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扭曲的真相

蘇陽情知事情不對,猛的回頭看向吳家莊,隻看黑暗中的吳家莊安靜、祥和、偶爾有雞犬相聞,和平常的莊子沒有任何區別。

但蘇陽知道這一切都是表象,此刻在他眼裏的吳家莊更像是隱藏在黑暗中,隨時可能擇人而噬的巨大蛤蟆。

他也是惱怒自己被騙,轉身就往吳家莊就去,到了近前,就看一個一臉陰霾的中年漢子正在關吊橋,不是旁人正是:吳坷垃。

他重新放下吊橋,把蘇陽迎了進來,帶著蘇陽往村子裏走去,同時嘴裏嘟囔著什麽。

蘇陽細聽,正是那句:“都是胡說八道,哪裏有蛤蟆精害人。”

重複的場景???

蘇陽心裏頓時也是慌得一匹。

可他畢竟是六歲就敢往女澡堂鑽的主,說來也算藝高人膽大。

所以他還是手持大棒,渾身緊繃的跟著吳坷垃往前走。

隻見村子裏還是暮色傍晚的樣子,很多老人和年輕人蹲在自家門口,端著海碗,大口吃著東西,吃的口沫四濺,嘴泛綠光,格外香甜。

蘇陽這次才看清楚了,他們碗裏吃的不是別的東西,正是一隻隻大小不一、活蹦亂跳的蛤蟆。

其中一個虎頭虎腦的孩子低著頭往前衝,一頭往蘇陽的懷了紮去。

蘇陽一把攔住了他,順手捏住了他的臉蛋,再看那孩子忽然如一陣飛灰散去,隻留下蘇陽手裏捏著的一點黏糊、滑膩的皮膚。

那個撲上來的母親,卻是絲毫沒有去管孩子的死活,而是猛然彈起頭來,張嘴向蘇陽咬去。

這哪裏還有個羞澀母親的樣子,分明就是一個滿嘴獠牙的蛤蟆,蘇陽一腳把它踹出老遠。

又看向前麵正在一蹦一跳往村長家跑的吳坷垃,情知問題的關鍵就在給自己紙錢的村長身上,也就徑直往前追去。

等他隨著吳坷垃衝進了村長家的院子裏,才發現院子裏隻有村長一個人,或者說是一個類似於村長的模糊身影。

隻見那身影撲通跪在蘇陽麵前,大喊道:“請青天大老爺為吳家莊一百多戶的冤魂做主,誅殺蛤蟆精。”

蘇陽激靈靈打了個寒顫,果然,蛤蟆精屠莊是真的。

他下意識的往前緊走兩步,想攙扶起這個模糊的身影,可是卻撲了個空,隨之就是他眼前的場景又開始發生了變化。

此時的他卻已經漂浮在空中,看著腳下安靜、祥和的吳家莊。

這是一個早上,吳家莊的一個中年婦女吳嶽氏走在吳家莊旁邊的山路上,看樣子應該是上山打柴。

在半路上她看到一隻被山石砸傷的蛤蟆,蛤蟆個頭足有皮球大小。

看到吳嶽氏,一個勁的朝她哀鳴,似在求救,一副很有靈性的樣子。

吳嶽氏看它可憐,便把它救了下來,因為傷勢過重,就把它帶回了家,將養了一段。

蛤蟆好了之後,卻並沒有離開,而是每天陪著吳嶽氏做飯,打柴,幹農活,靈性十足。

因為吳嶽氏老伴早忘,無兒無女,孤獨無伴,幹脆把這隻蛤蟆留在了身邊做了個伴。

村子裏的百姓見這隻蛤蟆靈性十足,也是經常來逗一逗蛤蟆,有的孩子不知道輕重,經常拎著蛤蟆扔來扔去,蛤蟆倒也憨厚,除了鳴叫幾聲,表達一下不滿,其他倒也無事。

日夜穿梭,十多年的時間過去了,吳嶽氏老了,勞作也越來越勉強。

而這時候已經修煉成精的蛤蟆變成了人形,還帶來了很多金銀財寶。

他開始照顧老人,後來又娶了妻子,並有了一男一女兩個孩子,日子過的非常甜蜜。

憨厚的蛤蟆有錢不忘鄉鄰,給大家修橋、鋪路、打井。

誰家有困難,也是能幫就幫,主動借些財物幫大家度過困難。

剛開始,大家是感恩戴德。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大家養成了一種慣性思維,我拿你蛤蟆的錢是天經地義的事,你要不給我就是你的不對;你要不給我,我就上官府舉報,說你是妖,你一家子都是妖。

蛤蟆很困惑,為什麽它對鄉親們好竟然落了這麽個下場,傷心的它一度準備離開吳家莊。

可吳嶽氏故土難離,蛤蟆也隻好放棄了這個想法。

隨著大家的隔閡越來越深,蛤蟆一家的日子越來越是難過,兩個孩子總是被人欺負,經常帶著傷回來,蛤蟆從困惑開始變得氣憤。

年輕貌美的媳婦也時不時被村子的一些青皮調戲,蛤蟆和媳婦一再忍讓,換來的卻是從動嘴到動手動腳。

蛤蟆實在忍無可忍,它想過報複,但看著老娘和妻兒老小,最終放棄了這個念頭。

它說服了老娘,最終決定搬離吳家村。

也不知道是誰走漏了消息,它趁著一天夜裏,準備搬家的時候,卻發現吳村長帶著大家堵住了村口,言明他們如果搬的話,就把他們從吳家莊族譜上抹去,連祖墳也必須遷走。

大家正在拉扯之際,卻看吳坷垃帶著人扛著一口陳舊的棺木走了過來,那棺木已經腐朽不堪,在顛簸中偶爾還會掉出一兩塊殘骨,棺木不是別人,正是吳嶽氏的老伴:吳新全。

吳嶽氏看到村民們真的一點情分都不講,把自己的老頭子扒墳拋屍。

頓時感覺五雷轟頂,一時間萬念俱灰,悲鳴一聲,一頭撞在吳新全的棺木角上,隨著吳新全去了。

蛤蟆看到老娘身死,老爹拋棺,頓時火撞頂梁門,氣炸連肝肺。

它也沒什麽武功,但因為是精怪所化,天生神力,又是含恨出手,竟然三下五除二把吳坷垃幾個抬棺人毆打至死。

村民們一看蛤蟆發瘋殺人,頓時嚇的要做鳥獸散。

不知道誰喊了一聲:“我們打不過蛤蟆精,可以殺了它老婆和兩個小蛤蟆精,給坷垃他們報仇。”

被愚昧和群憤而蒙蔽的村民們終於邁出了最愚蠢的一步,在混亂中殺了蛤蟆的妻兒。

也終於把蛤蟆逼到了絕境。

蛤蟆護得了妻子,護不了孩子;護得了孩子,護不了妻子;

等他帶著滿身的傷痕,看著倒在血泊中妻兒,再看著周圍扭曲的宛如魔鬼一樣的村民。

它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朝天發出一聲嘶吼,然後四肢著地,開始拚命的拍打地麵,隨著一聲聲啼血的嘶吼,一下下力竭的拍打,一隻小山丘一樣的蛤蟆精出現在村民的麵前。

村民們這才意識到自己惹得不是一個老實巴交的漢子,而是一個被親情圍繞的可以擇人而噬的妖怪。

他們紛紛後退,想奪路而逃。

可這一切都太晚了,隻見蛤蟆精睜著一雙猩紅的雙眼,張開大嘴,舌頭伸進伸出間,宛如長矛一樣,已經收割了數條人命。

後腿一蹬,小山似的身軀猶如影魅一樣碾過一群百姓,再看這群百姓,好像被萬仞分身一般,在奔跑中慢慢變得支離破碎,血肉橫飛,猶如一個個破碎的布娃娃一般。

轉瞬之間,幾百人被屠戮殆盡。

殺紅了眼的蛤蟆精看著一地的碎屍,看著撞死的老娘,看著自己慘死的妻兒,一聲咕叫,扭頭直接衝進村子裏麵,把老幼婦孺全部殺了個幹幹淨淨。

殺完人的蛤蟆精好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在碎肉,殘骨中蹣跚前行,一麵走,一麵從背部的疙瘩裏麵噴射出黑色的氣體,來到了自己親人麵前。

而被這些黑氣沾染的吳嶽氏,蛤蟆的妻兒竟然都站了起來,隻是仔細觀察的話,總是有點死氣沉沉,動作遲緩的感覺。

隨著黑氣蔓延,死去的村民也一個個都站了起來,失去的血肉被黑氣充斥。

就像倒帶一樣,他們又回到十多年前某一天,回到了吳嶽氏剛剛把蛤蟆帶回家的時候,回到了大家逗蛤蟆玩的時候,但獨獨沒有了孩子欺負蛤蟆的場麵出現。

而時間也永遠的定格在了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