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殘疾老人
殘疾老人進了城，便神色一震，緩緩抬頭，感受著這座城喧囂的一切，身軀輕輕顫抖起來，這勃勃的生機，這喧囂的一切，真是令人恍如隔世啊。
老人一瘸一拐的走著，沿途觀望，到了一處施工地，駐足看著，茫然不解，過了一會，有一個路人經過，他攔住路人，笑嗬嗬問道:“小兄弟，俺是外地人，剛來的，想請問一下，這裏動土，是在幹嘛呀？”
路人打量了老人幾眼，說道:“這是在重建下水道，並弄一些地暖，晉章聯盟駐地前的公告有，如果你有興趣，可以去看看，我還忙著呢，沒空跟你說太多。”
“啊！這樣，那你先走吧，麻煩了。”
殘疾老人揮手送別路人，喃喃道，“地暖？”
“有意思。”
殘疾老人一邊走，一邊觀察，有機會還會問一些路人，什麽是地暖，挖渠的工人有什麽酬勞，是不是被強征的？冬天快到了，大家如何維持生活？
得到的答案，都令殘疾老人瞳孔劇震。
另外，殘疾老人還知道了晉章聯盟的盟主，叫餘昭然。
老人聽到了餘昭然這個名字，露出笑容來，一臉欣慰。
路過酒樓的時候，一股股酒香與肉香撲鼻而來，老人食指大動，以往這種時候，他都是忍耐下來的，因為他是修煉之人，境界高深，已經可以辟穀了，吃了糧食完全就是浪費，倒不如讓凡人吃，至少能維持生命。
如今似乎並無此困擾，老人動了心思，想解解饞，就走入了酒樓之中。
店小二見到老乞丐一般的老人，愣了愣，猶豫一下，問道:“老人家，我們這裏吃東西比較貴，你有錢嗎？”
殘疾老人見店小二並無狗眼看人低的倨傲，心中又是頗感安慰，笑了笑，說道:“百兩銀子，不成問題。”
店小二一笑，連忙將老人引入店中，一指菜單，讓老人點餐。
老人點了三兩個菜，又點了一壺酒，暫且作罷。
其實，老人特別能吃，隻不過，太久不曾這樣敞開了吃，還是有些拘束的，或者說，是不太習慣敞開了吃。
酒菜上桌，老人吃了一口，微微閉目，一行熱淚忽然就淌了下來，數十年前，一切如常，處處盛世，天下間地大物博，他嘴饞了，能肆意的吃吃喝喝，逍遙天地間。
然則，世道突然變化，殘疾老人為了省吃省喝，幾乎常年不飲食了。
如今，當年盛世重現之感襲來，讓老人感慨太深了，落淚，全然是情不自禁的。
不是做夢，真的不是做夢呢。
“聽說了嗎？餘盟主劃出來的幾片試驗田，都在種特殊糧種呢！即便是幹旱，即便是荒涼的土地，即便是寒冷的天氣，也能長出莊稼來！”
“當然聽說了！護糧堡壘那邊，甲號試驗田的莊稼已經快成熟了，有大豆，土豆，還有什麽紅薯，到時候，還是晉章聯盟嚐鮮！”
“這是必然的，如果有成效，餘盟主可真就是晉章城的救星了！”
“不止！可不止呢，是天下的救星！”
“前提是，那些莊稼吃不死人，畢竟是特殊糧食，能抗住這個惡劣的世道，往往就不簡單，普通人能不能吃，吃了有什麽變化，都難說。”
“唉，你這麽一說，我又擔心了。”
殘疾老人突然聽到這一番交談聲，身軀又顫抖起來，眼睛閃過雪亮的光芒，嘴角笑咧到了耳根。
慢吞吞吃飯的老人，細細品味美食的老人，突然就狼吞虎咽，風卷殘雲，橫掃千軍，將酒菜吃喝幹淨，結賬走人，可謂幹脆利落。
殘疾老人拄著拐杖，依然健步如飛，走得飛快，店小二看了，都是瞠目結舌的。
殘疾老人走出酒樓，攔住一個路人，問道:“護糧堡壘在何方？”
路人有些呆滯，指了一個方向，殘疾老人當即消失。
路人突然一個激靈，茫然四顧，嘀咕一聲:“奇怪，真奇怪。”
……
護糧堡壘，試驗田。
一道身影突然出現，站在田埂處，怔怔望著青翠碧綠的枝葉，出神了。
在試驗田周遭，時刻有聯盟弟子守護，不想讓試驗田的莊稼遭受稻穀的命運。
然而，僅憑這些聯盟弟子，是護不住這些莊稼的，想當初，守夜長老都護不住稻穀，這些聯盟弟子本領還不如守夜長老，又如何能守住這些莊稼呢？
事實上，這些聯盟弟子隻是初步守護莊稼，等莊稼熟了，餘昭然會親自來守著的。
此時一道身影出現，旁人毫無所覺，可想而知此人之能力了。
而這道身影，正是殘疾老人。
嗤！
殘疾老人突然陷入地裏，露出了一個頭，隨即，腦袋也陷入了地裏。
他施展了土遁之術，接近土豆，紅薯這類糧食，觀看長勢，竟然真的長得不錯。
殘疾老人有點激動，摘了一個土豆，一個紅薯，而後遁走。
到了荒涼的無人之地，殘疾老人突然鑽出地麵，一手托著土豆和紅薯，嘀咕道:“這些家夥，都是廢物，老子若想，能神不知鬼不覺偷完你的莊稼！嘿嘿，等老子逛夠了晉章城，就來幫你守著吧。”
突然，他的手心變成赤紅之色，紅色騰起，裹住了土豆和紅薯，過了片刻，香味彌漫開來。
“不是擔心吃不了嗎？老子來嚐嚐味道，再看看與別的糧食有何不同。”
殘疾老人嘀咕著，一股旋風騰起，將土豆削皮，送到嘴邊，吃了起來。
殘疾老人眼睛一亮，嘖嘖道:“真香！好吃，不錯，嗯……真想立刻去問餘昭然，他是怎麽弄來的糧種呢？”
吃了土豆，輪到了紅薯，這個不用削，直接撕開皮就好了。
甜甜的，糯糯的，香香的，殘疾老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隨即又歎氣，緩緩垂淚，又哭又笑。
“即便糧食解決了，還有詭物……又該如何徹底解決呢？”
殘疾老人深吸一口氣，縱身一躍，消失於原地。
他要繼續逛晉章城，看看這座城究竟成了什麽樣，有沒有欺男霸女之事，有沒有亂七八糟的汙糟事，有沒有無法無天之事。
事實證明，真的有，不管什麽時候，都少不了這種事，即便是太平盛世，天子腳下，也是這樣的，殘疾老人並不恨。
有機會，他還是會懲惡揚善。
然而，這個機會，他錯失了，因為晉章聯盟的督查組出動了，以雷霆手段解決了事情，惡霸即便有晉章聯盟的背景，也被抓去勞改了。
殘疾老人對此大感欣慰，然後，他又來到了曾經的難民區，他已經聽人提到過了，難民區，是餘昭然劃分的，為了安置難民，餘昭然跟晉章聯盟前任盟主與高層爆發過矛盾，據說，導致了雙方決出生死，餘昭然殺了前任盟主袁青森，繼任新盟主。
幸好是餘昭然當了盟主，否則，晉章城還未鬧糧荒，恐怕就要步了甕州城的後塵了。
“餘昭然，餘盟主，真是讓俺大開眼界啊，嘿嘿……”
殘疾老人走在難民區，或者說，這裏已經不能稱之為難民區了，這裏的狀態，與別處無異，安寧祥和，據說，有些宅子已經鋪好地暖了。
有些街坊鄰居聚在一起談天說地，口若懸河，十句話有八句不離餘盟主，還有這一係列的大動作。
有些老人說，今年格外冷，感覺這樣下去就要冷死了，結果，餘盟主早就想到了這點，為大夥解決了。
這地暖鋪上，屋子暖暖的，晚上睡覺，可不要太舒服了，這種日子，拿來換個皇帝做，咱也不願啊。
殘疾老人聽著這樣的話，常年枯寂冰冷的心，漸漸暖和了起來。
有人見到殘疾老人，要麽請入屋內，要麽送上吃食，還有衣衫，這老頭太可憐了，讓他們想到了自己作為難民時的日子。
這種共情感，真的很強烈的。
殘疾老人穿得太單薄了，別人以為他冷，實則不然，老人想推拒，可轉念一想，接受他人好意，他人心安且有滿足感，成就感，倒也不錯的。
隨後，老人來到了晉章聯盟駐地門前，看到了公告，看了許久，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