,首位便是竟陵王,其餘是陳宏義王觀蕭鼎陸豐謝謙以及一些將軍公卿王爺們,右邊的首位空著,次位是袁康,接著是謝睿以及另一些公卿王爺們。劉簡他們徑直在右側的末位上坐了下來。
王憲看了看劉簡,有些吃驚,袁康站起身來:“請清河王劉簡到首位上去”,右邊眾人都看向劉簡,劉簡便去了袁康旁邊的右側首位。王憲起身目光掃向眾人:“如今外患未平,襄陽城危在旦夕,蘇賊叛軍餘部退往丹陽據守,各位王爺公卿當以大局為重。現蘭陵蕭氏與我太原王氏還有嶺南陳氏金陵謝氏都支持竟陵王承繼大統,而且懷陽太守謝謙已獻上傳國玉璽。諸位當無異議”。
話音剛落,蕭倩搶在袁康前麵說話了:“蘭陵蕭氏現由我做代表,左仆射隻能代表他自己,不能代表蕭氏”,蕭鼎沒有應答。
王憲捋了捋胡須:“我聽聞蕭氏嫁女給清河王,可清河王當日在懷陽城中之時,陳將軍就已經讓他退出皇位之爭,對了,我這裏還有四位王爺的盟書”,說罷便拿出盟書給眾朝臣看,又看向陳宏義。
陳宏義也起身告訴眾人:“王大帥說的沒錯,當日我便勸王爺以大局為重不可爭這個皇位,要他退出,王爺也是同意還在盟書上簽字的”,
此言一出,右側的眾人議論紛紛,袁康也站起身來顫抖著指著陳宏義:“陳宏義,你這個沽名釣譽之徒,為了自己博個清名,卻要斷送大梁江山!”,
王憲提高了嗓門朝袁康吼了一句:“袁大人,慎言!”,袁康隻得坐下。
陳宏義卻沒有坐下,而是咳嗽了兩聲:“諸位王爺,大人,老夫的話還沒說完。當日清河王主動放棄爭奪皇位是不假。可這不代表清河王沒有資格繼承皇位。清河王也是太祖子孫,且立下戰功,他是有資格和能力繼承皇位的”,
這時大殿內炸開了鍋,王憲一拍麵前幾案站了起來:“陳宏義,你什麽意思,出爾反爾,你是當老夫的劍不夠快嗎?”
陳宏義笑了起來:“哈哈,王大帥不是說要以大局為重嗎?老夫話還沒說完,清河王和竟陵王都有資格,可據我所知,就在這大殿之內,前來參加朝會的三十七名王爺,也都是有資格的。難道我們要立三十七個皇帝嗎?”
陳宏義一番話語,不僅王憲無話可說,在場的眾人也都一時語塞。見眾人不說話,陳宏義又開始說了:“國家的根本在於大家遵守禮製和法度,倘若連我們這些身處廟堂的人都不尊禮製法度了,這天下豈能不亂?袁大人,你素來精通禮製,就請你為大家講一講立新帝的禮製”
袁康臉通紅的站了起來,他本是極力堅持禮製的人,因為看不慣王憲的跋扈,所以索性支持清河王與王憲爭鬥。袁康看了看眾人,整了整帽子,緩緩說道:“幼帝不幸蒙難。當先立先帝其他皇子,若無其他皇子,再擇立先帝兄弟中年長者,若先帝兄弟已無人在世,則在先帝叔伯中擇立年長者”,
王憲清了清嗓子,請宗正劉乾大人查看宗譜告知眾位大人。
宗正劉乾起身翻了翻宗譜,便念到:“先帝隻有幼帝一子,先帝胞弟齊王不幸遇害,其餘兄弟也都被叛軍所殺,先帝叔伯連同西平王在內已全部不在人世”
王憲哼了一聲,傲慢的看向陳宏義:“這折騰一圈不又回到之前的局麵了嗎”
袁康搶著說道:“王大帥此言差矣,禮製必須遵從,既然先帝一脈目前無人,我們從太祖子孫中按尊貴親疏長幼再來擇立,何談回到之前局麵。還請宗正大人再來念一遍宗譜”
宗正劉乾與諸王爺大臣核對了兩個時辰,終於挑出了一個人來,新平王劉遠。
大殿上又開始議論起來,因為這劉遠摔傷了脊柱,一直臥床在金陵家中,連叛軍都忽視了他的存在,所以活了下來。
王憲又發話了:“自古豈有臥床天子?”
一句話說的眾人隻好附和王憲,宗正接著又報出一個人的名字,桂林王劉宣。
桂林王劉宣也未在大殿之中,大家仿佛記得這位王爺就在金陵,卻一時忘了在什麽地方。
這時一名內監發話了:“桂林王劉宣還在天牢之中未放出來”
陳宏義哭笑不得:“這天牢守衛也真是盡忠職守,金陵城失陷兩次,天牢卻一次都未失陷”
眾人大笑起來,原來天牢守衛每次遇到金陵失陷便直接降了,叛軍也隻顧搶掠錢糧,也就讓他們繼續守衛天牢,這天牢反倒成了天下最安全的地方。
王憲又來反駁:“桂林王當初得罪先帝,已被關押十三年,若立他為帝,至先帝於何地?”
一直沒說話的謝睿說話了:“當初桂林王蒙冤入獄,天下皆知,況且先帝若無失德,又怎會落得如此下場。桂林王賢名遠播,又年長,立他為帝,我想諸位王公和天下人都會信服”
話音剛落,劉簡第一個附和:“我願擁桂林王劉宣為帝”,隨即右側眾人和陳宏義都附議:“願擁桂林王劉宣為帝”
王憲和竟陵王劉恪互看了一眼,情知大勢已去,謝謙在左側第一個喊出讚成擁立桂林王,其餘人也跟著一齊附議。
擁立新帝的結果,出乎大多數人的意料,清河王看了看謝睿,謝睿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