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那一段傷心的過往

在草棚中,眾人的眼珠子早已經被麵前這怪異的景象驚訝的掉在了地上。眾人麵麵相覷,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這個心狠手辣的女人什麽時候變得這般好相處了。

竹二娘任由麵前的少女摟著,沒有絲毫的抵觸心理,相反心中還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安然,淡定,自這個小姑娘踏入百藥居的第一步時她仿佛就心有所感,好像有個親近的人在慢慢的靠近自己。

自從當年那個負心男人在自己的臉上刻下一道劍痕時,她的心就已經枯死,雖然自己最後殺了他的妻女,又看見他在自己的麵前失聲痛哭,可是自己又何曾獲得任何快慰。

屠盡他家中五十餘口人,可是那又有什麽用呢?那種被摯愛之人背叛,那種如同剜心的痛苦又有何人懂得,竹葉青的外號大概就是從那個時候傳出的吧!哼,竹葉青,外表極其美麗,內心卻歹毒凶惡,這個外號倒是貼切,可是臉上的傷疤又好似在嘲笑著自己,竹葉青美麗的臉龐上也會有瑕疵麽?

也許是為了遮掩,也許是為了神秘,她將紗笠戴在了頭上,隱去了絕色又留有遺憾的媚臉,從此在大陸上肆意屠殺,專剜男子的心髒,專毀女子的俏臉,男子的心易變,狐媚子的臉勾引人,自己得不到東西的這些人都不配擁有!

後來自她被一群自詡為名門正派的修士追殺,哼!一群偽君子罷了,在數十人的追殺者之中她一眼望去就能從他們的目光中看出這些人,或是垂涎自己的身體,或是覬覦自己身上的功法……真正想要置她於死地的不過寥寥數人。

她被追殺於一處絕地時,奮死反擊,可惜那些人為了自己的私欲將她趕入絕境,苦苦相逼。那一夜,大雨瓢潑,像極了與他第一次在客棧見麵的時候,又像極他狠心的往自己臉上刻痕的那晚,往事一幕幕浮上心頭,她驀然發現,自己和他無論歡好仇怨,都是發生在雨裏,那這段感情的無疾而終大概也是上天早有安排的吧。

那一夜,無定崖上,血流成河,那一戰,竹葉青名揚整個炎古王朝。

大雨衝不走滿地的血跡,也衝不走她心頭的怨念,最後一擊,她記得很清楚,是弄焰門的老匹夫一記焚天掌將自己打下山崖,她掉下山崖時曾回頭用目光一一拂過這些人的麵孔,有失落,有痛惜,也有咧嘴大笑的,失落是大概因為自己這幅身軀他們得不到了,痛惜是因為功法也要隨著自己墜崖而失傳,至於最後仰天大笑的,隻怕才是真正想要自己命的吧。

倘若世間真有神靈的存在,自己會下地獄呢,還是輪回畜道呢?這是閉眼前她在腦海中閃過的一絲……念頭。

醒來時她已經躺在了百藥居,她昏迷時恰逢賽醫仙和瘋老頭往北齊山遷移,瘋老頭救了她來照顧賽醫仙和他的夥食起居,可是自己身上中了一記焚天掌,每月十五正午,體內如同烈火焚身,如果沒有賽醫仙在身邊,她怕是活不到現在,賽醫仙能夠祛除她身上的火毒,但前提是她要散去全身真氣,停止修煉那門讓使她成為炎古王朝數一數二高手的詭異功法。

那門功法是她被那個男人拋棄以後在一次奇遇中偶然所得,功法的開篇便赫然寫著修煉此功法便會受到惡毒糾纏一生,給自己帶來無盡的災難,死後靈魂不得六道輪回,受萬鬼欺淩,那時的她早已被仇恨蒙蔽了雙眼,心也早已枯死,腦海了隻有一個念頭:親自手刃那對狗男女。

就這樣她忍受著萬毒噬心的痛苦,修煉那部詭異的功法,終究是手刃了那對狗男女,可是功法帶來的毒性卻是無解,她沒有聽賽醫仙的話散盡修為,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還苟且在世,每月十五承受著火毒焚體,但是她終究沒有動輕生的念頭,大概這個世上還有自己留念的東西,亦或是自己怕……死後無法輪回,受萬鬼折磨。

“不知為何,我一見姐姐便心生親近,總覺的姐姐不會傷害我……”聶暢兒擁著竹二娘,口中喃喃的說道。她自從見到竹二娘時心中便升起一陣好感,仿佛她的身上有著吸引著自己的東西,恐怕這就是鏢局裏老人的口中眼緣吧!那位老人曾經說過,他當年押鏢時遭遇匪徒,那匪徒的首領將鏢局裏的人都殺了,唯獨放了自己,那個匪徒首領說老人看上去頗有眼緣,便放生了他。

世間的事大抵便是如此,一念生,一念死,不過是全憑上位者的一句話,一個念頭罷了,那位首領對老人如此,竹二娘對聶暢兒亦是如此,恐怕連她自己也無法解釋自己的心態。

竹二娘早年間曾受傷於弄焰門至高武技焚天掌下,加上自己修煉無名詭異功法,身體中的火毒早已是積累到一種驚人的地步,而聶暢兒又是先天陰寒之體,從小到大飽受寒毒折磨。冰火交融,陰陽交泰,實則天地法則,她們因各種機緣巧合,自身屬性發生變化,一陰一陽,故此二者才心生聯係互有好感。

當然她們並不清楚這點,單單隻是因為互有眼緣看著親近罷了。

竹二娘緩緩抽身離開聶暢兒的懷中,微微一笑道:“我也看你這小姑娘順眼,來,我們到屋中說話。”說著便牽起聶暢兒的手往另一側的草棚中走去。

譚歌自然立馬跟上,至此他已經能基本排除竹二娘會對暢兒出手的可能,他的精神力異常強大,對於人的喜怒情感有著獨到的感受,此時的竹二娘情感祥和安穩,看來此時自己和暢兒是安全的。

“這位少俠也要跟來麽?女人家的體己話你也要在一旁偷聽?”正當譚歌剛要跟著她們的步伐走動時,竹二娘突然轉頭不急不緩的說道。

話中雖然不帶有敵意,但是那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口吻還是讓譚歌一愣,他立在原地呆呆的不知道說些什麽。

還好一旁的聶暢兒急忙出來為他解圍“竹姐姐,這是我譚歌哥,一路都是他護送我來北齊山的。”

“哦,這個少年時你的相好麽?”雖然竹二娘頭上戴著紗笠,臉上的表情雖看不到,但是還是能從語氣聽出她戲謔的口吻。

“竹姐姐,你……你怎麽說這種話!”聶暢兒聽到竹二娘的話,俏臉紅霞一片,連玉頸上都布滿了粉色,她跺了跺腳,不好意思的轉過身去怕兩人看到自己害羞的表情,雖然在鏢局裏時常聽到師兄弟們談論一些男人們之間的話題,她早已免疫。可是竹二娘在譚歌麵前提到這件事,這讓她一個小姑娘如何作答,隻好轉過身子,心下想著:這位竹姐姐怎麽問這麽羞人的話。

譚歌站在原地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頭,一路走來他早已把這個古靈精怪的少女放在心中最重要的位置,可終究有層朦朧的麵紗遮擋住這份好感,如今借著竹二娘的口中問出了這句話,譚歌倒是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聶暢兒的回答了。

少女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竹二娘輕歎一聲,像是想到了什麽,口中道:“既然小姑娘讓你過來,那就一起來吧!”當下便牽著聶暢兒往前走去。

前麵是一所跟百藥居樣式差不多的屋子,屋子不大也沒有擺放什麽貴重的東西,倒也整潔,竹二娘和聶暢兒坐在屋子中,竹二娘問起聶暢兒叫什麽,家住何處,來百藥居所謂何事,聶暢兒一一回到,但是在說道鏢局遇害的一事時她並沒有說到被追殺的事情,畢竟這件事牽扯到什麽武技的事情,她雖然知之不詳,但也能揣測出一二,故把這段省略跳過,她隻說自己家的鏢局遭遇不測,父親將她托付於譚歌照顧,來北齊山找賽醫仙治療體內的寒毒。

“竹姐姐可知道賽醫仙還在這裏麽?”聶暢兒問道,來到百藥居這麽久,除了草棚中的幾個人和眼前這位竹姐姐,她還沒有見到傳說中能將死人從鬼門關拉回來號稱醫術賽過神仙的那位。

竹二娘聽到聶暢兒說到來百藥居就是為了治療自己體內的寒毒時,心中不由的一沉,賽醫仙,三不救,都是那位前輩的名號,自己這些年來一直負責那位前輩起居醫食,除了見他曾經給自己配過壓製火毒的藥外,她從未見過他曾施藥與人救命,死在這百藥居中門前的人不計其數,可是見過他本人的也不過是寥寥數幾人而已,更別提能讓他出手救治的。

而最近那位前輩又在閉關,此時更不可能讓他破關出來救人了,但她又不好說出“三不救”的名號,害怕嚇到這位與自己親近的小姑娘,當下便說道:“醫仙前輩最近在閉關,如果你要他醫治的,隻能等他出關後再說了。”

這當然是權宜之計,等醫仙前輩出關後,自己再去求他出手吧,雖然他出手救人的幾率並不大,可是她絕對不想這麽一個天真可愛的小姑娘在自己麵前慘死。

“那醫仙前輩什麽時候出關呢?”坐在一旁的譚歌立馬出聲關心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