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回 五嶽行者
第九十三回 五嶽行者
徐清本不是一個脾氣大的人,又能極好的控製自己的情緒,平時更極少見他火。但是剛才他一聽見那人囂張的話,心裏氣就不打一處來。很顯然這話是說給裘芷仙聽得,一想到有人欺負自己的徒弟,心裏就跟紮了一根刺似的,怎麽想怎麽難受。他過去也沒有個兒子閨女的,更沒體會過做人長輩的心情,倒是沒現自己還是個護犢子的性子。就拿白靈來說,雖有時也逗弄戲耍,卻不容它在別處受點委屈。
徐清眼中寒光閃爍,身影一虛已經進了羅府內院。前廳漆黑一片並無燈光,隻見後院影影綽綽有搖曳,剛才那劍光也正是在那邊飛起。那是一個裝修精致的小四合院,天井正中是一個丈許方圓的花池,裏邊種著尺許高的茉莉花,入夜十分散出陣陣芳香,暗香浮動,很是宜人。茉莉花白色見多,紫色逾見稀有,這一池茉莉竟皆是紫色花瓣,更添幾分神秘之美。
遠遠就看見在天井當中站了六七個人,皆是氣質彪悍的勁裝漢子,手裏拎著刀劍槍戟。穿著也各不一樣,應該都是羅鷺府上的門客。還有兩人身上已經掛了彩,鮮血淋淋,不過看其精神頭倒無性命之憂。此刻這些人皆帶著驚駭之色,楞楞的望著天上,顯是被剛才乍起的劍光給鎮住了。再看正房門口站著一高一矮兩人。那高個的少年也就二十來歲,身材挺拔勢如山嶽,劍眉虎目,鼻正口方,倒是一個難得一見的赳赳男兒。穿了一身極名貴的藍色暗花織錦長袍,玉帶高冠,渾身透出一股指怡氣使的貴氣。想必就是此間主人,號稱小孟嚐的羅鷺,也就是芷仙那未婚夫。
羅鷺身邊還有一個不過四尺多高的童子,看去也就十一二歲的光景。麵如白玉。眼似朗星,櫻唇寶耳,竟如觀音身邊的善財童子仿佛隻是頭上紮了一個衝天馬尾辮。身上披著一件別致的百納敞襟馬褂,腳上蹬著一雙胡人常見地矮腰馬靴,一身穿著特立獨行,更顯出一股叛逆難馴地性子。看他手上捏著劍訣,嘴角掛著輕蔑的笑容,正是駕馭那白色劍光之人
此刻裘芷仙被逼在花池旁邊,駭然的看著天上明顯不住地玉虎劍,更不知如何是好。狠狠咬著下唇。兩隻纖弱的小手緊緊攥住拳頭,繃起淡淡的青筋。可她空有一身力氣,卻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飛劍青光漸弱,而無能為力。眼中霧氣隱含,若非性子倔強,不願在人前落淚,早就急得哭出來了。
說到這裏眾位看官或許疑惑,那羅鷺不是上青城山金鞭崖修行去了麽。怎又出現在了成都家中,還將芷仙逼到如此窘境?此事說來話長,卻說剛才裘芷仙別了徐清,獨自駕馭飛劍到了羅府之外。雖然她也練了數日運氣之法,但修煉之術博大精深。她雖有真氣卻不會施展,所有本領全都在那一雙玉虎劍上。
芷仙小時也來過此處探望叔父,對羅府多少有些了解,直接落到一處偏僻之處,看看左右無人。翻牆就進了院裏。這羅府深宅大院。看家護院好幾十人,各種凶猛的獵犬更不下二三十條。裘芷仙一個大家閨秀。過去哪幹過這夜入人家的事。剛才在徐清麵前還信心滿滿,但一進了羅府頓覺一陣心虛,仿佛沒課樹後麵都有人看著她似的。
“我這是做賊心虛嗎?我隻是想拿回自己的琴,有什麽可心虛地我這不是偷……”芷仙不停的在心裏給自己打氣,硬著頭皮向裏走去。隻不過才走出不遠,她就有些蒙,看著那仿佛迷宮一般的院落,仿佛處處都一個樣,真不知他家送來的嫁妝都收藏在哪了。
“要是師父遇上了這種情況會怎麽辦?”芷仙心中暗暗想著,卻也不難得出結論,那就找人問問唄。但這三個半夜的,上哪找人問路去?芷仙正躊躇不定的越過了一道小門,就來到了這個跨院當中。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就見從角落裏穿出一道黑影,直向她撲了過來。
“汪汪汪”隨著一陣急促的犬吠,仿佛整個大院的狗都被吵醒了,此起彼伏地叫喚起來。不遠處更傳來混亂的人聲,那些值夜的護院家丁都向這邊跑了過來。
芷仙也被嚇了一跳,轉身就要逃跑,但一聽那狗叫之聲又放下心來。他雖然是個女兒家,卻並不怕狗,原來家裏也養了好幾條獵犬看家。前幾年裘友人的一個朋友還從青海帶來了兩條獒犬,更是體型巨大,生性凶猛,據說能獨鬥兩三條野狼。便是那種大狗芷仙都不懼怕,更何況隻是一條川中地產的土狗。
隻見一條灰背黃腿地大狗飛奔而來,背心還有一條黑線,從尾巴尖一直貫到額間眉心。張著大嘴,兩邊垂下的腮幫子甩著黏糊糊的口水,滿是黃漬的犬牙支在外頭,仿佛就要一口咬死敵人。
芷仙開始也被嚇了一跳,但她一見襲來的是一條狗,反倒安下了心思,暗道:“哼你一個長毛地畜生也敢嚇唬我昨天那一人粗地大樹都被我輕鬆斬斷,更何況一條小狗看我不一劍砍了你”
雖然裘芷仙是這麽想的,但那大樹終不是活物,若是真讓她施展辣手,將那撲來地獵犬給殺了,還真有些下不去手。眼見那獵犬撲來,芷仙猛地將真元灌入左手食指,一道青光自她袖中劃出,點在那獵犬的來路之上。隻聽“嘭”的一聲悶響,在地上打出一個足有兩尺深的大坑,土石飛濺全都打在那獵犬身上。那畜生哪裏見過這等架勢,立時嚇得“嗷嗷”尖叫,夾著尾巴轉身就跑。
芷仙正在得意之際卻隱隱聽見身後竟有“倏倏”破空之聲,待她回頭一看,竟然有三個彪形大漢已經堵在了後頭退路。見其個個體型彪壯,肌肉健碩,手裏都帶著得意的兵器,就知不是普通的家丁。芷仙也知道羅鷺在府上養了不少綠林俠客,成名的拳師,一則能教他武藝。再也能防範盜賊。看那三人怒氣衝衝。眼露凶光,顯然是將她當作夜入門戶的梁上君子了。與此同時從院裏的花壇後麵,又現身出來四個勁裝大漢。竟然將她給包圍住了
為一個眼神犀利的中年漢子,手拎拎著一柄三尺長劍,看那寶劍在夜色之中竟也灼灼閃光,就知道乃是一柄俗世之間難得的寶刃。看其手掌寬厚,指骨粗大有力,手腕更比常人粗了一半,隱隱流動真氣,定是一個極厲害的劍手。
此人一看芷仙身前的土坑。還有縈繞在她手邊地青光,不由眉頭緊鎖。剛才本待一擁而上將其製住,但此刻卻打消了此等想法。他練劍二十年,行走江湖也十餘年了,自然聽過不少奇異地傳說。那些能飛天遁地的仙家劍俠,掌控飛劍千裏奪命,絕非尋常武者能夠抵擋。
那劍客一抱拳,道:“在下任中虎。承蒙江湖上的朋友抬愛,送了個落雨劍地外號,不知尊駕如何稱呼,夜入我羅府有何貴幹”
羅鷺府上最重要的門客有兩人,一個是名叫申純。乃是川中著名的拳宗師,另一位就是這落雨劍任中虎。這二人也是少年時傳授羅鷺武藝的老師,與他亦師亦友,都是過命的交情。前日不畏凶險,跟著羅鷺去尋找芷仙的便有此二人。
申純和任中虎都修煉童子功。既無家室也無後人。十來年相處早就將羅鷺看做親人。而且如今知道羅鷺拜了青城山的神仙為師,知道這位小朋友時來運轉。正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以二人與羅鷺的交情,日後他稍微透露一些玄妙仙法,對他們地武術修煉都有大裨益。甚至羅鷺早就父母雙亡,孤身一人,若其顧念這些年肝膽相照的情意,渡化二人出家修道,也並非沒有可能。因此在這種時候,任中虎也格外的賣力氣。
不過賣力氣也得分是什麽人,辦什麽事,任中虎一看芷仙手邊的青光,就知道來人不同凡響,絕非他們能應付的人。這才打消了動手的念頭,客客氣氣的報了名姓,希望能夠和平解決。不過他經驗老道,看出了玉虎劍的不凡之處,但也有虎了吧唧地愣頭青可不管那個。
就見一個渾身腱子肉的大漢,鬆鬆垮垮寫披著袍服,顯然剛才匆忙之間還沒穿好了衣裳就衝了出來。上了一步喝道:“哪裏來的賊婆娘,若是識相就給我束手就擒,否則你家爺爺手上的大環刀可不長眼睛”說著一顫手上大刀,穿在刀背上的九顆銅環“嘩鈴鈴”一陣亂響。
其實在裘芷仙心中也惱恨羅鷺薄情,但那終究是她表弟,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她卻更狠這些整日舞槍弄棒地閑人,若非他們鼓動,羅鷺小小年紀有怎會有厭倦女色之心今日又見其出言猖狂,心下憤恨更濃。旦見一雙娥眉向上輕佻,杏眼寒光隱現,惡狠狠地盯著那手持大環刀的漢子,也無廢話,隻喝一聲道:“狂徒看劍”
芷仙揚手就甩出一道青光,比閃電還快,在空中劃出一道長虹,直向那大漢襲去。要說羅鷺府上這些門客也真有兩下子,那漢子一見對方竟有如此神通,也被嚇了一跳,趕緊橫刀抵擋。反應也真快,“叮”的一聲那厚重的大環刀竟真將玉虎劍擋個正著。
隨即“嘭”的一聲,強大地衝力將那漢子撞出三四丈遠,狠狠撞在牆上,猛地噴出一口鮮血,立時人事不省。索性芷仙還心慈手軟,並未使出全力,否則那一柄凡鐵大刀,又怎能抵擋玉虎劍地利刃。
芷仙輕袖一甩,極瀟灑的收回飛劍,冷然道:“我此來不圖羅家財產,也不想傷人性命,直想尋回自己地東西。爾等皆是凡俗劍客,絕難抵擋飛劍之威,若不想受傷便與我退到一旁,莫再呱噪。”
任中虎臉色一變,道:“姑娘此言詫異,我等雖是江湖莽撞人,也知受人滴水之恩,應當湧泉相報。羅鷺兄弟待我等不薄,如今遇上強敵焉能退卻再說我羅府之中又何來姑娘東西不若姑娘暫且回去,等我等稟明此間主人,若查明真有姑娘之物。定當原物奉還如何?”
芷仙又怎會理他。喝道:“廢話少說前日裘府送來嫁妝放在何處”
那任中虎本是羅鷺親信,過去也曾隨他去過裘家壩。前日尋找芷仙時,裘友人還畫了一張圖形辨認。隻不過剛才夜黑光暗沒認出來。此刻芷仙一提裘府嫁妝,他才恍然大悟,這女瘟神不就是前日失蹤的那位少奶奶麽
任中虎這認出芷仙,卻還不及他呼出聲,又生變故。從後麵包抄的那四人中,有一個矮墩墩的車軸漢子名叫劉勇,乃是剛才那受傷漢子的妻弟。他一見自家姐夫竟被人打的生死不知,立時憤怒難當。還那等多想,晃動一條龍頭杆棒就朝芷仙砸去。
芷仙一聽身後惡風不善,頓時怒從心起。本來她一看任中虎說話謙和,還以為是個講理之人。但此刻身後偷襲卻讓她誤以為是設計好的,一人引她注意,另一人背後偷襲。就見那美如瓊夜的妙目赫然射出兩道凶光,飛劍出手還哪有留情。
見兩道青光同時掠出,一則橫在那杆棒前麵抵擋攻勢。另一則飛至那矮壯漢子身側一旋。就聽“啊……”一聲淒厲的慘叫,那漢子握著杆棒的右手齊腕而斷,露出白森森地骨茬,鮮血更是止不住地湧出來。
眾人看的目瞪口呆,那劉勇的功夫在他們中間也是名列前茅。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竟然一合都未能擋住,就毀在了一個嬌滴滴地姑娘手上。劉勇倒也光棍,左手死死捏著斷腕,疼得滿腦門子是汗。眼神惡毒的盯著芷仙。仿佛要將她吃了。不過他自己心裏也明白,今日惹上了這等能駕馭飛劍的奇人。今生恐怕都難報仇了。
裘芷仙都不曾殺過一隻雞,剛才也是激憤出手,一見將人手給砍掉了,也被嚇出了一身冷汗。看著那落在地上還緊緊捂著杆棒的斷手,她也說不清此刻心中是什麽感情。見那血淋淋的殘肢,似乎有些害怕,但心底還隱隱生出一種興奮。那是一種強者掌握弱者命運的感覺,這一刻仿佛這些體壯如牛的漢子,都變成了隨她一指就能捏死的螻蟻。
但人常說樂極生悲也真不假,就在芷仙俯視眾人,剛剛體會到高高在上感覺地時候,卻忽然聽見一聲斷喝:“呔哪裏來的妖女,竟敢在此行凶傷人”話音一落就見一道白光匹練似的從天而降,直攻芷仙天靈要害。
“啊”芷仙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竟然會遇上真的修真,眼見那白光襲來,趕緊禦使雙劍擋在頭上。霎時間三劍相交,隻見青光白影攪作一團。那玉虎劍全憑徐清所留真元戰鬥,無人駕馭,對付若幹尋常武士綽綽有餘,又如何能抵擋住正宗修真的飛劍
“師兄手下留情”就在那白色的劍光撞開了玉虎劍之時,忽聽有人高喊一聲。不知何時一個英俊的少年,連同一個打扮特異的童子,已經站到了正房地階梯之上。那白光“唰”的一下縱回那童子身邊,這才救了芷仙一命。
那童子盯著玉虎劍,眼中瞬間閃過一抹貪婪之色,略有不愈的冷道:“羅師弟為何要與這妖女求情?”
羅鷺趕緊躬身抱拳,道:“大師兄誤會了,這人便是那日我曾提到的表姐未婚妻,可哪是什麽妖女啊”
那童子眉毛一皺,道:“她就是你的未婚妻?你不是說她被妖人摞去,生死不知了麽?又怎會得了飛劍,在此行凶傷人?”
羅鷺也是一臉地疑惑,道:“這……我也不甚知曉,還請師兄暫且息怒,待我細細查問才是。”
那童子倒也未說什麽,終歸這新來的師弟深得師父喜歡,而且為人親切又知孝敬,倒是不好讓他難堪。
羅鷺上了一步,細細打量道:“可是芷仙表姐麽?”
裘芷仙一見了羅鷺也有些不知所措,本以為他不在府中才前來取琴,如今一見更不知心中是何感情。不過她也早就決心斷了與羅鷺關係,便把牙一咬,冷冷道:“原來是羅鷺表弟,前日聽聞你上了青城山修行,表姐在這還要恭喜你啊”
羅鷺臉色一僵,見芷仙麵色不善,說話陰陽怪氣。訕訕笑道:“這……表姐恐怕有所誤會了。我……”
還不待他說完,就被芷仙打斷道:“什麽誤會不誤會的,如今你已是青城派的高足。日後一心修煉,總有一日成就仙道。咱們也不敢高攀,莫要說我這女子壞了你的升仙大道。若是還念在兩家親戚之情,就將我娘親留下地古琴還我,小女子再不敢留在府上打擾。”
“表姐你這是怎麽話說地,這其中……一定有些誤會,對都是誤會前日我已懇求師尊救你……”羅鷺還要辯解,隻不過他並非善於說謊之人。說出話來總讓人感覺底氣不足。他心裏也非常清楚,前日在修真和嬌妻放在他麵前,讓他二選其一時,他選則了修真,而放棄芷仙。既然已有此心,又如何能理直氣壯的麵對芷仙呢
那童子卻忽然道:“既然是羅師弟地未婚妻,就也一同上山吧。雖然師尊未必會開恩收為徒,但近水樓台總能學些長生駐顏之法。還能照顧師弟起居生活……”
芷仙一聽其言辭傲慢,高高在上仿佛施舍一般,心中怒火更盛,喝道:“哼你是何人竟大言不慚有什麽仙法還是自己留著吧,本姑娘不媳若要修道也自有師父傳我道法。更不用爾等惺惺作態,仿佛施舍乞丐一般。”
那童子心高氣傲,如此說話本是想給羅鷺一個麵子。讓芷仙一同上山,即可全了夫妻之名,又不耽誤修行大業。卻沒想到芷仙並不領情。反倒惡語相還。把他給氣的夠嗆。
在他看來芷仙所言的師父,就是那日將她摞走地妖人。雖然玉虎劍地品質不錯。但灌注真元暫時給芷仙使用的法子,卻是旁門左道的雕蟲小技。因此那童子隻以為是那妖人看中了芷仙地資質美色,就以收徒傳法的名義將其留在身邊。而芷仙也是自甘墮落,仗恃一柄不入流的飛劍就敢行凶傷人。這才喝道:“今日你是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
芷仙一聽那童子猖狂之言,更加惱怒喝道:“我呸我早已拜了師父,豈能又跟爾等宵小同去師父待我恩重如山,芷仙絕無背叛之理”
那童子冷笑一聲:“哼你這女娃別冥頑不靈,我家師弟念著舊情,願與你一同上山修煉,就已是對你的恩典。待到日後師弟飛升之日,也能帶你同遊仙闕,豈不兩全其美你那師父不過是一個妖山邪洞的無名妖人,也敢與我青城派相提並論麽莫要自甘墮落,與邪魔為伍。”
羅鷺也在旁邊勸導:“芷仙姐你就聽我一句,隨我一同上山吧你我怎說也是夫妻之名,還有姑表親戚,難道我還能害你嗎大師兄也是一番好意……”
還不待羅鷺說完,芷仙再也忍不住眼中淚水,瘋了一般喊叫出來,仿佛要把嗓子都給撕破了:“住嘴羅鷺你還有臉跟我提什麽夫妻情分,親戚之誼你拍拍良心想想,自從我倆定下婚姻,你可曾有一日將我視為體己的貼心人整日間與那些狐朋狗友縱酒狂歌,隻慕英俠,不好女色之言從不離口,仿佛我裘芷仙就賴上你羅鷺了。若非有父母之命,我裘芷仙就是一塊朽木,丟在路邊,你看都不會看一眼”
“我”羅鷺有心辯解,但又不知如何說起,那些話也是出自他口。且這些人都還在場,讓他如何向一個女子低頭。
裘芷仙冷笑道:“你?你什麽你前幾日我剛被妖人摞去,你卻後腳拜了師父,上青城山逍遙去了羅鷺你……你真是好樣的啊”說到後來芷仙已經開始咬牙切齒。本來她對羅鷺倒也談不上恨,隻想日後陌路不見罷了,卻不想今日再見竟是此等情形,越說越生氣,是越說越堵
“不是是師父他老人家有急事……”羅鷺也自酌理虧,結結巴巴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原來那日裘友人和羅鷺帶著幾個門客尋找芷仙下落,正好遇上了要趕往成都的伏魔真人薑庶。此老早就有心收羅鷺為徒,渡他上金鞭崖修煉道法,此一見麵正是時機。這也正是羅鷺夢寐以求之事,自然是歡天喜地千恩萬謝。
不過羅鷺也並非是沒心沒肺之人,隻顧自己仙緣來臨,就忘了裘芷仙還在蒙難。但就在他想要懇求薑庶之時。卻忽然見天上掠過三道光彩駁雜地劍氣。那伏魔真人本就是要去慈雲寺支援朱梅。正巧看見羅鷺在此,就下來定了師徒名分。此刻一見妖人禦劍逃竄,立時飛身追擊而去。將羅鷺丟在地上,隻留言讓其自己上青城山金鞭崖。而那羅鷺眼望絕塵又能如何?後來他又跟著友人找到半夜,也覺希望渺茫,心中又記掛修道長生之事,這才最終放棄了尋找。
那童子見羅鷺啞口,斷然喝道:“哼師弟莫要與她多講此等女子不知好歹,自甘墮落,索性不要也罷念她是你姑家親戚。我且留她性命,隻將妖劍收了,就驅趕出去吧。”
羅鷺見芷仙神色決絕,毫無回旋餘地,也有些氣惱。且他這幾日相處,也了解這師兄的個性,就是說一不二,更不敢有拂逆之言。但終究念及多年情意。懇求道:“大師兄切莫傷了她性命啊”
芷仙一聽此言更加傷心,喝道:“呸哪個要你假惺惺來求,我已經死了一回,便是再死一次又有何可懼飛劍是師父恩賜,絕不可落入他人之手。想要我的飛劍就先殺了我”
“哼”那童子冷哼一聲,白嫩嫩的小手張起,快的變了幾個手印。就見天上的白色劍光猛地一震,劍氣更加淩厲,剛才還能堪堪抵擋的玉虎劍。已經全無還手之力。“噗”的一下。終於徐清灌注雙劍中地法力告罄,青光斂去。二劍顯出原型,直直落向地麵。
再看那白光猛地在空中打了一個轉,將玉虎劍卷入其中。那童子招手收劍,就要奪了玉虎劍。
就在此時西廂房頂上一道匹練似地的銀光陡然射出,皎潔如月,飛也似的向那空中地劍光襲去。同時本來已經失了控製,顯出原想地玉虎劍,竟猛地綻出兩道數丈長的青光。雙劍在白光之中上下攪動,隱隱有虎嘯之音,仿佛真如一隻猛虎,想要掙脫老龍重歸山林
那童子怎也沒想到在成都竟然有人敢管他的閑事,而且襲來的劍光淩厲之極,銀光赫赫竟有蓋過他飛劍的勢頭。而且那已經落入掌握地兩柄飛劍,竟也爆出更前大地威力,竟比剛才強大數倍。他也馬上就醒悟過來,來人定然是裘芷仙口中那師
那童子雖然有心強行將玉虎劍搶來,但是此刻內外夾擊,即便他修為不俗,也難占到便宜。心中恨道:“此人究竟是誰,竟敢壞我好事看其劍光中正大氣,絕非邪道之人而且力道強大,法力高深,莫不是哪位前輩修真?我需得多加小心才是。”
想到這裏那童子索性放了玉虎劍,收回自家劍光小心戒備。也不知是何時,空中竟立了一個英俊地少年,麵帶淡然笑意,單手背負,氣質灑脫,一身淡色長袍隨風而動,飄浮升天,真仿佛神仙一般。
“師父嗚嗚……”芷仙一見徐清身影,又見到了希望,一腔地委屈酸澀立時湧了出來,那眼淚泉湧般淌了下來,也顧不上什麽淑女形象,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徐清緩緩落在芷仙旁邊,也不知是逗弄白靈習慣了還是怎地,竟自然的撫在了芷仙的頭上,仿佛撫慰小狗般輕輕的拍拍她的腦袋。揮手將那玉虎劍招致手中,周身湧出一片綠光灌注其中,隨手將其丟在芷仙麵前,道:“你這丫頭叫人忒不省心,還不把自家東西收拾好了,可不要便宜了那些明裏道貌岸然,暗地裏卻男盜女娼的人。”
徐清這話說的可是一點麵子也不留,今兒也是不想和平解決了。人常說衝冠一怒為紅顏,他也算是體會到了。雖然此刻還沒有決定對裘芷仙地態度,但是一見那小可憐兒雨帶桃花的模樣,心裏莫名就湧出一股邪火。
芷仙見那失而複得的寶劍,心裏更不知是個什麽滋味,抬頭仰望徐清,直覺身影高大,仿佛一座山嶽。剛才她已萌生死念,此刻而又見生機。這種感覺可遠比久旱逢甘露。他鄉遇故知要讓人心震撼。
徐清也沒有低頭看她一眼,淡淡道:“你這丫頭不是挺堅強的嗎?難道被人欺負,除了坐在地上哭。就沒別的法子了?”
“呃……”芷仙身子一震,醍醐灌頂般,那並不多響亮地話,仿佛直接轟進了她的腦袋裏麵。
“記住仇人的長相,記住今日的恥辱,待日後修煉有成,若認不出自己地仇人,豈不貽笑大方。”徐清眼神死死地盯著那童子。又輕描淡寫地開導著芷仙。
雖然徐清說話相當不客氣,但那童子卻不見怒色,反倒上上下下細細打量一番,道:“看道友氣度中正,不像邪魔之人,為何要與我青城為敵?”
徐清灑然笑道:“哈真是好笑你這話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什麽叫我與你青城為敵?難道任由你在這欺侮我家弟子,在旁邊視而不見就是不與你青城為敵了麽再說……”說到這裏徐清眼中赫然顯出輕蔑之色。掃視那童子連同他身邊的羅鷺,冷然道:“再說你又是何人門下,竟能代表青城闔派上下說話了?嚐聞青城當代掌教乃是二老之一地矮叟朱梅,且上麵還有極樂真人坐鎮,唯此二人說出此言還差不多。莫非尊駕就是其中之
那童子臉色一變,眼中恨意更濃,冷道:“閣下還真是一副伶牙俐齒我乃伏魔真人薑庶門下大弟子五嶽行者陳太真,若有膽便留下姓名。”
徐清冷笑道:“你就是陳太真?早聽說伏魔真人門下大弟子修為了得,為人正義。甚有俠名……”說著卻搖搖頭:“今日一見真是見麵不如聞名啊”
陳太真怒撞頂門。雙手微微一顫就要禦劍相攻,不過他修真時日也不斷了。自然知曉輕重緩急。心中暗道:“對方說話雖然可惡,但聽了我青城派的名號,竟然還敢如此放肆,定然背後有所倚仗我卻不能莽撞形勢,摸清了形勢再說。就算要打也要等他先動手,隻要站住一個理字,就算日後掌教師伯垂問,我也好有應對之詞。”
“閣下言辭犀利,有意挖苦,看來是真未將我青城派放在眼裏。若真有膽量就報上名來,也讓陳某人領教領教”陳太真心中有了計劃,也壓住怒火,不緊不慢的與徐清周旋。
徐清微笑道:“在下不才,在凝碧崖碧筠院修行,徐清不知陳道友可曾聽說過?”
“噝”陳太真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心中暗道:“竟是這廝這倒黴丫頭的師父竟然是徐清看來今日恐怕不好應付。”
也無怪乎陳太真心中驚愕,極樂真人雖然已經隱退,但其威名誰人不懼,且在青城派中的影響力依然強大。前幾日徐清對弈取勝,促成極樂真人的修為更上一層樓,更成了青城派這些日談論的一段佳話。加之慈雲寺投書,極樂真人贈送乾坤針,更讓徐清名聲大振。
陳太真倒也不是恐懼徐清名聲,相較於此,更讓他忌憚的卻是徐清與極樂真人地關係。如今朱梅雖是青城掌教,但伏魔真人薑庶也同樣權勢了得,是派中唯一能與朱梅分庭抗禮的長老。這其中固然是因為薑庶的實力強悍,但更重要的也是因為極樂真人的暗地製衡。雖然極樂真人本身並無多少權利之心,但他又不得不為日後的弟子考慮考慮。
現在極樂真人並無嫡傳門人,但難保日後不會遇上中意的弟子。若是讓朱梅在青城派中一家獨大,待他飛升之後,遺下的弟子又如何在教中立足也正因如此他才會在一定程度上薑庶,以限製朱梅地勢力展。
陳太真作為薑庶最信任的大弟子,對於這些內情辛密自然了然於心。在他看那來徐清其人到不足為懼,不過如今修真界中誰不知道,徐清與極樂真人乃是忘年之交。他卻不能不多多思量,免得惹了老祖宗不快。
陳太真左思右想,終於還是不願因此與徐清做下不解之仇。且他深知那乾坤針的厲害,剛才又見了徐清飛劍之威,自酌若是動手也未必能占到上風。抱拳笑道:“哎呀原來是峨眉的徐清道友啊久仰大名失敬失敬。”
徐清抱拳還禮,露出淡淡笑意道:“陳道友乃是同道師兄,在下可擔待不起失敬二字啊”
這下那羅鷺和一眾旁觀的武師都有些愣。本來那任中虎等人一見陳太真地驚天實力,就料定裘芷仙完了,那受傷斷腕的劉勇更有一種報複的快感。卻怎也沒想到,瞬時就峰回路轉,又從天降下一個英俊少年。非但破了陳太真劍光,奪回了芷仙的飛劍,還三言兩語就讓那氣勢洶洶的童子露出了退卻之意。
陳太真見徐清也收起了淩厲高傲地氣勢,心知今日之事還有轉機。他心裏也清楚,雖然他不願意招惹徐清,但反過來徐清又何嚐願意翻臉呢若將此事鬧大,其中牽扯峨眉青城兩派地麵子,到時候孰是孰非也難說清。
“原來這位姑娘竟是徐道友的高足,看來這其中確實有些誤會啊適才多有失禮,還請道友多多見諒啊”陳太真若無其事地收起劍光,一臉笑意的說道,與剛才那凶狠奪命之態判若兩人。
徐清也是笑意盈盈,不見了剛才眼神陰寒,口舌寒毒的架勢,道:“陳道友這是哪裏話來,貴派與我峨眉皆是正道盟友,同氣連枝,你我日後還要多親多近才是。”
陳太真道:“徐道友之言甚是,前日我家極樂老祖還曾提到道友,言辭溢美真讓人羨慕啊”徐清笑道:“我與真人隻是意趣相投,倒是當不得他老人家如此推崇。”說罷又望向了羅鷺,眼神就沒那麽和善了,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才冷冷的問道:“你…就是羅鷺”那幾個字仿佛帶著寒冰,聽的羅鷺心頭一涼,不由打了一個寒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