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我心許之

徐太玄輕輕的敲打了朱通一句,再沒有多說。這不代表他對朱通不滿。相反,以徐寧對徐太玄的了解,這代表朱通要正式啟用了。一個高手,僅僅做一個教頭確實是可惜了。

行列訓練而已,誰不會呢?號令訓練而已,老兵都會啊!可朱通卻偏偏做了數年的教頭。原因就在於他一直沒有放下他高手的架子!想必通過這一次他應該會改了。

正如徐太玄的自信,當他回到城裏的時候,一切都回到了正軌。路上遇到的軍人沒有一個阻攔他的,隻會一個個行禮。至於十三,十一將軍等人,更是跪倒塵埃。

徐太玄沒有半點奇怪,習以為常。

當他來到城門的時候,又停了下來,就站在城門口一動不動。雖然邋遢了一些,整個人的精氣神卻好像是一把銳氣逼人的寶劍,在夜空中閃閃發光。

徐寧心中一動,忽然就猜到了徐太玄的想法,他在等,等王溪。如果王溪還不知好歹不過來迎接的話,那麽恐怕墨風城以後就沒有王溪的立足之地了。

天無二日,國無二君。墨風城,隻能有一個聲音!

正如徐寧所料,根本沒有等多久,王溪已經慘白了臉色來到了徐太玄麵前。他站在徐太玄麵前,卻沒有半點沮喪的意思,隻是說道:“真是虎父無犬子。萬萬想不到,我王溪臨了臨了居然栽在你們父子手裏!”

王溪在大衛大名鼎鼎,收拾了不知道多少驕兵悍將。這次來墨風城三年,就是為了收拾徐太玄,沒有想到的是,徐太玄水火不侵,他根本沒有辦法。直到他那天接見了徐寧。

徐太玄目不斜視,隻是盯著王溪看。“我們父子沒有算計你的意思。是你自己的貪心害了你自己。你不但害了你自己,也害了青龍軍兩千壯士!王溪,你羞也不羞!”

“徐將軍,不是我王溪要對付你!要對付你的是誰,難道你自己不清楚嗎?”

“我明白。正因為我明白所以這麽多年我從未找過你麻煩。隻可惜,我以為你明白,現在看來,你並不明白!”徐太玄深吸口氣,指著墨風城說道:“陛下可以不要徐太玄,墨風城可以不需要徐太玄。但是大衛需要墨風城!大衛的百姓離不開墨風城!”

徐太玄露出白森森的牙齒,殺氣暴漲:“陛下可以不要江山,但是徐太玄,放不下百姓!”

王溪麵無表情。“徐太玄,你知道什麽叫做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麽?你隻是一個將軍!你要做的,隻是聽令行事罷了!百姓,江山,不是你一個將軍該擔心的。你明白嗎?”

徐太玄哈哈大笑,忽然拍拍王溪的肩膀。“原來如此!可惜,你的心意我用不到。我做不到看著百姓去送死,而我則榮華富貴。徐太玄一生,隻為了百姓效力。什麽高官厚祿,什麽名流千古,和我徐太玄有什麽關係?如果不是異族對我漢人大開殺戒,你以為我徐太玄會和他們針鋒相對?王大人,你隻看到了陛下的生活,看到了官員的好處,為何就看不到在人間苦苦掙紮的百姓呢?”

徐太玄搖搖頭,大步流星的離去。他明白,隻要回到墨風城,就沒有人能傷害他。

“放了十二吧!他和你一樣,隻是奉命行事而已。你不適合邊塞,還是和你的皇帝說說,去江南風花雪月比較好。”

遠遠的,徐太玄說了一句。

隻要徐太玄明確表達了他的意思,不管王溪是怎麽想的。在不久的將來,他隻有兩個下場。要麽就是畏罪自盡,要麽就是老老實實去江南。諷刺的是,下達這個命令的正是他視為君父的皇帝。

涼涼的春風吹來,吹動楊柳,吹動旗幟,整個墨風城顯得活力十足。隻有王溪,一個人孤單的在城外許久,晚上才回到太守府。不久,太守府傳出消息,抬手王溪勞累過度,病倒了。

將軍府,徐太玄剛回家,徐氏,老太太就找來最好的郎中為徐太玄查看身體了。

臥房中,徐太玄眯著眼睛泡在藥浴中。他的對麵坐著局促不安的徐寧。父子兩人難得的進行交心談話。

“所以,你覺得我出事都是因為你的緣故?”徐太玄輕聲問道,看不出他的喜怒。

徐寧低著頭,根本不敢看父親。這一次差點害死父親,叫他心裏更加的自卑起來。“是的,如果不是因為兒子自作主張,那王溪就不會有這麽大的膽子,父親就不會遇險了。”

“嗬嗬……真是天真。你以為王溪是什麽老實人?他原本就是陛下派來對付我,鉗製我的。怎麽可能叫我舒舒服服的?”

相比於徐太玄,徐寧看問題還是太簡單。他的目光還是局限在周圍的幾個人,而不是整個帝國。最重要的是,他總是忽視那個遠在天邊的陛下。

皇帝雖然在京城,但是他的目光無處不在!哪怕你不過是在夢話中說了幾句陛下的壞話,他也會知道,也會在日後找個機會懲罰你。

徐寧沉默一會,卻說道:“父親,對是對,錯是錯。機緣巧合是機緣巧合。王溪的事情,固然有陛下的緣故。但是,兒子做事情沒有考慮周到,卻是事實。”

“嗬嗬,你才十四歲……”

“然而,父親十四歲的時候,已經上了戰場,追隨太宗南征北戰活了下來。若是父親是兒子這般,恐怕就沒有今日的徐家,沒有兒子的今時今日了。”

徐寧認認真真的說道。他沒有拍馬屁,純粹是真的在反思。

“子曰吾日三省吾身。沒有想到,我徐家也出了個聖人啊。”徐太玄不太習慣這樣直白,轉而調侃了下聖人,也調侃了自己的兒子。“不過,我聽說,你的一個門客追隨我受了重傷?”

廖化嗎?徐寧遲疑了一下。

“放心,我不是怪你不該培養黨羽,更不是怪你在父親手下安插人。相反,我會重用他。一來他是你的人,也就是我的人。二來,他是這一次唯一一個幸存的將士了。”

徐寧這才放心。“父親,說門客不合適,實際上我是當做家將來使用的。”

“家將?”徐太玄一愣,然後哈哈大笑。“我徐家就我們父子兩個男子而已,沒有權勢,沒有家底。家將可養不起啊。”

徐寧怪異的說道:“所以父親這次才會大敗!若是當日在城中的乃是廖化,那父親必然不會如此。若是父親的青龍軍有兩三個家將,父親也不至於險死還生。”

徐太玄心裏不是滋味。他沒有野心,隻想著護衛百姓。沒有想到,連這一點點小小的心願都沒有人願意自己做到。千方百計的阻撓。這次,要不是自己運氣好,兒子運氣也不差。這一次徐家就真的完了!

“你放肆了!我不怪你,不代表你可以放肆。三綱五常,你白學了麽?”徐太玄沉聲說道。

徐寧梗著脖子說道:“父親這話不講道理。三綱五常乃是大漢王朝才出現的。大漢之前,何來的三綱五常?兒子隻聽說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還請爹爹教我。”

徐太玄再次無語,良久才說道:“罷了,咱們父子之間,計較這些做什麽?太過小家子氣。嗯,聽說這次廖化能夠安全回來,那丁奎出力了?”

徐寧搖搖頭:“不是丁奎。丁奎當日在城北。是丁小娘發現了廖化,然後才叫了丁奎回來。”

徐太玄哦了一聲,意味深長的看了徐寧好久。這才說道:“不管怎麽說,功勞他還是有的。何況,既然是丁家的功勞,那就給他便是。回頭你問問他,可有什麽心願?”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徐寧的臉色頓時就紅了起來。丁奎這廝,隻要給他說話的機會,就一定會提起以身相許的事情來,搞得徐寧好不狼狽。

等了許久,徐太玄沒有等到兒子的話,不由的奇怪道:“你怎麽不說話?你救了他妹妹,如今他又救了你,想必你們是有交集的。應當知道一些才是?不管是什麽,你說來就是了。我一定會答應的。”

徐寧聞言漲紅了臉,怒道:“爹爹打算賣兒子麽?”

徐太玄愕然!

良久,他才想起來丁奎第一次來徐家的時候曾經提過一個要求,不過……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徐太玄笑得不能自己。“我家幼兒初長成啊!啊哈哈哈……”

徐寧羞赧不已,喃喃說道:“其實他妹妹長得不錯,兒子不是不願意,隻是,隻是哪有這樣逼婚的?再說了,再說,我……”

他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再怎麽裝大人,他也是長在高牆之內的少年而已。家教又嚴格,有些話語,混子很容易說出來,公子哥很容易說出來,偏偏他就說不出來。

憋了半天,他才說了一句:“其實兒子也是心許之……”

聞言徐太玄卻搖頭否定。“不成!你的做法或許是對的。但是想法太危險。你以為,隻要答應了他妹妹的事情,酬勞的事情就算了是不是?你要記住,私事是私事,公事是公事。丁奎救了你,你不但沒有賞賜,還納了人家的妹妹,你站在那些將士角度想想,這事能不能這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