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路遇大軍

長安郊外,官道上。

一支蜿蜒數十裏的大軍,正緩慢向前行進著。

這支大軍,是剛剛從吐穀渾遠征回來的北路大軍。

中軍處。

一名親衛策馬過來,拱手道:

“將軍,咱們已經趕了許久的路,前麵幾裏地就有一條河,不如在那裏紮營歇息片刻吧?”

親衛麵前,是此軍主帥。

這一次被任命為西海道行軍大總管的李靖!

李靖已經六十多歲了,雖是積年老將,但經過長時間高強度的行軍,老爺子也有點頂不住了。

沉吟片刻後,他嗯了一聲,道:

“現下距離西郊大營還有二三十裏路,離長安城也有五十裏。”

“還有半日腳程要走……”

“那便派個小隊,先行去河邊探探,沒甚問題的話,就在那裏整軍歇息吧。”

親衛領命而去。

他騎馬到了隊伍的最前端,那裏都是大軍的斥候部隊。

找到一個少年模樣的人後,親衛笑道:

“程都尉,有活兒要幹啦!”

被喚作程都尉的程處默一聽這話,登時來了精神。

他是被自家老爹丟進軍中的。

之前在吐穀渾那邊打仗時倒還好,每日有做不完的事情,對於精力充沛的少年而言很是充實。

身處斥候部,程處默除了要去探探敵情之外,危險性也不大。

又新奇又充實,還沒什麽危險,哪個行伍家庭出身的少年不樂意?

可問題是,返程路上就很無聊了。

程處默精神百倍地問道:

“什麽活兒?是李將軍派下來的嗎?難道長安城附近有敵情?”

親衛無語凝噎:

“是大軍預備在前邊幾裏地暫作歇息,那裏有條河,可以補充飲水,燒火做飯。”

“將軍要派斥候過去看看地形適不適合紮營……”

一聽是這活,程處默剛燃起的熱情瞬間消失了大半。

他悶聲答應道:

“好吧,我知道了,這便帶人過去。”

………………

河邊。

陸家一家三口都圍攏在臨時搭起來的土灶旁邊,灶上架著一口大鐵鍋,旁邊還有木桶。

因為這次的事情隱秘,陸恒與蕭氏出門時都沒有帶仆役。

於是,現在幹活的人隻有剛才帶陸銅仁過來的車夫。

以及一家三口中唯一的健康成年男子,陸銅仁。

“這玩意怎的如此難搞!”

陸銅仁一邊弄一邊抱怨。

他剛把鹽礦石敲下來,又要將其磨成粉,早已累得滿頭大汗。

對於出門能坐馬車絕不走路的陸老爺而言,這運動量已經非常大了。

陸恒腦袋上還有傷,蕭氏無論如何也不肯讓他幹活。

他站在旁邊看熱鬧:

“爹啊,你這體重也該減減了,多運動是好事。”

“要是再胖些,恐怕不知何時就得高血壓啦!”

陸銅仁聽不懂高血壓是什麽東西,但這不妨礙他聽懂兒子是在幸災樂禍。

忍住,這孽障還有傷不能揍。

忍住……

忍了半天,陸銅仁臉色鐵青道:

“少在這煽風點火的。”

“等會兒要是造不出來的話,有你好果子吃!”

不多時,第一批鹽礦石已經全數處理完畢,變成了褐色晶體狀粉末。

雖然沒有達到預期,但也很不錯了。

陸恒點點頭,道:

“現在從河裏取點水,將粉末全部弄進桶裏,攪拌好。”

“等會兒從那蒙著麻布的桶上倒進去,過濾一下就行。”

“重複四五次就差不多了。”

陸銅仁和車夫依言照辦,兩人輪流去打水,倒水,折騰得大汗淋漓。

過了好半晌。

桶裏原本顏色灰不溜秋的水,變成了淺淺的紅色。

除了陸恒之外,其他三人都麵麵相覷。

這玩意兒雖然顏色變了……

但是怎麽看,也不像是正常能吃的鹽巴啊。

誰家鹽巴是紅色的???

陸恒頤指氣使道:

“把木炭也砸成粉,包起來,塞到那個瓶口上,然後再把桶裏的水慢慢倒上去,讓它滴。”

陸銅仁忍了又忍,不斷在心裏勸自己——

我生的,不能打死,不能打死……

他頭上青筋直跳,依言照辦。

又過了好一陣。

水全數過濾完畢。

陸恒看著眼前擺著的一排瓷瓶,沾了點裏麵的水嚐了嚐。

雖說還有點兒苦味,不過這野生實驗室的條件,搞成這樣已經很不容易了。

他大手一揮:

“好了,倒進鍋裏熬吧!”

剛把過濾後的鹽水全數倒進鍋,生起火來。

幾人耳中同時聽到了非同尋常的聲音。

是密集的馬蹄聲!

陸銅仁當即就有點慌:

“這荒郊野嶺的,怎麽會有這麽多馬……”

“咱們該不會是遇到馬匪了吧?!”

馬匪???

陸恒震驚了。

這裏雖然不是長安城,但好歹離長安也隻有幾十裏地。

天子腳下。

貞觀之治誒!

哪特麽能冒出來馬匪啊!

陸恒皺眉:

“要真是歹人,那趕緊報官啊!”

“若是離得太遠,附近肯定有村莊農戶的,咱們過去找人也來得及吧?”

看神色,陸銅仁就知道這兒子又犯傻了。

他緊張得四處張望:

“報個屁的官!”

“附近若真有農戶,跟馬匪也脫不了幹係,找他們那就是入了龍潭虎穴。”

“不定怎麽對付咱們呢!”

“跑,趕緊收拾東西跑!”

忙了好半天,這下子,鹽也煮不成了。

陸恒遺憾地跟爹娘一起收攤,準備跑路。

但此時,那馬蹄聲已經越來越近。

等他們把鍋端起來的時候。

那支馬隊已到了眼前。

居然是一支軍伍模樣的人!

見是當兵的,陸恒鬆了口氣。

可陸銅仁的表情,比剛才以為是馬匪的時候更加驚惶!

陸恒低聲道:

“爹,他們不是馬匪,是當兵的,這還不好?”

陸銅仁也壓低聲音,怒道:

“好個屁!”

“匪過如梳,兵過如蓖,官過如剃,沒聽過?”

“這些兵油子,比馬匪可怕百倍!”

父子倆還在竊竊私語。

領頭的那軍士已下了馬,看樣子與陸恒年紀差不多。

他嗬斥道:

“爾等為何在此,方才在弄什麽東西?”

“荒郊野嶺,有何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