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張鬆,廢人耳
此時,丞相府內。
派出接回張鬆的使節後,已經冷靜下來的曹操,表情複雜地端坐在客廳的主人席位之上。
而眼前,則是麵容儒雅,身披黑色長袍的大臣荀彧。
曹操看著荀彧,內心越發複雜了起來。
他真正的文臣心腹,便是郭嘉郭奉孝。
畢竟,他曹操一直都是站在士紳的對立麵的,荀彧雖然懂他,但是兩人,還真不是一路人。
隻有郭嘉,才是真正的第一擋的心腹,奈何去年,斯人已去。
想到這裏,曹操的內心,越發覺得自己是舉目無親,孤家寡人。
曹懷陽的麵容,在他腦海裏越發真切了起來。
“丞相,既然當初我等已決定要從荊楚南下,為何又要召回此人?”
荀彧有些奇怪地問道。
曹操,向來不是一個會輕易改變自己的決定的人。
“文若啊,你觀那張鬆,比之許攸如何?”
曹操意味深長地歎息了一聲之後問道。
“張鬆,一介小人耳,子遠雖已死去,但是張鬆又何德何能,有資格與子遠比較……”
荀彧忍不住嗤笑了一聲,自己的話還沒說完,卻已經如遭雷擊,楞在了原地。
許攸,瓦解了強大得令人窒息的冀州集團。
他一出現,原本隻是傷筋動骨的袁紹莫名其妙就死掉了,兩個兒子更是一下子把冀州的資源搞得四分五裂。
就像某個毀滅開關一樣,一旦開啟,都不用曹操再打,自己就一而再再而三地衰敗下去,無可逆轉。
而那張鬆,若是真的能獻出川蜀,那麽加上掌握在手裏的荊州,劉備和孫權兩家壓根沒有了任何的發展空間。
都不用冒險去渡江了,時間都會慢慢讓孫劉在那像甕中之鱉一樣,慢慢虛弱,慢慢餓死。
“丞相,那劉璋,可是姓劉的。”
荀彧臉色複雜地說道。
“他姓劉又如何?跟劉表能比?”
“劉表是賢王,生前並無大錯,深得民望,最後善終,他的兒子劉琮當然是舉足輕重。”
“而他劉璋呢?看看派來的使臣是什麽東西?”
“一個為了滿足自己的自卑的肮髒內心的小人,來本相這裏兜售自己主公的身家性命,本相這裏不給他麵子,他八成要把自己的主公賣給劉備。”
“就算不是為了錢財,難道就不是賣主求榮?”
“能任用如此小人,他劉璋有何資格列土封疆?”
曹操此時霸氣盡露。
“丞相所言,合情合理。”
荀彧麵無表情地拱手說道。
“嗯。”
曹操滿意地點了點頭。
作為潁川係的首要人物,荀彧的態度,便是潁川係的態度。
荀彧認同劉璋沒有資格坐那個位置,那自然也代表了潁川係的意見。
他,當然滿意。
“不過,和之前決議要從荊州出兵的原因一樣,劉璋,還是姓劉。”
“荊州軍,還是要防備。”
“所有所有,都是一句話,劉家人不得打劉家人。”
“劉璋是沒有資格坐那個位置,但是若劉家打劉家,結果還不是一樣?”
“丞相,那個家夥,叫回來也是無用,估計咱們……”
荀彧歎息道:“還是要去打一場我等並不擅長的水戰。”
從荊州出兵的難度,荀彧如何不知?
全軍沒有水戰經驗,唯一的依仗,隻能是荊州投降過來的蔡瑁,張允。
這兩人並不值得信任,他們可不是什麽單純的武將,也一樣是荊州本土的士紳。
整個南方,不論是荊州還是對麵的江東,到處都是以前山高皇帝遠的時候填補皇權空白的各種士紳、世家,豪強。
關係錯綜複雜,各種廟小妖風大,水網遍布,交通落後,瘟疫肆虐。
來自北方的曹軍,不管是水文還是人文,甚至天文,完全一竅不通,完全依靠本地士紳幫忙,而曹家恰好最不擅長的就是團結士紳。
包括荀彧自己和他身後的潁川係,都是看在皇帝的這杆大旗的份上,才把曹老板當做自己的上司而已。
正是因為曹操不信本土士紳,開戰前夕周瑜才能一記反間計,直接幹掉了熟悉本地水文的蔡瑁張允二人。
這樣的重重困難,如果不是實在沒有出兵川蜀的理由,他們還何必如此糾結走荊州?
赤壁之戰,說白了與曹操輕慢張鬆與否沒有任何關係,純粹是一係列無法解決的因素把曹軍推向了赤壁戰場。
然後用自己的腦袋,去迎接那場突如其來的大火……
“唉,丞相若是實在想壓縮孫劉的立足之地,倒也並非一定要親自拿下川蜀。”
“如今正好那劉璋也在向許都示好,不若幹脆援助一批兵械,令他加強戒備如何?”
荀彧歎息說道。
“你既然歎息,那也說明你也知道此舉不靠譜。”
“送軍械援助過去,不過是被劉璋轉手連帶自己的頭顱一起送給孫家或者那劉備罷了。”
“本相也知道現在召回那張鬆無用,隻是……暫且緩緩圖之罷。”
曹操說著,端起了茶杯。
“下官告辭。”
荀彧文質彬彬地朝著曹操拱手下拜之後,優雅地離去了。
不過,走出台階之後,荀彧那優雅的臉龐之上,閃爍出了一絲不忿之色。
“這個問題,本官都解決不了,你端茶送客又如何?”
“沒有人,解得開這個難題。”
下一秒,幾個侍女路過的時候,荀彧的臉龐重新變回了和風細雨的微笑模樣。
……
“叫回來也沒多大用,那種廢人,命都可以不要,就圖一個爽罷了。”
半個時辰後,還是那家飯館。
曹操端坐在自己的席位之上,看著在狹小的廚房裏忙碌的曹懷陽的背影,頓時有些發愣。
他假裝自己已經說動“丞相大人”召回了張鬆,結果曹懷陽卻有些不屑一顧。
“此話怎講?”
原本以為對渡江之戰忌憚不已的曹懷陽會對此舉興奮,結果他卻是這個反應,曹操頓時覺得無法接受。
“劉家不打劉家這個忌諱,連我都看出來了,那張鬆豈會看不出來?”
“他認定這次你不能拿他怎樣,他這次會來,不過,是來耀武揚威的。”
曹懷陽慵懶的聲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