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亮瞎這孫子狗眼
沙場秋點兵是盛朝每年一度的重大活動，今年又逢帝位更替，更顯重要。
按慣例，不但皇室和文武百官要出席，還會邀請外邦使節，官員家眷及京中學子士紳代表前來觀摩，以彰顯大盛赫赫軍威。
因吊唁大行皇帝，外邦使節比往年多了好幾倍，各國使節覲見後仍逗留在京，就是想沙場點兵的機會，親眼看看盛朝軍力到底如何。
一大早，開闊的演武場邊觀禮台上就坐滿了人。
觀禮台築於高地之上，能容納兩三千人，整體呈圓弧形，任何位置都能把演武場情況一覽無遺。
觀禮台應用精妙的聲學原理設計，有人在中央平台說話，最遠位置都能聽清。
祭天儀式後，兵部尚書、預備兵馬大元帥孫元山一番慷慨發言，沙場點兵拉開了序幕。
毅王與兵部尚書打賭比試的消息已傳開了，觀眾們連精彩的隊列操演都不太感興趣了，都在議論禁軍虎賁騎和陰山衛到底哪一邊更強。
絕大多數人都認為虎賁騎會輸。
有些喜歡呈口舌之快的官員甚至語帶譏諷地分析，有毅王這樣不學無術的督帥，虎賁騎絕不是身經百戰的陰山衛對手。
這些官員敢當眾評論毅王，是因為強弩流失那樁公案已了結。
強弩是從工部武備庫流失的。
大朝會當夜，工部侍郎譚萬春在家中服毒自盡，留下一封遺書。
譚萬春在遺書中交待，倭人找到他，許下重金，說想買幾具硬弩帶回東倭仿造。
倭人曾在句麗戰場獲得過盛朝硬弩，結果仿製得不倫不類，基本什麽殺傷力，被各國嘲笑。
譚萬春覺得此舉影響不大，便收了倭人重金，利用職權弄出幾具強弩。
哪成想倭人卻用強弩伏擊毅王，引出大禍。
他萬般後悔，無顏苟活於世，決定自行了斷，隻請朝廷勿遷怒他人。
監察院仔細搜查譚萬春家，並無其他可疑線索，認定譚萬春是畏罪自殺。
毅王派人核查，也未提出質疑。
監察院雷厲風行，昨日就正式結案。
毅王不可能再拿這事做文章，胡亂攀咬，百官自然又活躍起來。
隊列操演結束，接下來將進入第二個環節，兵棋推演。
按慣例，兵棋推演環節會隨機挑選兩名前來參加點兵的衛所將領進行沙盤對弈，展示指揮才能。
主持流程的孫元山站了出來，揚聲說道：“毅王殿下是禁軍督帥，下官也忝為後備兵馬元帥，不如今年升一升格，由我二人完成兵棋推演？”
兵棋推演表麵上是兩名將領臨時接受指揮任務，進行模擬對戰，其實有很大的作秀成分。
以往比試，人選是事先定好的，會給兩方將領提前演練的時間，好在展示時完成得更漂亮，免得在盛朝官民和外邦使節麵前丟臉。
但孫元山所提這建議，事先並未與唐瀚通過氣，他是在搞突然襲擊。
趙猛忙湊到唐瀚身邊，小聲提醒：“督帥，您不能答應！”
“沙盤是兵部所製，推演方式孫元山肯定爛熟於心，他明顯是早挖好了坑，就等您往裏跳啊！”
不少官員也清楚兵棋推演的貓膩。
拋開弄虛作假手段不說，孫元山家學淵源，其父是最善謀略的一代名將，本就把畢生本領傳於孫元山。
孫元山自己也醉心兵法，還半輩子都在兵部司職，兵棋推演本就是他最擅長之事。
毫不誇張的說，以孫元山如今的理論造詣，堪稱兵法大家。
反觀毅王，雖軍功赫赫，但都是靠勇武拚殺換來的，指揮權其實在聖武帝手中。
且毅王比孫元山年輕二十多歲，又沒正經學過兵法理論，經驗韜略跟孫元山根本不在一個檔次。
群臣不覺鄙視孫元山的行為有些下作。
但他們基本都站在毅王對立麵，沒人站出來替他說話。
孫元山故意當著幾千人提出這要求，明顯是不給唐瀚拒絕的餘地，蘇守正還站出來補刀：“老臣覺得此議甚好。”
“毅王和孫尚書均為我大盛最高統帥，由二位大帥進行兵棋推演，更彰顯我大盛將領胸中韜略，老臣懇請二位共襄此盛舉！”
在座百官見文武兩方大佬都下場了，也紛紛出言附和。
連今天隻看熱鬧，不主持大局的太後都出言拱火：“哀家還沒見過統帥進行兵棋推演，你二人就比試一回，讓哀家和朝臣百姓都開開眼界嘛！”
趙猛等將領和國師一係的官員都暗暗哀歎。
看來毅王是退無可退，要大大出醜了！
“好，本督帥就陪孫大元帥過過招。”唐瀚答應得非常幹脆，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孫元山有些患得患失，不由出言諷刺：“毅王答應得如此爽快，果然勇猛有餘啊！”
唐瀚張口就回懟：“孫大帥怎麽跟扭扭捏捏的大姑娘似的？”
“你逼著本王跟你比，本王答應，你反倒怕啦？”
他這話引得粗獷武將們一陣哄笑，完了才想起來，他們笑的是己方大佬，頓覺十分尷尬。
孫元山更尷尬，恨聲道：“毅王如此羞辱本帥，可休怪本帥不留情麵！”
“囉嗦什麽，手底下見真章！”唐瀚率先走向沙盤。
毅王豪氣雲幹，倒讓百官暗暗佩服。
不過他們都認為，這一下，毅王會輸得更難看。
兵棋推演，一方確實輸得十分難看。
但結果卻讓所有人驚掉了下巴。
輸的一方，居然是堪稱兵法大家的預備兵馬大元帥孫元山！
而且是在短短時間，被毅王以摧枯拉朽之勢碾壓，以全軍覆沒的結局收場。
這怎麽可能？
看得懂門道的武將們直起雞皮疙瘩。
換做他們上，絕對比孫尚書輸得還要快，還要慘。
之前也不見毅王在兵法指揮上有何建樹，怎麽突然間就變得恐怖如斯？
難道毅王是武曲星下凡？
他們震驚得有些疑神疑鬼了。
孫元山更是一臉懵逼。
他浸**此道數十年，無論是理論紮實的兵部要員，還是實戰經驗豐富的邊塞將軍，他都可以隨意玩弄。
在兵棋推演上，他可謂當世無敵。
且這幅沙盤是他自己設計，每個細節都經過反複推敲，絕無輸掉的可能。
但他就是輸了！
孫元山傻愣愣盯著沙盤，變成了一尊雕塑。
呃，沙做的。
唐瀚一點創造奇跡的覺悟都沒有，淡定得一批。
玩遊戲，哥就沒慫過。
哥可是在網絡兵棋大賽上拿過獎的頂級玩家，你一個沒見過世麵的古人，還想靠作弊取勝，做夢！
兵棋推演後，按例應由兩方將領陳述兵法理論，對推演過程進行總結。
孫元山調整了一下心情，搶著發言。
世人都知道，毅王沒正經上過學，就算兵棋推演厲害，但理論肯定一竅不通。
眾人見他兵法理論強過毅王，自然就會認為，兵棋推演的過程毅王是靠瞎蒙僥幸取勝，他就能挽回一些顏麵。
唐瀚看穿了他的小心思，不過隻淡淡一笑，並未阻止。
孫元山亮出的是他父親用畢生心血總結的兵法理論，經過他多年反複修改錘煉，這套兵法已大成。
他侃侃談來，連不少文官都聽得連連點頭。
一眾武將更是若獲至寶，紛紛擊節叫好。
觀眾的反應讓孫元山重拾信心，不無得意地道：“毅王殿下，別愣著了，該你啦！”
唐瀚摩挲著下巴，沒有接茬。
孫元山又說：“若殿下覺兵法理論隻是小道，不屑陳述，也可以讓麾下將官代勞。”
“反正天下人都知道，殿下僅憑一身勇武便能橫掃天下，無須再證明什麽。”
他這話明顯是在譏諷唐瀚有勇無謀，引得台上觀眾一陣輕笑。
看來兵法理論陳述，毅王怕是要出醜了。
“孫尚書如此建議，是想羞辱本王麽？”
唐瀚淡淡一笑，把孫元山先前說過的話還了回去：“那就休怪本王不留情麵嘍！”
他決定出大招，亮瞎這孫子的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