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一語警醒

看到曹懷陽不解的樣子,曹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低聲道:

“那吾倒是要問問你了。”

“巴蜀的劉璋是個庸才,這一點毋庸置疑,與那劉琮一樣,都是土雞瓦狗之輩,不足為慮。”

“但是,你可曾想過,雖說荊州已被拿下,但荊州有足足二十萬降軍!”

“這些降軍,該如何處置?”

還沒等曹懷陽開口回應,曹操繼續道:

“雖說荊州已經大開城門投降。”

“但這大部分都是劉琮的意思,荊州士兵,有幾個服氣的?”

“這二十萬降軍,無論是帶走還是放在荊州,都是禍患,怎麽辦?總不能殺了他們吧?”

“這還隻是其一。”

“其二,若是像你所說,直接攻打巴蜀,那巴蜀的劉璋是一介庸才不假,但巴蜀還是易守難攻。”

“短時間內,誰能保證就一定可以攻下巴蜀?”

“若是在此時,孫權率兵來犯,又該如何是好?”

“如今劉璋已經派人前來,表示巴蜀一地士兵盡數歸調遣。”

“如此一來,攻江東,劉璋不會暴亂,但若是攻巴蜀,江東定然會暴亂。”

“腹背受敵,可是軍中大忌,你可明白?”

若是旁人, 曹操決計不會和他說這麽多。

但眼前的曹懷陽,極有可能是自己的兒子,是自己最為看重的曹昂!

所以,曹操想要教給他一些什麽。

曹懷陽也不再說話,而是細細聆聽老曹的話。

曹懷陽雖然知道赤壁之戰的結局,但也很清楚裏麵許多東西都是很複雜的。

像是方才曹操說的,很多都是身不由己的事。

曹懷陽可並不會認為,自己會比曹操這種一代文韜武略卓越無雙的軍事家要強。

打仗這件事,曹操絕對是在行的。

連隻是曹操手下一個將軍的老曹,都有如此獨到的見解,更別談曹操了。

但,江東還是不能打。

至少不能現在打。

此時攻打江東,曹操是犯了他自己的大忌。

曹操出兵,向來都是冬夏不興師,而如今正是寒冬。

此時出戰,必然會困難重重。

曹懷陽心裏非常清楚,曹操攻打赤壁之戰,是取下荊州太過容易,從而膨脹了。

以至於,居然敢拿匆匆訓練了兩個月的水師,就敢和常年傍水而生的人挑起戰爭。

其實曹操想要幹什麽,曹懷**本懶得管,也管不了。

曹懷陽是為了老曹。

老曹也算是自己的忘年交了,而且還幫了自己這麽多忙。

聽老曹的意思,他應該是要和曹操一同去出征江東的。

去了,就等於送死!

眼看著老曹的結局悲慘,曹懷陽無論如何都不會作壁上觀。

不行,自己得想個辦法,勸勸老曹。

就在這時,曹操將碗中酒一飲而盡,大手一揮,吐出一口渾濁的酒氣,道:

“罷了罷了,不聊這些!”

“你一個開店的小娃娃,和你談論這麽多幹什麽?”

“陪老頭子出來走走。”

雖然嘴上這麽說,但是方才曹懷陽的話,也讓曹操頗為震撼。

他想不到,分明就是一副市井小民形象的曹懷陽,居然對這赤壁之事有如此獨到的見解。

曹懷陽的分析還算比較透徹,算是完完全全的將曹操如今的利弊列舉了出來。

雖然曹操不認同曹懷陽說的先取荊州的話,但曹懷陽的話也警醒了曹操。

或許,是自己太過於操之過急了。

這荊州士兵雖然難控製,是不穩定的因素,但如今劉琮在自己手上,忠於劉表的他們斷然不會太過於明目張膽的反叛。

但曹懷陽提到的劉琦,也讓曹操為之警覺。

劉琦,和劉琮一樣,都是劉表的兒子。

自己可以利用劉琮穩住荊州二十萬降軍,那劉備為什麽不能同樣利用劉琦?

至於赤壁,或許真的該等多做準備後再打。

一開始的曹操,隻想著赤壁之戰贏了之後,可以震懾北方,讓北方的降服於自己的公孫康和馬騰,在有歪心思之前好好掂量掂量。

還能穩定南北局勢。

但是,他卻從來沒有想過,輸了該怎麽辦。

方才曹懷陽說的什麽南方吸血蟲,什麽水師方麵,曹操都沒有過多的考慮。

不過,這些事還需曹操思量思量。

現如今,他也不希望兩個人再聊這些話題。

比起這個,還不如去外麵透透氣。

“好。”

曹懷陽沒有絲毫的猶豫,一口答應了下來。

緊接著,曹懷陽將身上大衣披在曹操身上:

“老曹,天冷了,你怎的還穿的這麽少?”

“就這麽出去,你這副身子骨哪裏能頂得住?”

聽到曹懷陽的話,曹操頓時微微一愣。

這話,不知為何莫名其妙的戳中了曹操的心窩,竟然讓曹操從內心升起來一股暖意。

不知有多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平日裏的曹操,向來都是穿著甲胄的。

但是曹操的甲胄太過於紮眼,曹操怕被曹懷陽認出來,因此在來之前都會將甲胄脫下來,直接穿著單薄的衣裳過來。

看著披在自己身上的大衣,曹操不由得想起了當年在宛城的時候,昂兒讓給自己的那匹馬。

如果不是這匹馬的話,恐怕自己早就殞命於宛城了。

曹懷陽所做的一切,都能讓曹操聯想到自己的昂兒。

“那你呢?”

曹操不由得好奇的問道。

脫下大衣之後,曹懷陽身上也就隻剩下一間單薄的衣裳。

曹懷陽卻大手一揮道:

“我年輕,火氣旺著呢,倒是你,一把年紀了,還敢像年輕人一樣,要風度不要溫度?”

“你看看你,這頭疼病,多半就是因為這個害的!”

曹操在每次喝完酒之後,都會捂著頭齜牙咧嘴的喊著疼。

曹懷陽記得可深著呢。

“不談這個,不談這個,哈哈哈……”

曹操直接打了個馬虎眼,背著手朝屋外走去。

一打開門,淩冽的寒風呼嘯而來,吹得曹操臉上仿佛被刀子刮了一樣。

如果曹懷陽,當真就是昂兒的話,那該有多好?

如此武略,足不出戶卻對天下大事如同了如指掌一般,還能猜透自己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