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醉仙花魁樓外樓(四)

“不下了不下了!你這老道耍賴!”

薑閑盯著棋盤看了半天,直接不講理的掀了棋盤。

那黑白棋子散落一地,讓宋陽和段如錦都看了個目瞪口呆。

這還是那位聞名於世的“雲中客”嗎?怎麽下不過就開始撒潑了?

“哈哈哈~~輸不起,我看你就是輸不起!”

“就是你耍賴!一定是!”

“嘿你這老小子,沒忘了我們打的賭吧?你說過要是輸了就把你那孤本棋譜送給我,怎麽的,想反悔?”

薑閑氣的呼哧呼哧喘粗氣,卻突然看到一旁的宋陽。

“不對...這事不對!你這老道還說不是耍賴?剛才我就覺得這小子有問題,一定是他給你暗示了什麽!”

杜陵自然心裏清楚,要不是宋陽他老早就沒棋走了。

“我...我看你就是輸了找借口!”

杜陵是不會承認的,再說宋陽除了咳嗽幾聲一句話也沒說呀。

“有問題....這裏麵一定有問題....小子!你會下棋嗎?”

宋陽笑眯眯的點點頭:“略懂一些。”

薑閑瞥了杜陵一眼,冷哼道:“我們的賭約等會再說,我要跟這小子再來一盤!贏了我再說孤本的事,不許拒絕!”

“這...”

宋陽有些為難的望向杜陵,可後者卻哈哈笑道:“來來來~~你們兩個再來一盤!我可告訴你,我這小師傅本事大著呢,你個老小子自找的~!”

薑閑撇嘴不理杜陵,而是盯著宋陽說:“小子,別怪我醜話說在前頭,你要是敢亂下一氣....”

他說到這回頭指著杜陵:“我就和他絕交!”

“嘿你個薑老頭,為什麽扯上我?”

杜陵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宋陽,而後者卻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

“嗬嗬嗬~那在下便恭敬不如從命,陪薑老下上一盤。”

宋陽說罷坐在薑閑對麵,開始幫著收拾掉落的棋子。

棋局仍在繼續,但對弈的人卻發生改變。

宋陽下棋全程麵帶微笑,風輕雲淡,讓薑閑想發火都發不出來。

而與此同時,醉仙樓裏那一曲《高山流水》也已彈畢,並博了個滿堂彩。

雖然蕭雲若學會這首琴曲時間不長,但她還是憑借著過人的天賦和經驗彌補了些許技術上的瑕疵。

“此曲隻應天上有啊~~!”

“這意境...這旋律...為什麽我從來沒有聽過?”

“莫非是雲若姑娘自己譜曲?太有才了!”

三位姑娘的亮相和才藝表演都已結束,掌櫃的劉茂再次走上舞台。

“諸位客人,三位姑娘的表演大家可還滿意?”

“滿意~~~!”

“太滿意了!”

劉茂咧嘴笑著,繼續道:“那麽從現在開始,便是諸位表現的時候了。今日來的客人每人手中都有一票,如果支持哪位姑娘就投到相應的盒子中。當然,‘禮物’和‘詩詞’能夠為姑娘們額外獲得票數,大家都行動起來吧~~!”

劉茂話音剛落,一群姑娘便從周圍的房門中一湧而出。

她們有的抱著木盒供客人投票,而更多的則坐在了相熟的客人身邊,為關係比較好的姑娘拉票了。

“開始了...終於開始了!秉綬兄,看你的了!”

常青握緊了拳頭情緒激動,剛才雲若的一曲《高山流水》聽得他如癡如醉,並且更加堅定了心中的想法。

上完茅房的吳鬆不知道為什麽換了身衣褲,此刻從懷裏摸出錢袋往桌上一扔。

“一百錢一票,我這裏一共帶了兩張百兩的銀票和一些碎銀,你們呢?”

常青摸索半天,將身上值點錢的東西全部放在了桌麵上。

“碎銀五兩六十錢,玉佩一塊,折扇一把,印石一塊,戒指一枚,這是我全部家當了!”

兩人同時把目光轉向最後的向哲,卻見後者黝黑的臉龐上羞紅一片。

“呃...在下....在下有折扇一把...”

“墨彰你不必介懷,你家的情況我們了解,折扇就收回去,幫忙呐喊助威就行。”

常青將向哲的折扇推回去,把剩下的一股腦用桌布兜起,投票去了。

可就在常青投票的同時,卻看到令人討厭的董碧池帶著幾個狗腿,正站在給桃夭投票的木箱前。

董碧池挑釁般的看了眼常青,之後用手指撣了撣拿著的銀票。

“本公子為桃夭姑娘送出禮物,慶餘堂銀票~~~五百兩~!”

“五...五百兩?!”

常青咋舌....他老爹是京畿縣令,在天子腳下根本沒有油水可撈,日子過得也算清貧。

如果不是母親家從商有些家底,恐怕他常延維現在就得出去掙錢養家了。

吳鬆家算是有錢的,可就算如此也不可能一次拿出五百兩銀子打賞給青樓姑娘。

這要是讓吳家那位老爺子知道了,還不現場將他的兩條腿都打斷!

可這董碧池....不愧是戶部侍郎家的公子....

“哼!如果說他那侍郎父親沒有貪墨朝廷銀兩...打死我都不信!”

常青雖然心裏憤恨,但也知道這種事根本沒地說理去。

自己這邊雖然有吳鬆傾力相助,但還是在“禮物”上被董碧池壓下一頭。

就在這時,人群中有人手裏舉著一張紙,高聲道:“本公子贈送桃夭姑娘打油詩一首~~~”

聽到今日第一個贈詩的人終於出現,現場那些文人才子們紛紛把目光投了過去。

掌櫃的劉茂站在舞台上,接過那人所寫詩詞,當眾念了出來。

“多謝王公子~~王公子所作詩詞名為....‘桃夭姑娘你真香’?”

劉茂念完這個名字就感覺不對,當他繼續往下看詩詞內容之後,額頭青筋都冒了出來。

“如此汙言穢語也配出現在我醉仙樓?來人~~~給我扔出去!”

也不知那王姓公子詩詞裏寫了什麽,竟惹得劉茂當場發飆。

“哎?為什麽不念出來?那可是本公子絞盡腦汁寫出的佳作!你們幹什麽?放開我~~~!我爹可是沛揚長史~~你們不能這麽對我~~~”

在那王姓公子的嚎叫聲中,幾名大漢凶神惡煞的圍過來,將他像拎小雞一樣舉過頭頂,遠遠扔出醉仙樓門外。

周圍看熱鬧的人群對於這種處理方式見怪不怪。

那些外地進京的官員紈絝們一時半會改不了在地方上的臭毛病,然而這鳳都京城就是專治這種臭毛病的地方。

沛揚長史?啊呸~~~!這官職在鳳都京城連個屁都不如!還有臉報出來?

“讓諸位見笑了...如此詩詞實在是不堪入目,也就不念出來汙了大家耳朵。”

劉茂將那張寫著黃段子的“詩詞”撕了個粉碎,繼續換上笑臉。

“哼~敢在醉仙樓寫那種低劣詩詞,真不知道天高地厚!應該讓那廢物看看什麽才是真正的詩詞!來,念念本公子的!”

董碧池身邊的一位狗腿擠過人群,遞出一張宣紙。

“哦~原來是楊公子~~!”

劉茂接過那張宣紙:“楊公子所作是一首五言絕句~~~”

此人所寫詩詞雖中規中矩,但明顯也屬於正常水平,用來暖場也是再好不過的。

念誦完這首開場詩,這些才子們紛紛遞出自己所作詩詞,氣氛一時間達到高·潮。

現場的詩詞一首首被劉茂念出,詩詞的質量也是一首比一首高。

醉仙樓舞台後一間屋內,蕭雲若和丫鬟小遙坐在窗前側耳傾聽。

“小姐,今年的詩詞也沒什麽出眾的,還沒有小姐你作的好呢。”

小遙撅著嘴,臉上盡是不屑。

“小丫頭口沒遮攔,我哪裏又會作什麽詩詞?倒是如錦姐姐頗有詩才,我也就是跟著她拾些牙慧罷了。”

“那小姐也比他們作的好~~~如果小姐是男兒身一定能考個功名~!”

“嗬嗬嗬,你這丫頭,越說越沒正行了。”

蕭雲若用食指在小遙腦袋上點了一下,麵上卻盡是寵溺。

二層雅間中,見識過宋陽“月下獨酌”的寇南霜也是一臉不耐煩。

“這都是些什麽垃圾?這些也配叫詩作?舅舅,看來你這醉仙樓盡是些沽名釣譽之輩,沒幾個真才實學的。”

“陛下別急呀,這好詩詞一般都會放在最後出場~看情形...也是時候出現佳作了。”

張延年比較有經驗,知道那些水平高的才子都喜歡後出場。

果不其然,此時的大廳內,常青終於也難奈不住,擠過人群遞出自己那首詩詞。

“來~~讓我看看,這是常青常延維公子所作詩詞~~詞牌‘鷓鴣天’~~其名‘彩袖殷勤捧玉鍾’~!”

劉茂往下一看,表情頓時就嚴肅起來。

“嘶...好詞,好詞啊~!常公子這首詩詞絕對是今日至此最佳的一首!讓我來為大家念誦~~”

“彩袖殷勤捧玉鍾。當年拚卻醉顏紅。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

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今宵剩把銀釭照,猶恐相逢是夢中。”

常青這首“鷓鴣天”念完之後,現場的嘈雜之聲立刻為之一減。

“嘶...好詞啊!”

“當真好詞!”

“延維,你這首‘鷓鴣天’當真驚豔!而且我們怎麽從來沒聽過?藏得夠深啊~!”

吳鬆用力拍打著常青肩膀,沒想到好友還藏著這麽一手。

屋內,蕭雲若聽完這首詩詞也是眼中神采飛揚,心緒波動。

“這位常公子的詞情感真摯,撼人肺腑...當真是不可多得的佳作....隻是....我見過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