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世仇

陳長青算出元守一大劫將至,不願意出手幫他,原因就在於此。

元守一能在短短五年之內成為江海市最頂尖的風水大師,可想而知他做了多少類似於子母養屍罐這種天怒人怨的風水局。

在風水中越是陰邪的局見效越快,元守一布下的陰煞穴荼毒張家子孫,短短一年時間令張家家破人亡,而子母養屍罐也不難看出是元守一的手筆,因為除卻道觀弟子,沒有人比元守一更了解拓蒼山的山脈走勢。

子母養屍罐難就難在選址,三元不敗的龍山向水局並不常見,既然埋在拓蒼山,恰好可以證明布下子母養屍罐的人就是元守一。

陳長青放下茶杯朝女鬼走去,女鬼下意識往後退去,鬼爪微微發顫。

“你不傷人,我不傷你,放了他,我便渡你們母子進入輪回。”

女鬼陰氣森森地對望著陳長青,屋內局勢越發緊張。

這隻女鬼起初控製了小葉子,利用陰氣操控他上山尋找子罐,她想要自己孩子,結果小葉子路上遇到了元守一和胡老七,二人心生一計,胡老七敕令黃皮子附身在小葉子身上,伺機偷襲陳長青,所以陳長青在小葉子身上發現了兩種氣息。

女鬼周圍充斥著煞氣,作為陰魂,她本能地畏懼修煉至陽之炁的修道者。

“我可以超度你們,也可以令你們魂飛魄散,路由你自己來選。”

沈櫻一把捂住陳長青的嘴,同時開始安撫女鬼的情緒,“姐姐你先冷靜,關於你的遭遇,我們也很難過,但是你將心比心,小葉子隻有他爸爸一個親人,你殺了他,小葉子就成孤兒了。”

“求求你不要傷害我阿爸……”

小葉子無辜地看著女鬼,眼淚大顆大顆落下。

女鬼似乎動了惻隱之心,身上煞氣略有緩和,但那雙鬼爪卻沒有鬆開男人,她眼神呆滯地移向陶罐,嘴裏發出模糊不清的呼聲。

陳長青沒好氣地笑了,“我說你差不多得了,我渡你們母子魂歸九泉,得以解脫,怎麽你還想讓我幫你了結心願?”

沈櫻再一次搶過話,“沒問題,我們幫你!”

“……”

女鬼還是沒有鬆手,反而像是在等陳長青回應,陳長青勉為其難地點了一下頭,女鬼這才鬆開男人,隨後便遁入陶罐之內。

男人應聲倒在地上,嚇得小葉子嚎啕大哭。

“別哭了,他隻是昏過去,沒什麽大問題,這幾天讓他好好休息,最近不要出門,等陽氣恢複了自然就好了。”陳長青看沈櫻和小葉子很擔心的樣子,便隨口寬慰了一句。

陳長青抱起角落裏的陶罐,正準備邁出門檻。

“道長請等等,山上發生的事情是我莽撞了,我不該誤會你是壞人,我現在相信你說的了,”沈櫻急忙喊住陳長青,大大方方地說了聲對不起,“還有謝謝你幫我找到小葉子,送我們下山。”

“舉手之勞。”

沈櫻不得不信,畢竟親眼見到了鬼。

陳長青沒多說什麽,他眼下沒辦法驅走沈櫻體內的魘魔,當然也不能放任自流,萬一是隻窮凶極惡的大妖,後果不堪設想,這事還得好好揣度一番。

……

陳長青走了沒一會兒,沈櫻便追上了他。

沈櫻一方麵心係子母養屍罐的事,她想知道陳長青會怎麽處置這對可憐母子,另一方麵她心裏忐忑不安,假如陳長青所言不虛,她體內有一隻妖物,那又該怎麽辦?

可是沈櫻又不敢亂問,隻能緊一步慢一步跟在陳長青背後,彼此也不說話。

兩人一前一後走了十幾分鍾,陳長青突然停下腳步,“我說沈老師,天也快黑了,你現在跟我進山,今晚恐怕沒法下山。”

陳長青說話的時候慢慢轉過身,斜陽餘暉打在臉上,五官輪廓英氣逼人,尤其是那雙眼睛仿佛一下子抓住了沈櫻的心。

“不要緊的,我能照顧好自己!”沈櫻微微揚起嘴角,燦爛地笑了起來。

“隨你。”

兩人繼續沿山路走去,陳長青利用眼角餘光發現沈櫻時不時打量自己,便開口詢問道:“沈老師,你是不是有話要和我說?”

“我在村子裏想到萬一那隻女鬼的心願是報仇殺人,所以趕緊跟過來告訴你,我們我們雖然答應幫她,遵守承諾是沒錯,可是承諾也要看具體內容而定……”

陳長青故意噓了一聲,“她聽得見。”

沈櫻嚇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拚命和子母養屍罐道歉,“鬼姐姐,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們既然答應你,那麽肯定會幫你完成心願,我的意思是你不能讓我們去幹作奸犯科的壞事。”

陳長青強忍著笑意,清了清嗓子說道:“她說她不介意。”

“那就好那就好……”

子母養屍罐隔絕外界,女鬼聽不到外麵世界的聲音,陳長青就是想耍耍沈櫻而已,平白無故害他接了一趟活兒。

長夜漫漫,山路迢迢。

在沈櫻的追問下,陳長青把女鬼的故事告訴了她。

這女鬼身份可不一般,她是江海市金融大亨李傲白的掌上明珠李溪遠,數年前她愛上了一個叫徐刑風的金融才子,徐刑風雖然品貌雙全,但李傲白當時極力反對這門婚事,李溪遠以死相逼,最後自然是在一起了。

沈櫻突然停下腳步,“李傲白?”

報刊雜誌上經常能見到這位金融大亨的身影,沈櫻也聽說過這位名門大小姐李溪遠,據說是李傲白的掌上明珠,長得十分出挑,至於徐刑風,江海市沒什麽人不知道,他是年輕一代企業家裏的佼佼者,白手起家的高富帥。

誰能想到這陶罐裏裝的就是李溪遠,那殺人的豈不是徐刑風?

沈櫻自言自語問道:“這麽大的動靜,新聞媒體竟然一點消息也沒傳出來,那李傲白知道自己女兒死了嗎?”

“難說。”

據李溪遠自己解釋,她去年即將臨盆的時候,徐刑風整個人陷入癲狂,親手殺死了她,之後有人剖出她肚子裏的孩子,當時孩子還活著,但那個人直接把孩子放進陶罐,活生生悶死了。

根據李溪遠對那名人的描述,陳長青進一步確定布下子母養屍罐的人就是元守一。

在江海市幾乎人人都認為徐刑風和李溪遠是天作之合,多少年輕男女羨慕他們之間純粹的愛情,大家也知道李傲白從始至終都看不起自己女婿,甚至結婚那天李傲白都沒有參加婚禮。

沈櫻抽絲剝繭地分析道:“會不會是因為徐刑風長期被老丈人看不起,他為了報複老丈人,所以才弄了這個子母養屍罐?!”

“也不盡然。”

徐刑風刻意接近李溪遠,隻是為了複仇。

許多陳年往事漸漸被人忘卻,在十幾年前徐刑風父親和李傲白是商業對手,商業戰爭雖然沒有烽火,但更要人命,贏家飛黃騰達,輸家死路一條,徐刑風父親破產跳樓身亡,徐刑風至此走上報仇這條不歸路。

目前為止,李傲白還以為女兒被徐刑風送到國外生育療養,實際上每周和李傲白通話的人都是徐刑風,他通過聲音模擬器讓李傲白誤以為李溪遠還活著,徐刑風的最終目的是要把李傲白踩在腳下。

沈櫻望著陶罐,眼底的光微微黯淡了一些,“那李溪遠的心願是報仇嗎?”

“不是。”

“那她是擔心李傲白被徐刑風迫害,讓我們保護她父親?”

“也不是,”陳長青繼續沿山路走去,沈櫻乖乖跟在後麵,氣氛有些悲傷,“徐刑風對李溪遠不仁不義,但李溪遠對那個男人情根深種,即便如此,她也不恨徐刑風,隻是覺得對不起李傲白和那個未出世的孩子。”

“怎麽會有這麽傻的女人,為什麽死了還愛著那個男人,”沈櫻滿腹抱怨重新吞回肚子裏,“那她的心願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