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帝王心術

“咚咚咚……”

大夏京都內,八道鍾聲響徹京都。

帝王駕崩,喪鍾九響,喪鍾八響,隻為一人。

大夏國唯一的天武上將,為大夏立下不世功勳的大將軍李敢。

大將軍府內。

一名身穿景衣的少年失魂落魄的坐在府邸最深處的廂房內,在他手裏,是一封帶血的家書。

“李洛我兒,當你看到這封家書時,我應該已經不在這個世間了。”

“你娘去得早,這偌大的李家,就隻剩下你我兩父子了。”

“早在我一肩抗下這大夏江山半壁的時候,我就意識到自己可能會大難臨頭,當今陛下,乃是英明神武之輩,此等雄主,安能容下我這天武上將?”

“功高震主,這一點我比誰都懂。”

“但為將者,曾宣誓為國捐軀,忠君報國乃是我的信條,結局如何,父親沒得選擇。”

看到這裏,少年死死的攥緊了拳頭,通紅的眼眶中掠過一抹冰冷的殺意。

“不過兒子,你……也是我的信仰,一直以來,我都望你成才,能獨當一麵,名留青史。”

“因此,當你無所事事,流連花間,我才會對你棍棒加身。”

“但其實如果當你看到了這封信,也就代表著為父可能……永遠都沒法再教訓你了……”

“小兔崽子……算你走運!”

感慨一聲,信中繼續道:

“其實不成器也好,想來也能落得餘生無擾,還有不瞞你說,你爹我這一輩子自稱家徒四壁,兩袖清風,但偷偷告訴你個小秘密,其實我還是存了一點私房錢的。”

“就在你屋子床底!”

“沒想到吧,我是怕我去了,不夠你小子揮霍啊。”

“說了這麽多,父親還有一事求你。”

“若你得空,便去廟王山找那個叫季無雙的,跟他說一句,或許是我錯了,但我卻是永遠都沒機會跟他道歉了。”

“嗯……還有那個楚健、王崇,有機會的話也替我給他們帶句話,沒事多回家看看家人……”

寫到這裏,信上出現了一個深深的頓號,似乎寫信的人陷入了某種思索。

“李洛,其實,在我心中,你一直都是我的驕傲。”

書信至此,也就徹底完結了。

名叫李洛的少年蜷縮在床腳,手裏死死的握住這封書信,仿佛這樣就握住了那個人最後的一點痕跡。

他翻來覆去的一遍遍看著熟悉的筆跡,還有信中那熟悉的語氣,感覺又看到了那個擺個臭臉坐在他麵前的男子。

終於,李洛深吸了一口氣,情緒終是徹底崩潰,躺在**放聲大哭起來……

皇宮內。

當今夏皇張亦雲獨坐書房之內,靜靜的看著桌案之上的帶血戰報,看著戰報之上的內容。

張亦雲那張不怒自威的臉上一瞬間閃過了許多表情,愧疚、不忍、喜悅、不一而足……

長長的吐了一口濁氣,張亦雲歎道:

“大夏的支柱,終歸是倒了啊!”

沉默了片刻,張亦雲緩緩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對著門外大喊道:

“傳旨,天武上將軍李朗一生為夏國鞠躬盡瘁,戰功顯赫,實乃的夏國之棟梁,特此,追封李朗為鎮國公,其子李洛,封忠勇侯,世襲罔替。”

……

天空下著大雨,天武上將府掛著白綾。

一個身著太監笑眯眯的看著跪倒在地的李洛,尖聲道:

“侯爺,接旨吧!”

渾身在輕微的顫抖,李洛緩緩仰起頭,漫天大雨旋即順著他的發絲,從他臉頰流下。

分不清楚,在他通紅的眼睛裏是淚還是雨水,情緒是悲愴還是激動。

“臣李洛,叩謝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深深一拜,李洛無比恭敬的接過太監手中的聖旨。

“侯爺,節哀順變!”

丟下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太監從雨裏來,又從雨裏匆匆去了。

大雨中,李洛看著手中被雨水淋濕的聖旨,臉上露出一抹悲戚的苦笑。

拿著聖旨回到自己的小院,緩緩走進自己待了十七年的房間,房間內部,掛著一副巨大的地圖,而這地圖的一角,正是那龐大的夏國版圖,京都還特意用紅色標注過。

隻是那鮮豔的紅色,落在李洛眼裏,卻像極了鮮血的色彩。

隨手將手中的詔書一丟,李洛走到了那副地圖前方,摩挲著夏國的版圖,李洛的臉上露出一抹毫不掩飾的嘲諷。

“父親啊,這就是你是誓死守衛的夏國啊。”

轉頭看了一眼自己再熟悉不過的床鋪,李洛眼底露出一抹思索之色,片刻之後,李洛從床底一塊地磚下取出了一個小盒子。

打開盒子,隻見裏麵靜靜的躺著一張匯豐櫃坊的憑貼(古代銀行和存折的意思),而憑貼之上的金額,卻是高達了足足五萬兩黃金,換做白銀,可高達整整二十五萬兩。

這筆錢就是對於那些普通貴族來說,那也絕對算得上是一筆橫財,足以讓一個人風光瀟灑的過完一輩子。

但李洛卻很清楚,那個古板而又執拗的漢子要存下這麽多錢,估摸著是將自己的大部分戰功獎賞,都存進了那小小的匯豐櫃坊。

“一直以來,你都拿我當花花公子,殊不知,我也是在為了保護你啊。”

握著那張憑貼,李洛隻覺得它仿佛有千萬斤重,那就是他父親最後留給自己的東西了。

“你戰功赫赫,又豈會不知,當今陛下,怕的也是你的戰功赫赫啊。”

李洛又哭又笑:

“我隻能是個廢物,永遠做不了英才。”

“但我沒想到,即便是這樣,還是沒能保住你。”

臉上露出一抹絕望的苦笑,李洛瞥向了剛剛被他隨手扔在角落的聖旨,那刺眼的金色,像是一根刺,深深的紮進了李洛的內心。

“十七年的裝瘋賣傻,也是時候該結束了,終有一天,我會自豪的站在你麵前跟你說一聲。”

“你的兒子,不是紈絝!”

……

“轟隆隆!”

雷聲轟鳴,今日京都的雨特別大,似乎也在恭送著那位天武上將。

禦書房內,張亦雲伏案奮筆疾書,大筆一揮,宣紙之上,四個大字赫然躍於紙上。

皇權至上!

“陛下好字啊”

禦書房門口,太監隻是輕輕一瞥,就立馬恭維著說道。

望著太監身上被淋濕的衣袍,張亦雲將毛筆輕輕放下,坐在禦座之上語氣平靜的問道:

“劉德海,聖旨送到了?”

“陛下,我親口宣的旨意,忠勇侯感激涕淋,長誦陛下恩德呢!”劉德海諂媚地說道。

“行了,朕知道了,下去吧!”

“喏,陛下!”

劉德海躬身,緩緩消失在禦書房門口。

直到劉德海走遠,張亦雲這才抬起眉頭,仰望著屋外傾盆的大雨,喃喃道:

“李敢啊李敢,你放心,隻要李洛他一直是個紈絝,朕也未嚐不能保他一輩子安享榮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