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草原動亂起 1
傳令兵的聲音隨著馬蹄聲在營中響起，一座座營帳中立即傳來嘩啦啦的裝備聲，一條條人影跑出軍帳，向平時訓練的校場跑去。
小石頭到達校場的時候，一些離得近的已經到了，小石頭所在的小隊正在外出執行任務，小石頭按例和自己所在的大隊站在了一起。
幾個呼吸後，校場上便集齊了近五百號人，軍中律令，遇緊急軍情，全軍集合。
校場中央的點軍鼓停，向明和斥候營的千夫長站在鼓下麵向眾人。
“都有了，”斥候營的千夫長清了清嗓子，大聲說道，“前麵的兄弟傳來消息，他娘的北蒙人窩裏鬥，把個諾大的草原給攪得不得安寧，上麵來了命令，”頓了頓，看著下麵近五百個精銳的軍卒，說道，“兩個任務，第一，察探敵情，發現有對我大秦不利者，殺無赦；第二，保護我草原上的大秦百姓，都聽明白沒有？”
“明白。”近五百人一齊吼道，頗具聲勢。
“好，”千夫長滿意的點了點頭，大手一揮，說道，“出發。”
“諾。”近五百人以百人為單位，之前都已經劃分好了各自所負責的區域，百夫長到時候會再次給各小隊分配任務。
小石頭剛要和大隊離開，向明從身後走來喊住了他。
見向明臉上凝重的神色，小石頭心中升起一股不妙的預感。
果然，向明來到小石頭麵前，說道，“據前方傳來的消息，黑臉劉和賀老三他們前幾日護送南宮家的那兩人到了草原深處，遇到了北蒙人的亂軍，雙方動了手，至今還沒有消息。”
小石頭聞言瞪大了眼睛，問道，“當時是在什麽地方？”
向明，“斥候最後一次看到他們是在平城東北五百裏處，他們當時是往東南逃走的，應該是往依蘭山這邊跑的。”頓了頓，向明又說道，“這次你所在的百人隊也會負責那個方向，你自己小心。”
說完，轉身而去。
“多謝。”小石頭在後麵抱拳道。
牽了馬，小石頭趕去和所在的百人隊匯合。
由於現在孤身一人，小石頭隻能跟在百夫長徐平身後一起行動。
由於少了黑臉劉和賀老三兩隊，一行八十幾騎策馬繞過平城後沿著依蘭山北麓直奔。
在眾人心裏都清楚，斥候小隊在草原上遇到北蒙人的大隊騎兵肯定是有死無生的結局，隻是都不願意接受，在最終結果沒有出來前，大家心裏都抱著一分僥幸而已。
一天下來，眾人馬不停蹄，一路跑到了距離平城五百裏左右的地方，一路上，大約每隔百裏左右徐平就會留下一個小隊監視動靜。
眼見天色將暗，草原上走夜路比白天還要危險，眾人在山腳下紮營，沒有動隨身帶著的幹糧，去山林裏打了幾隻小野獸用火烤了當作晚餐。
剩餘的三個小隊成品字形分散紮營，小石頭和徐平跟在一個小隊裏，看著眼前的篝火，小石頭有些失神，也不知道黑臉劉他們怎麽養了？
原本隻以為是一個普通的護送任務，平時在營中也很常見，來往北胡的官家商號有時也會讓他們這些駐紮在附近的軍卒來護送，這些人出手都很闊綽，出去一趟安安穩穩的就能賺幾兩銀子，平日裏這是大家爭著要去的差事。
小石頭都能想到這次黑臉劉和賀老三為了爭到這次任務和徐平拍桌子吵架的樣子。
可沒想到居然會遇到北蒙朝廷內亂，前幾日依蘭山的異常吸引了北蒙那個渴望長生的大汗，調動金帳騎兵前來察看情況，對大汗位一直虎視眈眈的親弟弟抓到機會，發動手下兵馬包圍了金帳，如今北蒙草原上亂的厲害，來往在草原上的秦國客商往往會成為北蒙人眼中的肥羊。
黑臉劉他們前些日子遇到的應該也是這種情況。
。。。
平城軍營中，以防平城再次出現幾年前的慘劇，上官青已經將兵馬全部駐守在了城內，如今的城主府已經成為了上官青的指揮中樞。
“將軍，先生，該吃飯了。”向明接過軍卒送來的飯食，向上官青和老軍醫說道。
正堂內，上官青正在一幅巨大的地圖前沉默不語，老軍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撚須思考著什麽。
輕輕的歎了口氣，上官青沉聲道，“北蒙這一亂，雖然我大秦北部暫時無憂，但極北的賀蘭一部卻也得到了喘息之機，斬草不除根，恐成後患呐！”
搖了搖頭，老軍醫說道，“即便是北蒙不亂，北蒙大汗碧魯也不會對賀蘭人趕盡殺絕的，碧魯這人雖然總是在癡心妄想著長生不死，但不得不說，治國理政，他的確有幾分本事，那左汗王伯賞雖然暫時得勢，但大元帥一直在支持碧魯，右汗王哥舒至今搖擺不定，隻憑伯賞一人，恐怕還拿不下碧魯，這次北蒙內亂，事起倉促，應該隻是為了牽扯住碧魯的注意力，操縱這一切的人應該另有目的。”
“你是說。。。！”看著老軍醫，上官青和向明神色間皆有些驚疑不定。
“居然能操縱一國的形勢，何人竟然有如此本事？”向明問道，言語間滿是驚訝。
上官青和老軍醫相視一眼，不再言語，向明反應過來，自知失言，也在一旁垂手不語。
這天下間，論權勢地位和手段，還有誰能比得上大秦的那位皇帝。
看向老軍醫，上官青有些感慨的說道，“小石頭剛回來沒幾天就遇到這種事，你也真放心讓他就這麽又上戰場了！”
老軍醫撚須道，“又不是第一次了，擔心什麽？何況，”頓了頓，接著說道，“若不讓他經曆足夠多的風雨，他又怎能長成參天大樹？”
末了，像是自語般，老軍醫喃喃的說道，“這孩子心中有一團火，隻有在戰場上才能發泄出來，也隻有北胡人的鮮血，才能將他心中的那團火澆滅。”
。。。
草原上，距離小石頭一行紮營的地方西北五百裏外，幾個人影隱藏在一處小山包的後麵，在黑夜中靜靜的喘息著。
“老黑，你怎麽樣？”黑暗中，一道低沉的聲音傳出，語氣中透著濃濃的疲憊。
若是小石頭一行在此，就會認出這幾人正是黑臉劉和賀老三一行。
可之前二十幾人的隊伍現如今隻生下了六個人。
黑臉劉和孫老大，賀老三和野狗，再加上趙橫和南宮雨，六個人已經被北蒙騎兵追著跑了幾天了，現在好不容易在夜色中擺脫了他們。
但幾人都知道這隻是暫時的，等到天一亮，北蒙騎兵就會順著他們留下的痕跡追蹤而來。連著逃亡了這麽多天，即便是剛來草原不久的趙橫和南宮雨都被追出了經驗。
“還死不了。”隨手從一旁的土洞裏抓出一隻土鼠，黑臉劉沉聲道，與此同時，他已經把嘴巴湊在了土鼠的脖子上，在土鼠的掙紮中咬開了它的血管，吮
吸著它的血液。
雖然早已經看過不止一次，但南宮雨還是有些難受，扭過頭去不去看他，土鼠雖然被握住了嘴巴發不出聲音，但南宮雨腦海中還是會不自覺的浮現出血腥的一幕，強忍著才沒讓自己吐出來。
“嘿嘿，好東西。”賀老三嘿嘿的笑了聲，趴在那個洞口，同樣伸手進去掏了掏。
飲了幾口，黑臉劉將手中的土鼠遞給了一旁的孫老大，孫老大接過，就著黑臉劉咬出的口子大口喝了起來。
在草原上，斥候經常會遇到斷糧的情況，如果情況緊急來不及生火，吃生肉也是經常會遇到的事情。
用刀將血液流盡的土鼠剝開，扔掉內髒，黑臉劉和孫老大將土鼠身上的肉一條一條的切開，見賀老三已經抓出了一隻，便不去理他，也沒看趙橫和南宮雨，黑臉劉和孫老大便在那裏自顧自的分食起來。
前幾天幾人在草原上抓住了一隻受傷的山羊，見幾人生吃的樣子，南宮雨在一旁吐得昏天黑地的，自那以後，遇到這種情況黑臉劉與賀老三便不再去刺激她了。
倒是趙橫，餓了幾天後終於忍不住吃了一點。
這時候也沒人敢生火，在一眼看出幾裏外的草原上，晚上的火焰就像一個明晃晃的目標。
一隻不大的土鼠兩個人吃，也隻能是減輕一點饑餓的感覺，舔了舔嘴唇，孫老大有些意猶未盡。
知道一窩土鼠往往有七八隻，孫老大便學賀老三蹲在洞口用手掏了起來。
黑臉劉吃完悄悄地挪到山包邊緣，透過濃濃的夜色看過去，草原上寂靜一片，遠處不時傳來一聲狼吼聲，為這寂靜的夜色平添了幾分淒涼。
這幾天眼看著手底下的兄弟一個個死在北蒙騎兵手裏，黑臉劉雖然表麵上不說，但心裏總是難受的要命。
眼睜睜看著睡在一個營帳的兄弟就這麽走了，誰心裏都不好受。
不知為何，黑臉劉現在忽然想起了小石頭。
‘那小子走的倒是挺早！’黑臉劉想到，‘不然遇到今天這種情況，第一個死的肯定也是他，早死早超生了。’
歎了口氣，黑臉劉緩緩地退了回來。
“怎麽樣？有什麽情況沒有？”賀老三在一旁問道。
“連個鬼影子都沒有，能有什麽情況。”不客氣的回了句，黑臉劉躺在草地上看著夜空上遠遠的月影沉默不語。
另一邊，趙橫陪著南宮雨小心翼翼的走出了一段距離，來到小山包的另一側，孫老大在一旁見了撇了撇嘴，‘帶著個女人就是麻煩！’孫老大心中暗暗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