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回到忘塵閣已經午後。公蠣舒舒服服睡了一覺,傍晚時分起床,仔細地洗了個澡,換了件天青色府綢襦袍,戴一頂硬翅襥頭帽子,見畢岸不在,又將螭吻珮穿上絲絡係在腰間。對著鏡子照了又照,自認為雖算不上十分養眼,也算是幹淨清爽少年公子一個。然後交代胖頭不用等自己吃飯,興致盎然地出了門。

行至流雲飛渡門口,見其已經打烊。正要伸手敲門,想了想又拐到柳大的酒館,賒了一斤杜康酒。

正坐在門前納涼的李婆婆湊了上來:“去找那個小妖精?”她每次提起蘇媚從來不說名字,都是“小妖精”、“小妖精”的叫。

公蠣有幾分反感,打了個哈哈,伸手去敲門。李婆婆鄙夷地撇了撇嘴,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一臉鄭重道:“別說婆婆我沒提醒你。這種妖精,還是離遠些為妙。要是中了邪,就有你受的了!”

公蠣忍不住道:“李婆婆小聲點,小心人家聽到。”

李婆婆嘖嘖有聲,看看左右無人,湊近公蠣,神神秘秘道:“我看你今天不在家,還不知道吧。她那個好姐妹,前日被她婆婆殺了的那個,今天早上開棺驗屍!”

公蠣吃了一驚:“開棺……驗屍?”

李婆婆得意地笑了起來,仿佛這開棺驗屍是她做的一樣:“你猜怎麽著?棺材打開了,裏麵沒人,隻有一條大魚的骨架,肉都腐爛了,如今官府壓著不讓說呢。我看再有兩天,那家婆婆就要被放出來了。哎呦,這王家不知做了什麽孽,竟然娶了個成精的鯉魚。”她拍著大腿,一臉憤慨,“這種妖精,來人間禍害人,幸虧這家婆婆膽識驚人,也算是為民除害。”

公蠣心亂如麻,呆呆地聽著。李婆婆指指流雲飛渡,滿臉誇張的驚懼和戒備之色,小聲道:“她的姐妹是妖精,她自然也是個妖精,據我看,她一定是隻狐狸精,你可要小心!”

柳大從酒館探出半個身子來,皺眉道:“李嬸也不能這麽說,這事兒官府還沒下定論了,你從哪裏聽的傳聞?”

公蠣竭力使自己平靜下來,道:“謝謝婆婆提醒。不過這事蹊蹺得很,不是已經定案了嗎,蘇青是她婆婆用剪刀刺死的,這都半個月了,怎麽還要開棺驗屍?”

李婆婆搖著扇子,壓低聲音道:“王家的兒子不是個秀才麽,他聯合了十幾個同窗上書官府,說他媳婦是個妖精,他母親原本是為民除害,要求官府重新審查此案。官府一看這架勢,可不就要開棺驗屍嘛。”

這事竟然是王俊賢牽頭幹的,虧得蘇青臨死之前還將內丹給了他。公蠣心中五味雜陳,說不出話來。

兩人正說著,胖頭端著一簸箕垃圾去往河邊。公蠣一眼看到,簸箕最上層放的是蘇青那件已如破絮的錦鱗袍,遂一把抓了過來,抱在懷裏,失魂落魄道:“這個給我吧。”

李婆婆見堂堂一個當鋪掌櫃都被她的小道消息唬住了,更加賣力,喋喋不休說一些“夜夜吸王家兒子的腦髓”、“狐媚子、會妖法”等亂七八糟的傳聞。

流雲飛渡的側門突然開了,小妖探出頭來。李婆婆看到小妖,忙閉了嘴,擠出一絲笑容,訕訕地走開了,一邊走一邊朝公蠣打眼色。

小妖一看到公蠣,失望之色溢於言表,身子一橫將門口堵上了:“你站在我們家門口做什麽?”公蠣下意識地朝小妖行了一個禮,唐突地問道:“蘇姑娘她……還好吧?”

小妖堵著門,斜眼道:“我家姑娘好不好關你何事?”

公蠣茫然地看著她的臉,卻滿腦子想的都是蘇青和王俊賢。小妖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公蠣喝道:“你今天傻不啦嘰的,到底做什麽?”見公蠣像掉了魂兒一樣,伸手往外推他。在推搡間,忽見小花快步跑過來道:“姑娘說請進來。”

小妖狐疑地看著公蠣,嘀咕道:“你不是挺能說的嗎?今天啞巴了?”

公蠣心煩意亂,手裏還抱著那件破錦鱗袍,老老實實跟著小花,對周圍的奇花異草視若無物。兩人穿過店鋪,走過中堂,並未去蘇媚的閨房,而是來到房後的園子裏。

紫藤花架下,擺著一張貴妃榻,蘇媚身著一身鵝黃的柔姿軟紗側臥其上,玉臂橫陳,酥胸半露,玲瓏有致的身材曲線一覽無遺。

公蠣整了整思緒。或許蘇媚尚且不知蘇青被人開棺之事,自己還是不要提起為好。他故作鎮定上前施了一禮,道:“蘇姑娘近來可好?”

蘇媚慢慢轉過頭來,臉頰緋紅,雙眼迷離,嬌滴滴道:“龍公子來啦。請坐。”

公蠣在榻前的竹凳上坐下,將杜康酒遞予小花。小花遲疑著,蘇媚聳著鼻子道:“好香的酒!小花你斟了酒便退下。”

小花小聲道:“姑娘,你喝得不少了,不能再喝了。”蘇媚朝公蠣笑道:“你瞧瞧,我的丫頭都管著我了。”折身奪過酒壺,斟滿一杯一飲而盡,小花滿麵憂色地退了下去。

蘇媚顯然已經醉了,一張俏臉如同盛開的牡丹,美不勝收。公蠣一陣心動,恨不得上去摸一摸她滑膩的臉蛋,不由自主將脖子伸了出去。蘇媚仿佛猜到公蠣想什麽,斜睨著他,吃吃笑道:“龍公子,你看我美嗎?”一雙玉足在他麵前輕輕抖動,塗了丹寇的腳趾甲紅豔欲滴。

公蠣隻覺得口幹舌燥,忙不迭道:“美,美,當然美。”他竭力想說出一些形容女子美貌的詩句,但越是緊張越是一句也想不起來。

蘇媚嘟起豐滿潤澤的雙唇,嬌嗔道:“龍公子定是故意安慰我,才這麽說的。否則怎麽這麽多天,都不來看我?”

公蠣想起蘇青之死,心裏咯噔了一下,更加手足無措,擺手道:“不是不是……”

蘇媚咯咯笑了起來,拿起酒杯一飲而盡,道:“蘇青死啦。萬萬沒想到,她竟然就這麽死了。她本來能活千年的。哈哈,這可真是最奇特的死法。”她笑得十分燦爛,卻帶著一種難以言說的悲痛。

公蠣不知該如何接腔。小妖從花叢中探出頭來,一臉焦急。蘇媚嬌聲叱斥道:“小妖走開!”小妖的腦袋嗖地縮了回去。蘇媚眼神朦朧地望向遠方,道:“你知道吧,青兒和我探討過無數種死法,卻從沒想到會這樣莫名其妙地死在一個老婆子手裏。”

衣服從她的左肩脫落下來,露出一片雪白的胸脯和半個凝脂一樣的肩頭。要是往日,公蠣早就耳熱心跳,眼睛滴溜溜亂轉了,可今日,他卻突然沒了興致。

公蠣斟詞酌句道:“人死不能複生……姑娘也不要太傷心。”

蘇媚一眼瞥見公蠣抱在懷裏的包裹,撅嘴撒嬌道:“拿來!”

公蠣忙藏到身後,支吾道:“一件破衣服……”

蘇媚過來搶,整個人都撲在了公蠣的懷中,身上的香味幾乎讓公蠣不能自持。她打開包裹,將已經失去靈氣的衣服捧出來,在臉上摩挲。

公蠣囁嚅道:“這是蘇青的……”

蘇媚的眼睛亮晶晶的,卻不見淚水滴落下來。她十分麻利地將包裹重新包好,歪著頭嗬嗬地笑:“你瞧,我說對了吧?一開始我就勸她,不要太天真。所謂的情比金堅,終究會被世間的柴米油鹽消磨殆盡。而人世間,最難理順的便是婆媳關係,她卻不信……她說隻要她一片真心,便是塊石頭也焐得熱……她非要舍棄了所有,一心要陪她的相公白頭到老……這個傻瓜,天底下第一號大傻瓜,還把全身的靈氣都去掉……”

公蠣已經大致猜到事情的過程了,隻能默默地聽著蘇媚的瘋言瘋語,內心卻極其煎熬。

蘇媚看到他的窘迫,笑得花枝亂顫,斟滿酒遞予公蠣,嬌聲歎道:“公子,你說這世上,有沒有男人會真心愛一個女子?”她左手順勢搭在了公蠣的肩上,一雙鳳眼半睜還閉,睫毛微微抖動,隻怕公蠣輕輕一拉,她便要倒到公蠣的懷中去。

公蠣雖然在風月場中混過,卻同這種感覺完全不同,頓時渾身僵硬,結結巴巴道:“當然……當然,在下便是一個……用情專一……之人。”

蘇媚斜睨著眼兒,嬌嗔道:“不知道誰家姑娘有如此福氣?”她呼出的氣息帶著香味撲麵而來,讓公蠣幾乎窒息。蘇媚往前湊了湊,臉幾乎貼在公蠣的耳朵上,呢喃道:“畢公子,你喜歡我嗎?”說著將臉放在公蠣的肩頭,雙手蛇一般纏住了公蠣的腰。

公蠣夢寐以求的時刻,竟然如此不經意地實現了,但蘇媚叫的卻是畢岸的名字。若是以往,公蠣早抱著占便宜的心態撲上去了,可是今日,公蠣滿懷心事,心亂如麻,竟然全無心情,一時間手足無措,身體僵直。

蘇媚卻越抱越緊,將整張臉都貼在他的脖頸處,嘰嘰咯咯笑個不停。

公蠣呼吸越來越緊促,忍不住要去親吻蘇媚的耳垂,卻覺得脖子一陣清涼——蘇媚的嬌笑聲不知何時變成了無聲的嗚咽,肩頭聳動,淚水奔湧,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女孩。

公蠣聽憑她在懷裏無助地痛哭,突然生出一份別樣的情愫來,這種感覺無關情欲,無關容貌,隻讓人覺得愛憐和疼惜。

一股熱血衝上腦門,公蠣叫道:“是我偷吃了那塊醃肉!”話說出來,把自己也嚇了一跳。

蘇媚直起了腰,長睫毛上依然掛著淚珠,怔怔地看著他。公蠣揚了揚脖子,大聲道:“蘇青的死,責任在我。”竹筒倒豆子一般將那晚偷吃醃肉及戲弄道士的情況詳細講述了一遍,胸口的一口濁氣吐出,感覺說不出的輕鬆:“對不起,是我害了蘇青。你若是難受,要打要罵隨你。”他第一次直視著蘇媚的眼睛,不帶一點色相。

蘇媚突然破涕為笑:“別往自己身上貼金了。蘇青同她婆婆的關係,早不是一塊醃肉的問題。”

公蠣不怎麽懂蘇媚這句話的意思,頓時泄了氣,強繃出來的一臉正氣和坦然又恢複了慣常的無所適從和彷徨迷惑。蘇媚溫柔一笑,輕輕抱住了他,將頭放在他的肩頭。

周圍一片寂靜,隻有一群歡樂的秋蟲在合唱。

忽然一陣腳步聲傳來。公蠣還沒來得及回頭,便聽到小妖在後麵連追帶趕急躁的聲音:“畢公子,您等我通報一下……”

蘇媚從公蠣的脖彎處抬起頭來,向後笑道:“你來了?”她後退了一步,好像什麽也沒發生一般,神態坦然道:“畢公子請坐。”

畢岸站在公蠣的正後方,表情肅然。公蠣不知是尷尬還是嫉妒,心中說不出的沮喪。

畢岸一言不發,雙手抱肩站在那裏。小妖跟過來,斟了一杯茶,深深地看了蘇媚一眼,又順勢瞪了一眼公蠣,默默離開。

蘇媚臉上的淚光猶在,發絲也有些淩亂,但更顯出一份梨花帶雨的風情。她斟滿了酒,剛放在唇邊,又伸手遞給畢岸,微微笑道:“你也來一杯?”

畢岸搖搖頭。蘇媚一飲而盡,喃喃道:“何以解憂,唯有杜康。難得今晚畢公子來陪我,今晚的酒也算盡興。”她似乎忘了公蠣的存在,這讓公蠣十分抓狂。

蘇媚又斟滿一杯。公蠣奪道:“你不能再喝了!”

蘇媚像是突然發現了他,訝然道:“龍公子……也在?”公蠣又氣又急,皺眉道:“蘇姑娘,你喝多了。”

蘇媚笑了起來:“我沒喝多。你走吧。”公蠣不願離開,對她的逐客令充耳不聞,隻是退到一邊。

蘇媚眼睛瞟向畢岸,吃吃笑道:“畢公子,我等了你一晚上啦。你有什麽要問的?”

畢岸劍一般的眼神凝視她的眼睛,但終於還是敗下陣來,眼睛轉向他處:“殺死蘇青的王婆,今日未時死在了牢獄裏。”

公蠣又大吃一驚:“她死了?”接著幸災樂禍道:“死了才好!這個老妖婆,要不是她,蘇青也不會就這麽去了。”

畢岸皺了皺眉,不理會公蠣,繼續道:“仵作說她是突發心悸而死。”未等他說完,蘇媚飛快道:“不是心悸,是她吃了我的特製花粉。”

公蠣的嘴巴張成了圓形。蘇媚輕描淡寫道:“縣令夫人定了一批香粉,我今日送貨,正好遇到府衙的獄卒,我同他有些交情,看他正好要給王婆送飯,便順手在她的飯菜裏下了一點無香無味的花粉。”蘇媚抿了一口酒,嫣然笑道:“你也知道,有些花粉的功效,足以殺人於無形。”

公蠣看著她柔美的臉龐,無論如何不敢相信。蘇媚輕輕鬆鬆道:“我還惦記著明天一大早再去一趟呢,沒想到她這麽快就死了。可惜了,沒能親眼看著她咽氣。”

畢岸看著她,緩緩道:“她的行為自有國法處置。你不該殺她。”

蘇媚揚起下巴,尖刻道:“我不殺她,蘇青就活該由她殺了,還被死後開棺任她母子淩辱,而她卻逍遙自在,安度晚年?嘿嘿,這世間,既然老天爺做不到公平,那就由我替天行道好了。”

畢岸不言語,一張英俊的臉如同雕像,在燈光下,深深淺淺的陰影呈現出一個絕美的側影。蘇媚挑起眉毛,道:“她好歹算是你的故人,你當真如此冷血,看著她白白送命?”

畢岸眼裏閃過一絲陰鬱,聲音仍是淡淡的:“路是她自己選的。”

蘇媚冷笑道:“她選擇的普通人家的平常生活,不是死於非命!虧你還把匡扶正義、維護刑律掛在嘴上。既然最終不能將凶手繩之以法,那還要國法刑律做什麽?”

畢岸似要辯駁,又閉上了嘴。公蠣小聲道:“其實都怪這個王俊賢。殺人償命天經地義,他非要搞出個什麽具表上書救老娘出來,全然不念一點夫妻之情。”

自畢岸來後,蘇媚第一次認真地看了公蠣一眼。畢岸卻嫌公蠣多嘴,十分生硬道:“人死不能複生,王婆這事你知我知他知,以後休要再提。蘇青之事,就這麽算了吧。”說著拿起蘇青的那件衣服夾在腋下,轉身離去。

蘇媚衝著他的背影高聲叫道:“我偏不!憑什麽不該死的人都死了,王俊賢還得活著?”

畢岸站住,道:“此事我自會處置,你不要插手。”

蘇媚端起酒壺,咕咚咕咚喝了兩口,哈哈大笑道:“我為什麽要聽你的?”

畢岸頭也不回:“聽不聽隨你。但是香粉之類,終歸還是有痕跡的,你好自為之。”

蘇媚張牙舞爪地撲了上去,又哭又笑:“好,好,我本來就是個壞女人,**下流,心狠手辣,你來抓我呀,你來抓我呀……”她渾身酒氣,腳步踉蹌,握起粉拳不停捶打畢岸的背部。

畢岸任由她打罵,待她氣焰稍下,一把捉著她的手,沉聲道:“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休息。”不由分說橫腰抱起她,霸道地將她扭動的頭部貼靠在自己的胸脯上,大步流星朝臥室方向走去。蘇媚竟然安靜了下來,左手勾住了他的脖子,閉上眼睛,像隻小貓一樣蜷縮在他的臂彎裏。

兩人走了,依稀聽到蘇媚的嚶嚀抽泣和畢岸低沉的安慰聲,剩下公蠣傻站著,嫉妒得雙眼冒火。剛才他看蘇媚打罵畢岸,卻故意不上前阻攔,心裏是有些小私心的:他滿心巴望著蘇媚同畢岸從此決裂,給自己一個機會,沒想到弄巧成拙。

要是自己大膽些,抱了蘇媚走開,就沒畢岸什麽事兒了。那麽今晚不但能進入她的臥室,說不定好事也得逞了。

小妖過來,看著他一臉懊悔,催促道:“龍公子,該走啦。”

公蠣悻悻道:“催什麽?有你這樣待客的嗎?沒一點禮貌!”

小妖在前麵帶路,她似乎心情不錯,提著燈籠哼著不成調的小曲兒。公蠣支著耳朵想聽聽蘇媚臥室的動靜,都被她的小曲兒給打斷了,心煩意亂道:“你能不能安靜些?小麻雀似的,吵死人了。”

小妖指著他正要喝罵,突然撲哧一笑,道:“好,看在你今晚表現不錯的份上,我就不罵你了。”

公蠣心不在焉道:“什麽表現不錯?”

小妖輕巧地躲過一枝旁逸斜出的枝條,道:“看你平時吊兒郎當,色眯眯的,沒想到還是個正人君子,沒趁著我家姑娘醉酒乘人之危。”

原來說的是這個。公蠣忙昂首挺胸,正色道:“容貌乃天生,我雖不俊,卻渾身浩然正氣。”暗自慶幸,幸虧自己沒動了邪念,否則不知道這丫頭怎麽收拾自己呢。

行至門廊,仍然不見畢岸出來。公蠣心裏十分不舒服,忍不住提醒道:“時候不早了,你趕緊去看看你家姑娘怎麽樣了。”

小妖毫不在意,道:“沒事,有畢公子照顧呢。”

公蠣心裏一陣泛酸,惡念頓生,十分尖酸道:“畢公子冷酷無情,他妹妹蘇青死了他一點都不傷心,沒一點人情味兒。小心你家姑娘上當!”

不料小妖頓時變臉,罵道:“虧我今晚還看你不錯呢。還是同以前一樣沒品。長得醜還不求上進,大男人家小肚雞腸,背後講人壞話,呸!”“長得醜”三字十分刺耳,直接刺到了公蠣的心病,他跳起腳來,叫道:“我長得醜怎麽了?”

小妖癟一癟嘴,鄙夷道:“哼,畢公子從來不同女孩子吵架!”一把推了公蠣出去,劈裏啪啦關上了門。

公蠣氣急敗壞,鬱悶之極,這時才想起,忘了討要枯骨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