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身在軍營裏

帝國曆2453年,賀蘭騎兵三千犯我大秦,殺我平民兩萬餘,劫掠財貨無數,秦帝怒,平北將軍親出依蘭山,逐五百裏,三敗賀蘭單於,殺敵無算,還。

不知過了多久,石頭感覺自己全身火燒一般的痛,想要動一下手指,手指微微顫動了一絲,引起的卻是鑽心般的劇痛。

“醒了!”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沙啞的讓人不由得想起沙漠裏枯死的老樹皮。

石頭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勉強讓自己的眼睛睜開了一條縫,隻能模糊的看到一條人影在自己眼前晃悠。

繼而感覺自己的眼睛被人給掰開了,再之後,就是突然地劇痛,自己又暈了過去。

這是一個白色的大帳篷,準確的說,是軍帳,專門給受傷的士兵治傷的軍帳。

這時已經是賀蘭騎兵殺入平城的一個月後了,平北將軍剛帶著北出的兵馬返回,這裏聚滿了受傷的將士,雖然身上傷痛,但打了勝仗,大家心裏都很痛快,有的人正在那裏眉飛色舞的向身邊的同伴講述著自己如何英勇的將幾個賀蘭的小癟三給殺落馬下的英勇事跡,不時引來身邊人的一陣嘲諷。

“將軍。”

一陣甲胄的摩擦聲傳來,帳篷四周受傷的士兵們紛紛起身抱拳行禮。

迎著眾人的目光,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漢子走了進來。

揮手示意手下免禮,目光一一從眼前這些人身上掃過,眼中不由得顯出了一抹黯然。

一將功成萬骨枯,與賀蘭一戰,帝國雖然勝了,但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將軍”,一名身穿青袍的老頭走上來行禮道,“那孩子醒了。”

“哦!”中年人眼中閃過了一抹驚訝,抬腳向帳內走去。

中年長官走進營帳,不顧裏麵刺鼻的藥味,直向營帳裏麵的一塊床板上走來。

見床板上被纏裹的嚴嚴實實的人形,見胸脯起伏確是比之前有力了許多,不由得點了點頭。

這孩子是他在平城內的一條小巷子裏發現的,應該是被賀蘭人的戰馬給撞了。

當時他躺在巷子裏,身上地下血流得到處都是,若不是見他胸脯還在微微起伏,大家都以為他已經死了。

將他帶回軍營後,饒是在軍營裏呆了三十幾年、見慣了各種大小傷勢的老軍醫也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一個小孩子傷的這麽重還能活下來,當真是聞所未聞。

將這孩子帶回後,老軍醫一點點的剝開他的衣服,將他的斷骨一點點的接上,淤血一點點的清理了出來,足足用了三天三夜才清理好。

包紮完後,每日裏不間斷的湯藥一點點灌進去,能做的他都已經做了,能不能保住一命就要看這小孩子自己的造化了。

沒想到,昏迷了一個月後,今天突然醒了過來。

“怎樣?”中年漢子回頭問道。

歎了口氣,老軍醫回答道,“命算是保住了,但遭此大難,身子骨肯定會受些損傷,落下什麽病根怕是免不了的了。”

周圍的人聞言莫不是心中歎息。

“將軍”這時,營帳外有人來報,“高將軍來了,正在大帳內等您”。

中年長官聞言,轉身走出了營帳, 向自己的大帳走去。

餘下的眾人則是圍在了床板前,看著上麵被包的嚴嚴實實的身影,眼中滿是歎息。

轉眼間,時間又過了一個月,小石頭躺在床板上,已經能開口說些話了,雖然聲音比較輕,需要人趴在嘴邊才能勉強聽清。

這一個月,營帳周圍的士兵少了很多,隻剩下一些傷勢比較重的,不得不留在這裏。

這一個月裏,大家已經清楚了小石頭的來曆與受傷的經過,心裏不由得更加同情。

而從他們口中,小石頭也打聽到了當時那條街上就自己一個人活了下來。

想到一天之間,父母和小妹都已經你離自己而去,不由得更是悲從心來,傷勢恢複的更加緩慢了。

這一天,幾個模樣粗狂的軍士一齊來到了小石頭床前。

如今小石頭雖然能開口說些話,但身上還是纏著厚厚的繃帶,手指腿腳的移動很不方便。

“小石頭,哥幾個好的差不多了,今兒就要去隊裏報到了,特意過來跟你說一聲。”

“放心,哥幾個有空肯定會過來看你的,說不定下次來還能給你帶個小媳婦過來呢。”

“放屁,小石頭這樣,就算是再漂亮的媳婦也用不了啊。”

“現在用不了不代表以後用不了啊,你說是吧小石頭。”

幾個人口無遮攔,都是在軍營裏混的糙漢子,口花花起來就收不住。

“咳。”老軍醫在後麵重重地咳嗽了一聲,幾個人當場啞了火,訕訕地笑著轉過了身,輕輕的邁步出了營帳,一溜煙兒沒了人影。

“這幫混小子。”老軍醫頗有些恨鐵不成剛的罵了聲。

踱步來到小石頭的床板前,伸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閉眼感受了一番後點了點頭,說道,“一天比一天好了,用不了幾天就能把外麵的這些束帶去掉了。”

小石頭不方便開口,隻能向眼前的老頭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

從身邊這些人口中,小石頭知道自己現在是在平城外帝國的軍營中。

他以前也聽說過這裏,但一直沒有機會來過,沒想到如今卻是以這樣的方式在這裏住了下來。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在拆掉束帶後,小石頭的身體恢複的越來越快,兩個月以後已經可以拄著雙拐下地走幾步了。

老軍醫在軍營裏聲望頗高,經常有人送一些野味過來。

平城靠著依蘭山,軍營就駐紮在平成附近,距離依蘭山很近,有時候出去巡邏,順手就能搞一些野味出來,除了一些野獸,依蘭山上還有不少的藥材,大家搜羅到了也都會送到這裏來。

小石頭能下地走動後,老軍醫說他能進補了,經常會有一些野豬、野兔混著一些山參之類的藥材給他當飯吃,有一次居然還吃到了一隻熊掌。

據說這是下麵人花功夫在山裏逮了一隻成年野熊後送給上官將軍的,上官將軍讓人送了過來,大家的口水從上官將軍的大帳一直流到了老軍醫的營帳裏。

小石頭的身體一天天的見好,老軍醫也開始教他慢慢的活動著,傳了他一套強身健體的拳法,不難,就是軍中每人都會的普通拳法,小石頭每天撐著練兩遍,身體的恢複速度自是大大加快。

轉眼間,冬去春來夏又至,小石頭在軍營裏已經呆了將近一年的時間,身上的傷已經沒有什麽大礙,平日了除了看一幫糙老爺們在校場上呼呼哈嘿的練刀練棒練拳外,就是跟在老軍醫的後麵擺弄一些藥材。

有時候有人受傷,小石頭也會跟在一旁幫忙打打下手。

他曾經跟著留仙居的賬房學過兩年字,一些醫書上常見的草木藥材還是能認得的,正好現在老軍醫身邊想要一個下手,便將小石頭留在了身邊。

這天,趁著天好,小石頭將帳篷裏的一些藥材拿出來晾在外麵的空地上,兩人扛著兩杆長槍,上麵掛著兩隻野雞和一隻野兔,溜溜噠的向這邊走了過來。

小石頭一看兩人的身影就知道是誰。

“劉大哥,你又進山啦!”小石頭驚喜的迎了上去。這劉大哥原本是山裏的獵戶人家,後來出山從了軍,但打獵的手藝可是一點兒也沒忘掉。

“呸”來人中的一個黑臉漢子往地上啐了一口,笑罵道,“叫叔,你個半大小子還沒老子的槍高,叫什麽劉大哥。”

小石頭嘻嘻一笑,也不理他,徑自把槍上挑著的將死未死的野物摘了下來。

兩人向帳篷裏看了一眼,見老軍醫在裏麵捧著本書瞧著,也不敢大聲張揚打擾,那劉大哥瞪了小石頭一眼,轉身與身邊的同伴向著自己的營帳走去。

“劉大哥,等一等”還沒走兩步,身後傳來小石頭的聲音,兩人回頭看來,眼中俱都是有些不解。

隻見小石頭快走幾步,氣喘籲籲地走了上來,說道,“你們下次什麽時候上山?”

兩人相視一眼,不知道小石頭突然問這個幹什麽?

自從一年前與賀蘭人一戰後,軍中無事,但每天也都會派人去周圍山上例行巡邏,但巡邏的時間和路線一般屬於軍中機密了,這小子突然打聽這個幹啥?

小石頭在營中呆了一年多,一瞧這兩人的臉色就知道他們誤會了,忙說道,“現在正是紅菱花藥效最足的時候,我想下次和你們進山去采些來備用,你們也知道,紅菱花止血效果最好,軍中一向是大量儲備的。”

兩人這才有些恍然,原來是這麽回事。

姓劉的黑臉漢子瞅了眼氣喘籲籲地小石頭,問道,“老軍醫讓你去嗎?”

小石頭點了點頭。

見小石頭的樣子不像作偽,而且老軍醫的營帳就在不遠處,想這小石頭也沒膽子敢在這裏騙他們,黑臉劉心裏當即有了底。

點了點頭,說道,“既然老軍醫都同意了,那還有啥好說的,不過巡山的事都是千總大人在安排,如果不出什麽變動,我們半個月能輪一次,到時候我來找你就行。”

“好。”小石頭見他應下,心中也是有些歡喜,先向黑臉劉謝過了。

如今他跟在老軍醫身邊打下手,大家都賣老軍醫麵子,一點小事也不會為難他,能隨手幫點小忙那更是不在話下。

目送兩人回去後,小石頭將帳外晾著的藥材又翻動了一遍,這才回到帳中,像老軍醫那般捧了本醫術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