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回 羅鷺之變

第八十回 羅鷺之變

裘友人沒想到徐清竟然如此通情達理,在他看來那些身懷過人本領之人,皆有些古怪脾氣,為人也不好相處,今日見了徐清倒是有些改觀。躬身施禮道:“多謝仙長大量!友人在此賠禮了,適才隻想家妹處境,卻辱了仙長的氣節。”

徐清微笑道:“人常說‘父義母慈兄友弟恭’,今逢亂世,綱常淪喪,尚能見如此兄長,又怎會有怪罪之心。”

甄氏見徐清似無不愈之色,反倒是讓裘友人心生愧疚,趕緊出來圓場,道:“前廳已經備好了酒菜,我等自願罰酒謝罪。”

裘友人趕緊附和道:“對對對!還請仙長一定賞臉。”

說話間幾人就往外走,迎麵來了一個老媽子,領著一個粉妝玉砌的小孩,向這邊走過來。隻見那小孩也就五六歲的樣子,眼睛通明,唇紅齒白,天庭飽滿,靈氣內蘊,竟也是個修真的好坯子!頭上梳了兩個丫髻,穿了一身淺藍色的貂毛小褂子,腳下踏著一雙黃皮虎頭鞋。頸子上還掛了一個黃金項圈,串著長命鎖,仿佛天上的金童下凡一般。

“爹爹!”小孩一見眾人出來,就朝友人奔去,一下撲到懷中。

徐清心道:“這小孩便是裘元?也怪不得他日後能入得矮叟朱梅的法眼,破例收為幼徒,果然是資質上佳。想不到這裘家不起眼,竟然兩代就出了兩個絕佳的人物!”

裘友人拉著那小孩,笑道:“仙長見笑了,犬子裘元。還不見過仙長!”

裘元本就看見來了生人,便以為是父親的朋友趕緊上前施禮。裘家雖然隱居,但在蜀中學界頗有名望,平時也有不少學生士子前來走動,裘元見得多了早就應付自如。

徐清打量那靈氣充盈的小孩,不住點頭,笑道:“好!好!果然是一塊通心靈秀的璞玉。”

友人夫婦臉色一變,這邊芷仙的事才算告一段落,別是又看上他們家的兒子了!友人幹笑道:“這……仙長莫非是看我家元兒也有仙緣不成?”

徐清一眼就看透夫婦心中所想,灑然笑道:“裘兄莫要著急,我觀貴公子確實靈氣充盈,正是修真練道的上佳材質。隻不過緣分自有天定,更不可強求,此子雖好卻並不在我,日後自有高人收他為徒。那人乃是當今天下最頂尖的修真,可比我強了不知多少倍。”這話雖然說的好聽,實際他隻是嫌麻煩。

友人夫婦都鬆了一口氣,他們倒是不關心徐清所言的那個高人是誰,反正現在是不用擔心兒子被帶走了。經過了昨天芷仙的事情,他們也深切的感覺到了修真者的厲害,要是也來了一陣妖風將兒子個卷走了,他們又上哪裏找去。

徐清隨著友人夫婦到了前廳,隻不過裘家隱居於此,來客皆是些親朋故舊,即便是待客之所,裝修的也甚是隨便。中堂掛著一副署名唐伯虎的‘百鳥朝鳳圖’,雖然畫工精美,運筆嫻熟,甚至還內含韻味。隻可惜整幅構圖脂粉氣太濃,似出自女子的手筆,也不難看出是一副贗品。室內的家具裝飾簡介,裝飾清淡,皆有明代的風骨。雖未曾言明心懷故國,卻處處示人,此間主人乃是前朝遺臣,山居孤老。

見徐清多看了那畫幾眼,裘友人也有意考校,問道:“仙長覺得這‘百鳥朝鳳圖’如何?”

徐清微笑道:“雖是贗品,卻假的甚有韻味,若不是那幾個模仿唐伯虎的題字壞了氣韻,倒稱得上是一幅佳作,不知是哪位丹青巾幗所做?”

裘友人微露愕然之色,道:“仙長果然不同凡響,竟然一眼就看出此畫乃是出自女子之手!”

徐清道:“於丹青水墨之道,我也隻是個外行,不過我道家的‘望氣之術’卻能觀察事物氣數,自能窺知一些尋常難見的氣韻。一個女子即便畫功如何精巧,也絕畫不出男子那般山河橫絕,陽剛氣壯的的氣勢。同樣的男子也畫不出女兒那般似水柔情,纖纖弱質。”

裘友人道:“仙長慧眼!此畫乃是前朝末年,海寧著名的才女李因先生所做。蓋因先生與家父昔年故友,交換相贈。掛在廳中多年了,來往賓客朋友不知凡幾,能認出其為贗品的屬實不多。”

就在這說話間,甄氏已經著人擺好了桌椅碗筷。倒也沒有鋪張,隻做了六菜一湯,皆是素食山珍,鮮蘑木耳之類。尤其那一碟川南竹海的新蓀和一碟川西藏區來的的鬆茸,在俗世間也算的珍惜難得的珍品了。

將徐清讓入席間,友人笑道:“事來倉促並無準備,還請仙長莫怪。”

徐清笑道:“看這席間皆是素食,怕是將就我的吧!”說著又看了芷仙一眼,道:“在山上修行倒也不忌諱葷素,你們也不用擔心。”

友人夫婦鬆了一口氣,都聽說修真清苦,生恐妹妹隨著上山再受了委屈。如今一聽此言倒是有點放心了,至少在吃喝上應該限製不多。

酒過三旬菜過五味,裘芷仙終於忍不住了,問道:“哥……怎沒見羅鷺表弟……”

裘友人臉色陡然一變,眼中憤恨之色溢於言表,躊躇半天才冷聲道:“哼!莫要再提那沒心肝的東西!”

芷仙微微一愣,平日哥哥跟羅鷺的感情不錯,卻不知怎的如此惱怒。再見甄氏竟也麵露驚容,看來還不知其中的細情。

裘友人猛地灌了一口酒,片刻後卻有些頹然道:“哎!我的小妹啊!也許今番你能跟著仙長上峨嵋山修行,還真一番好機緣啊!為兄雖然舍不得,也在心裏為你高興。”

芷仙又怎會看不出其中異常,小心問道:“莫非表弟那邊有何變化?”

友人歎息一聲,卻不理芷仙,反對徐清道:“仙長,我家芷仙能承蒙您收留門下,已是大幸事,我再提出無禮要求實屬不該,但我……哎!還請恕罪!”

徐清微笑道:“相濡以沫之情隻有敬意,怎會怪罪?”

友人歎道:“哎!本來是不打算告訴芷仙,不過既然話已至此,為兄也不能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