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希拉的請求
下定了決心，張也小心翼翼走到“阿紅騎”背後，試探著伸出手拍向了對方的肩膀。
“啪——”
這是張也的手甲與“阿紅騎”肩甲接觸發出的聲響。按理說，再怎麽遲鈍或者不願搭理別人，這下總該有所反應了。
的確，是有反應了，但不是“阿紅騎”。
“呼——”
不知從哪裏刮起了一陣無名妖風，期初隻是微風習習，轉眼便是烈風陣陣，很快就將周圍的迷霧吹散，甚至平台上的石塊木屑也被卷了起來。
張也無奈之下隻得抬起右臂護在眼前稍作遮擋，腦袋側向了一邊以防被木屑傷到眼睛。
少傾，妖風止息。
張也試探著將右臂放了下來，但入眼的一切讓他呆立當場，心中升起了了莫大恐懼。
黃沙遍地，高牆傾頹，斷壁殘垣。
微風帶起沙塵，打著旋升上空中，最後又無力飄散，不知歸向何方。灰色的天空下隻有一片荒涼孤寂。什麽巨龍雕像，什麽高牆石階，什麽煌煌之氣……全都消失不見……
世事變幻，滄海桑田，莫不如是。
張也身前，隻有一個跪立的銀色身影，背上的披風早已朽爛得不成樣子。見狀，他心裏不禁“咯噔”一下。
難道……這是那位“阿紅騎”？
有些忐忑地繞到了“阿紅騎”的正麵，張也定睛一看，被鏽蝕的盔甲之中竟是一具幹屍！雖然身體幹瘦得早已看不出樣貌，但是那還沒有徹底朽化的暗金色長發，已經顯明了此人的身份。
“真是她！”
張也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我……這是遭遇了什麽？我先前經曆的一切又是什麽？究竟哪是真，哪是假？抑或是都是真？還是……都是假？
張也隻覺得心頭一股鬱結難平，呼吸也變得粗重起來。不論是周圍的一切瞬間變得破敗不堪，還是原本和自己交手、交談的“阿紅騎”驟然變作幹屍，都讓他難以接受。
這種感覺，比先前被告知“阿特雷亞地下監牢”所發生的一切都是幻覺，更讓人震撼和無奈。不，不是一般的無奈，簡直糟糕頭頂、令人無語至極！
不知是不是先前被張也觸碰的緣故，“阿紅騎”的身體緩緩倒下，厚重的盔甲發出“嘩啦”的聲響。緊接著，“阿紅騎”的屍身也慢慢變作了黃沙，被微風帶到了空中，繼而散入大地……
原本“阿紅騎”所在的位置多了一個白色的發光物。
張也再一次愣住了。經曆過“地牢幻境”的他很清楚，這是擊敗了敵人後的“掉落”。但問題是，張也隻在“地牢幻境”中見到過“掉落”，來到阿特雷亞高牆之後，這還是第一次遇見。
“幻境中的東西……再次出現在了現實中……”
張也的眉頭微皺，繼而默默走上前，彎下腰伸手摸向了白色發光物。
—不死之石
—一塊蘊含著奇異力量的乳白色玉石，能夠將死亡之人重新拉回現世。
—痛失愛妻的麥克維亞將一枚從河中撿到的玉石作為陪葬物放在了愛妻的棺木中，不久之後人們驚訝地發現他的妻子回來了……
張也驚懼地看著手中的乳白色玉石，心中泛起了滔天巨浪。
能夠讓死人複活的物品！
怎麽可能？
不是隻有不死人才可以複活嗎？而且……根據地牢幻境中霍克伯爵的說法，阿特雷亞的管理員乃是死神阿圖班的信徒，得到了阿圖班的祝福，因此可以不斷複活。
可……一個石頭怎麽也有這等能力？
張也有些頭痛地捂著腦袋。
怎麽不斷有莫名其妙的東西冒出來？這個世界還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血字試驗的目的究竟是什麽？我何時能夠進入真靈墓地？無數的疑問讓張也一陣頭大。
懊惱地抓了抓頭發，繼而張也心中靈光一閃。
“這塊石頭的能力是讓死人複活……我眼前不就有一個死人嗎？”
想到這裏，張也忙將不死之石握在手中，想要試著將“阿紅騎”複活。可問題是……該怎麽操作呢？而且，這枚不死之石是從“阿紅騎”那裏得來的，她原本擁有這塊石頭尚且死去……我現在再用這石頭複活她……怎麽看都是邏輯悖論，不知有沒有用處啊！
想了想，張也將不死之石輕輕放到了“阿紅騎”盔甲中間。
“拜托……可一定得有些用處啊……”
或許是張也的祈禱管用了，地上的盔甲居然開始了輕微的晃動！
“我艸！居然真的可以！這也太他喵的玄幻了吧？”
雖然嘴上這樣吐槽，但是張也仍舊希望這塊不死之石有用。畢竟眼前的疑惑實在太多，好不容易碰上一個可以在傳火祭祀場之外正常交流的，能不能獲取更多情報、解開這個世界的謎團、搞清楚血字試驗的目的，可就在此一舉了……
眼看“阿紅騎”的盔甲抖動得越來越厲害，張也心中的期待值也隨之提高。
然而，意外發生了。
原本已經劇烈抖動的盔甲居然像是被什麽不知名力量擊中了一般，突然四散分裂！
“咻——”
尖銳的手甲擦著張也的臉頰飛過，劃出了一道長長的口子，緊接著細密的血珠便冒了出來。
張也卻恍若未見，喃喃道：“失敗了……果然還是失敗了……”
一股難言的挫敗感和失落的情緒緊緊包裹著張也，讓他心中慢慢滋生起想要放棄的想法。雖然他早就料到會失敗，畢竟令死人複活怎麽看都是神仙手段，一塊小小的石頭豈能有如此可怕的能力？但眼前看到的信息卻實實在在地說到這不死之石真的可以令人複活。
到目前為止，不論靠“瞪眼觀察”得到的提示還是拾撿物品時出現的信息，都沒有出過錯，故而張也也願意相信這塊不死之石真的具有使人複活的能力。
但……
願意相信是一回事，真正相信又是令一回事。
抬頭看了看周圍，荒涼孤寂讓張也心中升起了一股悲涼的感覺。
世間最可怕的力量是時間，沒有什麽能夠抵擋得住時間的流逝。
世間沒有不朽。
強盛如阿特雷亞，也總有一天會消失在曆史紅塵當中。
“所以……強大如管理員、不、詭秘如奇珍博物館，也終有一天會消逝……這樣看來，連阿特雷亞的管理員所信奉的死神阿圖班，也終有一天會死去吧……若是掌管死亡的死神也會死去，那我辛苦追求力量、成為管理員的誌向又有何意義呢？我一次次努力完成博物館交予的任務有什麽意義呢？生老病死本是世間規則，若是這個世界注定覆滅，那就讓它覆滅好了！反正原本的黑魂三的世界也是在逐漸消亡的……隻可惜，血字試驗的秘密還沒有搞清楚，最終還是幫不上淩小桃……”
張也深深歎了口氣，心中的挫敗感越來越強烈，他幹脆席地而坐，任由微風卷起的黃沙刮到臉上。
“為何如此消沉？”一道清亮的女聲從他身後響起。
“無力改變……”張也下意識回答道，旋即他猛然一驚，回過頭去。
身穿華麗盔甲的“阿紅騎”站在張也身後，目光平和地盯著張也。
“你……”
張也驚呼一聲，從地上跳了起來。
“你居然……真的複活了！”
張也愣愣地盯著眼前的“阿紅騎”，心中驚駭萬分，手中的“阿騎長劍”都掉到了地上猶不自知。猶豫了一下，張也上前一步，伸出手快速戳了一下“阿紅騎”的臉。
溫軟滑膩，彈性上佳，絕對是活生生的人，而且還是皮膚極好的活人。
阿紅騎”秀眉一皺，抬起腿就是一記直踹。
“別……”
張也來不及阻止，隻得眼睜睜看著“阿紅騎”的右腿踹上了他的胸口。緊接著張也身形未動，“阿紅騎”則是身形一震，險些跌倒。
“王之意誌”真乃神技啊，黑騎士牛筆！！
張也心中讚歎一聲，繼而退後一步，稍稍拉開與“阿紅騎”的距離，忙開口解釋道：“別生氣、別發怒，我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人。”
“現在確認了？”“阿紅騎”麵色冷冽。
“確認了，確認了！”張也忙點頭，“沒想到這塊石頭真的有讓人死而複生的能力。”
“並非是不死之石有多神異，隻是這塊不死之石比較特殊罷了。”“阿紅騎”開口道：“這塊石頭上有我的靈魂印記。尋常不死之石也沒辦法將我複活。”
張也皺了皺眉，內心的疑惑越來越多。
“你有很多疑惑。”阿紅騎好奇道。
張也歎了口氣，聳了聳肩，道：“沒什麽，就是進入了副本之後遇到的全是沒見過的事物，不懂的東西太多導致束手束腳罷了。”
“副本？”阿紅騎先是愣了一下，繼而說道：“正是有著未知，我們才能憑借探知欲從而懷著一往無前探索的勇氣和動力，不是嗎？”
“嗯？”張也愣了一下。
說的……好有道理啊！
那些成功學也是這樣忽悠人的嗎？
不得不說，作為天朝人經曆過無數現實事件與心靈毒雞湯的荼毒之後，鍵盤俠張也的意誌沒有那麽容易被撼動。
但……
若是一個金發碧眼、身穿騎士盔甲的軍娘來說這種話，就是另一回事了——雖然眼前這個軍娘比他高了足有一頭。
同樣金發碧眼，同樣騎士盔甲，Saber那種154的蘿莉身高才是寡人的菜啊！阿紅你這種身高200+的……怎麽看都應該去打女排或者女籃才對啊……
看到張也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掃來掃去，“阿紅騎”皺眉問道：“你在看什麽？”
“找呆毛……”張也下意識回了一句。
“呆毛？”阿紅騎皺眉，“那是何物？”
“那是王的榮耀！任何人都不能觸碰。”張也脫口而出。
“混賬！”阿紅騎喝罵一聲，“吾乃阿特雷亞紅衣騎士長希拉，汝竟敢在吾麵前妄論吾王！”
“阿紅騎”身上爆發出了一股強悍無比的氣勢，雖然此刻她沒有寶劍在手，但張也毫不懷疑對方有能力將自己殺死。
真是可怕的氣息……真是可怕的騎士……
不過，她自稱“騎士長”……
嗯哼，原來是阿特雷亞騎士們的老大，怪不得一身怪力那麽可怕，還有能將敵人彈飛的神秘力量，想想就不應該隻是艾莉爾劍墜的力量……劍墜我也有，力氣可還沒你大……
“騎士長大人息怒！”張也忙陪笑道：“是我口不擇言。”
說著，張也還故意將脖子上戴著的艾莉爾劍墜露出來，為要讓騎士長大人看清楚。
騎士長希拉果然冷靜了下來，瞥了一眼張也之後便不再說話。
“那個……騎士長大人，眼前這一切是怎麽回事？”張也沒話找話。
希拉看著周圍破敗的模樣，神色悲傷。
過了許久希拉才開口道：“我原是艾莉爾公主的守護騎士，守護皇室血脈是我唯一的職責。但……混沌惡魔毫無征兆地襲來，普通將士根本不是其敵手……阿特雷亞城破之日我奉皇命鎮守高牆……不曾想惡魔根本就沒有從高牆發動攻擊，而是直接以蠻力轟破了城門。高牆卻成了唯一安全的地方……”
張也愣住了。
“所以……”
“自阿爾特雷耶大帝統一大陸，巨龍一直是阿特雷亞最堅實的盟友。可城破之日，巨龍沒有出現，諸國盟友亦沒有出現……”
希拉以平靜的語氣說出這些話，張也卻能感受到她內心的憤怒與不甘，還有深深的悲涼。
騎士是驕傲的。
騎士重視榮譽。
騎士最恨背叛。
騎士不容許戰敗。
戰敗意味著以身殉國。
但希拉活了下來——至少沒死在阿特雷亞破城之日。
但……作為一個驕傲的騎士，還是眾騎士之長，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國家覆滅，守護的公主身死，卻隻能對著自己一個外人說說這些話……
不對勁！
非常不對勁！
張也腦海中突然閃過了一個畫麵——希拉看到自己脖子上的艾莉爾劍墜，詢問了一番後說了句“原來是你”。
她知道我會出現在這裏！張也暗道。
不，不一定是我，而是某個特定的人——帶著艾莉爾劍墜的人！
但……艾莉爾劍墜是隱藏在灰燼墓地的隱藏墓穴中，我曾三次路過那裏卻一直沒有發現。直到……直到我接受了艾裏安……艾莉爾的委托並在高牆遇到了騎士長希拉……再回灰燼墓地後便看到了斜插在墓碑旁的阿特雷亞騎士長劍……
所以說……隻有接受了艾莉爾委托的管理員才能獲得艾莉爾劍墜。
希拉等的是博物館管理員。
“你在等我？”張也開口問道。
希拉看著張也，點了點頭。
張也心裏一動，“我能做些什麽？我該做什麽？”
“殺死梅菲麗爾。”希拉答道。
張也張了張嘴，最後歎息道：“得，又解鎖了新人物卡……”
希拉：？？？
“那位‘沒費力耳’是什麽人？”
“她不是人。”
我艸！騎士小姐姐可真有你的！雖然這什麽‘沒費力’的一聽就是你的敵人，否則也犯不著要打要殺的。但……寧也犯不著這樣辱罵對方吧？而且聽名字應該還是個妹紙……這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之間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或許是看出了張也的疑惑，騎士長秀眉微挑，開口道：“梅菲麗爾是混沌惡魔的首領。”
“噗——”
張也猛地一個趔趄，不可置信地看著一臉平靜的騎士長大人。
“惡魔？還是首領？寧真的不是在耍我嗎？”張也無力地開口。
誰知希拉卻直接單膝跪地，行了一個標準的騎士禮，繼而恭聲道：“請君斬殺梅菲麗爾！”
我特麽……
張也終於體會到了什麽叫心頭有一萬頭神獸奔湧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