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白家疑雲
聽到白玉京的話,陳厲的臉頓時拉了下來。
“那你想怎樣?”
“你說呢!”白玉京比劃了一下拳頭,冷冷看向陳厲。
在陳府素來呼風喚雨的他,何曾受過這般屈辱?
可技不如人,又奈何?
陳厲強壓下心中憤怒,咬著牙對手下惡奴一字一句道:“趕緊幫嬸嬸收拾院子!”
白玉京嘴角上揚,“這還差不多!”
收拾完院子後,陳厲麵色鐵青,甩袖離去!
一出門,陳厲瞬間青筋暴起,低喝道:“今天這事兒誰敢說出去,老子扒了他的皮!”
一眾惡奴唯唯諾諾,低頭不語。
陳厲回頭看向小院,目光陰鷙,麵色猙獰道:“死廢物!臭娘們!你們給我等著!”
而等人離開後,趙氏才終於長舒了一口氣。
此時陳勇已經陷入昏睡,白玉京連忙將他抱到了趙芙的房間裏。
看著為陳勇檢查身體的白玉京,趙芙忽然覺得這個女婿被一團迷霧罩了起來。
一個人人辱之的絕脈廢物,怎麽突然就成了力挫陳厲的武道高手?
他為何要以這樣一個屈辱的身份入贅陳家?
她也是個聰慧的人。
種種疑惑出現在心頭,但她終究是欲言又止。
因為每個人都有秘密!
對方不主動講,她這個做嶽母的也不會逾越。
而且白玉京對她們母子二人也並無惡意,所以趙芙便將這些疑惑全部壓在了心裏。
看著白玉京起身,趙芙收回思緒,輕聲詢問道:
“玉京,小勇他沒事吧?”
“無妨!隻是些皮外傷,岔了氣,很快就會好!”
聽到回答,趙芙心裏懸著的一塊石頭終於落地。
“玉京,今天真的太謝謝你了!要不是你及時出現,我們娘倆……”
說著,趙芙逐漸有些哽咽。
白玉京看著眼眶微紅的趙芙,安慰道:“嶽母大人,何須多言,沒事便好!”
淚珠在趙芙的眼眶中打轉,她想說些什麽,可話到嘴邊卻又變成了輕聲嗚咽。
察覺到這位丈母娘的情緒快繃不住了,白玉京起身道:“我去給小勇熬些安神得的藥,您先好好休息休息!”
白玉京剛出房門,便聽到一陣壓抑了許久的哭聲傳了出來。
幾分淒涼無助,幾分恨意無奈!
白玉京悄悄關上房門。
美貌如趙芙,其夫離世後能在這樣一個家族中獨善其身,殊為不易。
世家最沒人情味,他一個女人,獨自麵對這一切總會力有不逮。
但堅韌的性格,注定了她不會輕易把自己無助的一麵展現給外人。
白玉京心裏微微動容。
最終長歎了一口氣!
……
轉眼,入夜,微涼。
深夜,萬籟俱寂。
白玉京房間裏,一尊人影盤膝打坐於床邊,他的體表血氣如跳躍的赤色火焰,而他體內發出滾滾轟鳴,如大江奔騰。
短短半年時間,他已換血九次,再進一步便是天關。
突然,他眉眼猛然睜開,在黑暗中煌煌發亮。
兩道如有實質的光芒望向窗外,似乎要將黑暗洞穿。
“呼”
一聲細小的破空聲,突兀響起。
下一秒,窗戶紙破開,一件東西激射進了房間。
“噗”
床梁上,一個碎瓦片生生插入其中。
白玉京眉頭一皺,手下一拍,身子飛起。
兩袖朝著房門一卷,房門大開,然後身子一閃,追了出去。
上了房頂。
便看到隔壁房頂上站著一個蒙著紗巾的窈窕身影。
“慕容姑娘?”
白玉京感應到熟悉的氣息,麵色奇怪。
這是搞什麽鬼。
一個大小姐大半夜跑出來,夜闖陳府,玩什麽夜行衣爬牆。
不過當他看到慕容青神情有些緊張,白玉京心中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出事了?”
他神色驚疑,發問。
慕容青沉默不語,從袖中拿出一張紙條遞給他道:“這是我派去的第二批人傳回的消息。”
白玉京聽言,眉毛一挑,第二批人?那第一批呢。
於是打開紙條,隻見上麵寫到:“已至北涼府,天色已晚,城中宵禁,明日一早趕赴白家。另:一路行來未見第一批人馬行蹤!”
白玉京目光急閃,道:“第一批人手失蹤了?”
慕容青神情有些緊張道:“不隻第一批!第二批也失聯了!今天就該傳信回來的。”
“什麽!”
白玉京一聽,瞳孔微縮,頓時感覺事情有些棘手。
這件事裏裏外外都透漏著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這兩批人馬為何無緣無故就失蹤了?
可白家不過是北涼一個小家族,什麽事值得這些人這般大費周章?
這些阻撓探聽白家消息的又是什麽人?
種種疑團浮現腦海,讓白玉京不禁有些頭疼!
看來自身家族的水,要比自己想的深!
看著白玉京緊皺的眉頭,慕容青不無擔憂道:“你們白家是不是惹到了什麽大人物?”
白玉京隻能掩飾下,攤了攤手:“我到雲天城後就與家裏失去了聯係!後來家裏發生了什麽我也不知道!”
“那你打算怎麽辦?”慕容青問。
“靜觀其變!”
反而他看了看強作鎮定的慕容青,提醒道:“不要再去打聽了,形勢未知,白某怕誤傷到姑娘,接下來,白某看著辦。”
慕容青聽言神色一變,這才是最讓她擔憂的地方。
為什麽她要大半夜跑過來,就是今日第二批人馬失去聯係後讓她心神不寧,才忍不住來找白玉京。
她倒不怕,但是怕殃及自己的家族。
神色不悅地掃了白玉京一眼,隨後冷哼一聲。
接著這位大小姐身子一躍,消失在夜色中。
見此,白玉京隻能苦笑。
對方肯定生氣了。
換誰都會心裏不舒服。
不過他也是沒辦法。
如今麵對自身家族的種種疑雲,他生出一種緊迫感。
一夜無話。
次日一早。
白玉京趕早出門,他要去城中一處地方,打聽下消息!
雲天城,一處極為別致的酒肆。
一段段令人拍案叫絕的江湖風流悠悠傳出,讓趴在牆根上偷聽的小孩們無不心馳神往。
“話說這吳家劍塚傳人林七玄,一年前出山,仗劍縱馬,踏入江湖”
“此人天資絕世,鋒芒畢露,連挑蜀地劍道名宿”
“江湖初戰,入名劍山莊,連破一十六,初露崢嶸”
“二戰黑雲堡,闖玄極劍陣,入其劍閣,取劍玄經,飄然離去”
“........”
“半月前,一人一劍入宣州城,劍挑各路名宿,連敗三十三人,整個宣州城劍客自此蒙羞。”
雲天城,觀雨樓內。
高台之上,有說書人燦若蓮花,講述著最近青州的大小事。
堂間說書人說書,江湖風流數風流。
台下,賓客滿座。
書生公子,世家門客,江湖遊俠,皆有身影,魚龍混雜。
一樓某個角落裏,白玉京喝著小酒,聽著說書人口若懸河。
觀雨樓,並不是像普通酒肆那麽簡單。
這裏就相當於一個信息中轉站,而這些說書人就是信息傳遞的載體。
而這裏的說書人與白玉京原先所想的大為不同,他們雲遊四方,並不會居於一處。
因此,造就了僅居一隅,可知天下奇聞的情況。
傳聞,這觀雨樓背後勢力神秘,大周境內都有分布。
白玉京偶然聽聞,卻並未來過。
隻是因為數千裏外白家迷霧重重,讓他抱著試試看的態度,來到此處尋找些有用的消息。
不過他沒從中聽到任何有關北涼府的消息,反而知曉這片天地之浩瀚,數不盡的風流。
這邊天地極為廣袤,光大周朝就有數百萬裏之遼闊。
而台上說書人正說的是近日發生在這塊地界的大事。
吳家劍塚傳人入江湖,連挑江湖名宿,聽得令人心馳神往。
台下各路看客,有人興奮這劍塚傳人盡顯風流,拍桌叫好;
也有人好笑這宣州城無人,竟讓一位年輕劍客劍挑滿城,讓整座城蒙羞。
聲音紛亂。
一片嘈雜聲中,一個皮膚幹癟,抱著一把破劍的老頭,被人推搡開。
“走走走,老梁頭,一邊呆著去。”
“嗬,天天抱著把破劍,往這湊啥熱鬧!”
“身子都半截入土了,還向往著那劍客風流的白日夢呢。”
“.......”
周圍人似乎都認識這老頭,盡是鄙夷和嘲笑聲。
這穿著粗布麻衣的老頭一口黃牙,隻能憨厚地笑笑,然後一個人默默地在角落蹲下。
然後抬頭望著台上的說書人說著那劍客風流。
隻是那雙渾濁的眼睛裏,有光!
白玉京注意到了這個老頭,因為老頭就蹲在他桌子旁的角落。
於是他開了口:
“老人家,若不嫌棄,來這裏坐!”
“謝謝公子!”
老頭也不推搡,道了聲謝,笑嗬嗬地就勢坐下。
然後側頭,繼續聽起了書。
之後,姿勢便再也沒動過。
白玉京看了看對方懷裏緊緊抱著一把劍鞘斑駁的劍。
又看了看對方眼裏的光彩。
隨後便收回目光。
默默喝下幾杯酒後,沒聽到自己想要的消息,覺得差不多了,便起身離開。
不久後,台上說書人收場。
黃牙老頭戀戀不舍的收回目光,然後看見桌前放著一杯酒,擺在他麵前。
他看了看對麵。
那位麵如冠玉的公子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
臨走前,給他遞了一杯酒!
老頭稀疏胡須抖了抖,然後一口飲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