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角色扮演

下麵獸群中,猛虎如花仰頭看著一襲白色儒衫的蘇陽,眼神裏竟然有人性化的仰慕之色。

聞聽此言,衝著蘇陽一聲長嘯,轉身離開了。

過了片刻,如花又去而複返,身上竟然也多了一個身穿皺巴巴、髒兮兮的白色儒衫,背係大刀,長得苦大仇深的中年人。

他輕輕的撫摸著如花的鬃毛,盡顯寵愛。

如花一邊邁步向前,一邊晃腦低吼,似乎也很享受他的這種愛撫,二者所過之處,百獸如退潮般向兩側避開。

從上方望去,如花恍如踏獸潮而至,原始、粗狂的氣息鋪麵而來,來者正是四大惡人的老二,窮凶極惡:西門進。

而西門進看著房頂之上,一襲白衣,出口成章的蘇陽頓生相惜之感。

暗讚一聲:“好一個扁扁少年郎,倒是和我有幾分相像。”

他習慣性的撣了撣自己那皺巴巴的儒衫,拱手施禮道:“人指峰西門進,見過蘇兄。我有一事不明,還請蘇兄解惑!”

此時被封閉靈力,癱在大廳的南宮蝶精神一震,暗自心喜:“還是二哥和我關係最好,一來就要問我的去向。”

然後隻聽見蘇陽說道:“西門大官人請講,蘇某必將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西門進點了點頭,問道:‘空山不見人,但聞獸語聲’,這兩句詩我很喜歡。你做這兩句詩是不是看我驅獸場麵,有感而發?

南宮蝶......

蘇陽讓“不要臉”這三個字在嘴裏飛了一會,又痛苦的咽了下去。

暗暗告誡自己:“以德服人,以德服人。”

他麵帶僵硬的微笑,說道:“正是,正是。聞聽西門大官人擅驅百獸,今日一見,才知恢宏致此。蘇陽一時技癢,偶得佳句。

說來還要多謝西門大官人,如果不見此驅獸盛景,恐怕也不會有此佳句,算來...,實是我兩人共創也。”

西門進聞聽此言,苦大仇深的臉頓時笑成了一張千層餅。

搓了搓雙手,說道:“好,好,好。這是傳世佳作,兄弟實在太慷慨了。”

又低頭沉思了一下,狠狠的一跺腳,抬頭說道:“但是我不能白要,我這也有一副傳世之作,是觀五指山有感,今日就送與兄弟吧。”

蘇陽一聽,倒是興趣大增。

雖說西門進外形差了點,但人不可貌相,萬一是個詩詞大家呢。

他微微彎腰,一拱手,說道:“西門大官人請講,蘇陽洗耳恭聽。”

西門進翻身下虎,幹咳了兩聲,撣了撣皺巴巴的儒衫,邁著外八字,昂頭挺胸,慷慨激昂的念出了他的傳世之作:

遠遠看到一座山,

上頭粗來下頭尖。

有朝一日翻過來,

下頭粗來上頭尖。

念完之後,搖頭晃腦,麵露得色的看著蘇陽。

千層餅臉上寫著一句話:求求你,表揚我。

蘇陽懵了!!!

他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委曲求全的忍受著西門進詞不達意的語言。

可是當這首詞出現的時候,蘇陽這才明白西門大官人的文學造詣有多可怕。

他思慮良久,最終選擇再忍受一下。

但他也實在沒有心情再去誇讚西門進,直言道:“西門大官人,依我來看,你這首詩尚屬璞玉,還需細細雕琢一番。”

西門進頓時不滿,連連搖頭:“不能改,不能改。增之一分則嫌多,減之一分則嫌少。”

作為一個前世的文藝青年,蘇陽忍無可忍。

脖子上青筋暴露,大吼一聲:“要改。”

西門進一時間被蘇陽的氣勢鎮住了,呐呐的說道:“那你改改試試吧。”

蘇陽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緩解了下自己的情緒。

左手指天,朗聲說道:“借這陽。”

右手指地,朗聲說道:“用這山。”

又目光似箭的看著西門進,朗聲說道:“取西門大官人這詩。”

說完,施展靈力托著自己,緩緩的從房頂而下,口中吟道:

山近陽遠覺陽小,

便道此山大於陽。

若人有眼大如天,

當見山高陽更闊。

詩念完,人徐徐落地,衣擺流蘇如畫。

......

西門進聽完之後,先是念了自己的詩,然後又念了蘇陽的詩,兩首詩反複背誦。

最後嘴裏隻剩下蘇陽的這首詩,越念越快,整個人也變得有些神神叨叨,仿似瘋魔。

蘇陽看他有些魔怔,不由大喝一聲:“此詩必將名揚千古,作者,西門進是也。”

西門進猶如大夢初醒,雙手拍個不停,大笑道:“哈哈哈,盼了幾十年,這次我終於要名揚千古了。”

說著笑著,扭頭往山下跑去。

如花見到此景,猛的幾個縱跳,來到西門進的前麵,連聲吼叫,意圖喚醒西門進。

西門進恍如未見,一巴掌扇飛了如花,繼續往山下跑去。

隻見一路上踉踉蹌蹌,連滾帶爬,頭發也散了,儒衫也破了,漸行漸遠。

被扇的暈頭轉向的如花從樹叢裏站了起來,茫然的看著西門進離去的方法,愣了一會,然後扭頭往蘇陽身邊跑去。

蘇陽看著張牙舞爪跑過來的如花,正要躲閃一二。

卻看如花跑到他的身前,前肢伏地,跪了下來,搖頭擺尾,連連吼叫,眼神裏全是哀求。

蘇陽見此情形,嚐試著問道:“你是讓我救你家主人?”

如花連連額首。

蘇陽暗想:我把西門進逼瘋了?要不趁他病要他命?

算了吧,我和西門進現在實力接近,沒必要這時候落井下石。

我就應該堂堂正正的幹他。

想到這裏,他順手提起齊眉大棒,踏上虎背,一聲叱道:“走。”

再看如花迅如疾風,勢如閃電朝著西門進的方向跑去。

轉瞬間,一人一虎已經來到了半山腰,而此時的西門進剛從一個齊膝的水坑裏爬出來,渾身上下湯湯水水,著實狼狽不堪。

嘴裏卻喋喋不休的說道:“傳世了,傳世了。”

蘇陽並沒有著急上前阻攔,而是驅使如花緩緩跟隨,一邊思索應對之法:

看來是西門進偶得傳世佳作,一時間歡喜狠了,痰湧上來,迷了心竅。

為今之計,隻有重重給他一個嘴巴,說:‘這詩是蘇陽的,傳世也是蘇陽的事,與你無關。’

他吃這一驚,把痰吐了出來,自然也就好了。

想好之後,蘇陽便從如花身上下來,欺身往西門進身邊而去。

一邊作勢往西門進臉上扇去,一邊嘴裏則大吼一聲:“西門進,傳世與你無關,是我蘇陽的事。”

西門進聞聽此言,頓時呆若木雞。

可看到蘇陽要抽自己,卻眼露凶光,一把攔下了蘇陽的巴掌,一邊從背後抽出大刀,一招力劈華山,朝蘇陽劈去。

蘇陽沒想到西門進竟然不按劇本來,不由得大吃一驚。

此時,躲是來不及了,他無奈舉起齊眉大棒,暗暗咬牙,奮起全身的力氣,一個舉火燒天,迎了上去。

隻聽“鏜啷啷”一聲巨響,蘇陽站在那裏,毫發無傷。

而西門進竟然被震得蹬蹬蹬後退了好幾步,大刀險些脫手而出。

再看此時的蘇陽,背後隱有光芒閃耀,透過衣衫就可以看到,靈力化作一朵五彩祥雲在他背後緩緩流動。

蘇陽看到西門進的情形,不由得大喜,舞起齊眉大棒,狠狠的朝西門進砸去。

兩人實力接近,西門進輕鬆就擋了下來。反手一刀又朝蘇陽劈去,蘇陽格擋,西門進的大刀又險些脫手。

到這個時候,蘇陽算是明白了,自己守強攻弱。

怎麽辦?

好辦!

“隻要功夫深,鐵棒磨成針”。

他大吼一聲,舉起齊眉大棒,劈頭蓋臉不斷的朝西門進砸去。

失心瘋的西門進那管他這個,那個……

‘奪我古詩者,雖強必誅’。

也是大吼一聲,衝上前去,硬碰硬的和蘇陽打在一起。

那真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隻看蘇陽

一招泰山壓頂

又一招泰山壓頂,

再一招泰山壓頂……

西門進奮力反抗,每一招都把蘇陽擋了回去,

一招頂天立地,

又一招頂天立地

再一招頂天立地……

叮叮鐺鐺,一時間響作一團,極是熱鬧。

旁邊的猛虎如花,看著這個情景,隻覺得莫名的眼熟,不由得想起鎮子上夯釘的鐵匠師傅。

再看西門進半個身子已經被夯進了土裏,依然嘶吼著拚死抵抗,一張千層餅臉也變得赤紅,恍似滴血。

隨著蘇陽又一棒打下,西門進再也抵擋不住,“哇”的一聲,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如花看此情形,也顧不得危險,大吼一聲便朝蘇陽撲去,意欲護主。

蘇陽正要在一棒打下,忽聽背後惡風忽起,本能的轉身避開。

再看如花一個餓虎撲食,一頭狠狠的撞在了西門進臉上,很多虎須密密麻麻的紮進了西門進的褶皺裏麵。

西門進隨著淤血嘔出,整個人也變得清醒起來。

顧不得撲在他臉上的如花,仰頭茫然四顧,看到旁邊的蘇陽,問道:“這是在哪?我剛才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蘇陽看他清醒了,也放下心來,這才把剛剛的情形都詳細給西門進講了一遍。

西門進聞聽,顧不得半身還在土裏麵,扭捏著對蘇陽問道:“蘇陽兄弟,這首詩詞算你二人所作,如何?也不枉我瘋魔一場。”

蘇陽哈哈一聲,說道:“沒想到西門大官人竟是癡人一個,這詩詞本來就是要送給你的。說不定,我也能免了這場血光之災啊。”

西門進聽出了蘇陽的意思,趕緊解釋道:“其實想占將指峰,主要是老大的意思,我們三個是聽從他的意見而已。”

頓了頓,又解釋道:“因為我是個讀書人,所以很多事老大都願意和我說一下。他說這五指山上藏著一個大秘密,等把這五個山峰全部占領之後,他自然會告訴我。”

......

蘇陽聞聽,暗想:五指山?大秘密?

莫非是這山下真壓了一個五百年前大鬧天空的孫悟空!

一生**不羈愛自由的孫行者!!

直到被操蛋的社會反複**,才把真實的自己給埋葬了起來的鬥戰勝佛!!!

唉......先別替他抱怨了。

現在當務之急,是保住自己的性命,至於秘密什麽的,那得有命才能去探索。

說到秘密,我本身不就是個秘密嗎?

剛才和西門進交手,我莫名其妙的變得抗揍是怎麽回事?想來是和我背後的刺青有關係,要不再和他打一場找找感覺?

想到這裏,他一把把西門進從土裏拔了出來,把大刀交給西門進,說道:“西門大官人,我們剛才戰鬥,我似乎有所感悟。來,讓我們再打一場。”

西門進愣了一下,擦了下嘴角的血跡,正色道:“蘇兄,你我都是讀書人,整天打打殺殺的,不合適,我看就算了吧。”

蘇陽正在興頭上,纏著西門進,西門進實在無奈,隻好又和他打了一場。

第二場開打,

......

打完之後,蘇陽又把西門進從土裏拔出來,要求再戰。

西門進扔下大刀,連著吐了兩口血,搖頭道:“有辱斯文,有辱斯文。今日和蘇兄一見,真是三輩子有幸。咱們山高水遠,江湖再見。”

說完拔腿就走。

蘇陽打的興起,一把拽住西門進,殷勤的把大刀又塞進了他手裏。

正色道:“範兄怎可如此敗興,再來!”

說完,不由分說,舉起大棒朝西門進打去,西門進被逼還手。

第三場開打,

……

打完之後,再看西門進趴在地上,半截身子埋在土裏,嘴裏泛著血沫,雙手死死攥住地上的小草,掙紮著往前爬去。

一邊爬一邊哽咽著說道:“蘇陽,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小兒。你就當我是個屁,把我給放了吧。”

蘇陽此時靈力也幾乎耗盡,再看著西門進狼狽的樣子,自己也覺得有些過分了。

說道:“那就請西門大官人回大廳一聚,你三妹南宮蝶此時也正在大廳等候。”

西門進默默無語,搖頭不止,掙紮著往如花身邊爬去。

蘇陽一邊搭把手,一邊說道:“那要不請西門大官人回大廳稍息片刻,你我秉燭夜談詩詞可好?”

西門進聞聽此言,眼前亮了一下,想了想,虛弱的開口說道:“不了,我現在吐血太多了,我現在隻想回家輸點血。”

喘了幾口粗氣之後,又說道:“蘇兄增詩之恩,願我傳世之夢。我西門進絕對不會在為難與你,你盡可把心放到肚子裏。”

說完,已爬上如花背上的西門進,拱手道:“再見。不,再也不見。”一路吐血而去。

隻餘下蘇陽孤身一人,看著西門進遠去的背影,獨歎:“蘇某才藝雙絕,終究是知音難覓。”

清風起,盡是蕭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