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賣身葬兄

公元六五九年

大明王朝--永安城內

“姑娘,我這府中正好缺一個掃灑丫鬟,我出十兩銀子你看如何?”

說話的是一個衣著華貴的公子哥。

街上,一位女子雙膝跪倒在地,左右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穿著一身孝衣眼睛紅腫,惹人憐惜。

而在她身旁,一塊木板上用木炭歪歪扭扭的寫著幾個大字,“賣身葬兄”。

女子瞪著紅腫的眼睛看著男子,有些遲疑的問道:“真的隻是普通的掃灑丫鬟,不會強迫我做其他事兒?”

男子看著楚楚動人的女子,咽了咽快要流出的口水。

“當然,府中缺一個掃灑丫鬟,我堂堂讀書人怎麽會做強人所難的事呢。”

“那,那好。”女子柔弱的挺起腰肢看著男子。

男子也從荷包中取出十兩銀子,就在這場交易快要成功時,一旁蓋著的白布掀開了。

“窩草,完蛋了,完蛋了,睡過頭了。”

那蓋著的白布被掀開,露出一張俊朗的麵容。有些蒼白,眼神中帶著幾分疑惑。

男子看了看四周的景色,正疑惑自己咋睡大街上了。突然感覺有什麽柔軟的物體在朝自己靠近。

一陣風襲來,帶著幾分香氣。

“兄長,你沒事真是太好了,我還以為你不行了呢。”

男子被女子緊緊抱住,喉嚨被女子的胳膊勒住有些喘不過氣,更說不出話。

“我這是穿越了?”感受著懷中的溫度,陸遠不禁有些悲憤。

“賊老天啊,我累死累活的沒日沒夜的加班,好不容易明天就轉正,踏入那月入過萬的小資生活,你給我整這出?”

“你讓我先領一個月工資體驗體驗也行啊!”

公子哥那掏出銀子的手停在半空,看著抱在一起的兩人問了句,還葬兄嗎?

女子尷尬的搖搖頭,表示不葬了。

“那等你兄長什麽時候死了,你還來這兒啊。還是這個價。”

“嗯?”這年頭說話都那麽囂張的嗎?陸遠有些無語。

讓陸遠更加無語的是,身旁的女子鬆開自己,連連點頭應了下來。

女子看著陸遠,有些疑惑。

我就在郊外義莊偷了具屍體,順手拿了件孝服。想著來上一出賣身葬兄的戲碼,拿到錢後夜裏翻牆而出事後將這人風光大葬,逢年燒紙作為補償便是。

為了效果逼真,特意用水將眼睛弄的紅腫。

怎麽眼前這人沒死?

陸遠看著女子,也有些疑惑。

為什麽我看著眼前的女子那麽陌生,一點記憶都沒有。可看情況我好像是這人的兄長,直接說出來是不是太傷人心了?

還有,我這具身體到底叫什麽,怎麽一點記憶都沒有?

哦,倒是有一點記憶,我是個書生,現在處於公元六五九年,大明王朝,當今皇帝姓朱。

“小妹啊,兄長這腦子好像出了些問題,有些記不得自己叫什麽。但是你放心,你,我還是記得的。”

陸遠裝作一副很嚴肅的神情看著眼睛紅腫的女子說道。

“嗯?眼前這人怕不是有些問題,是腦子壞掉了吧?”

女子正打算起身離開,可看著男子那真誠的眼神,又不似在說假話。

看了看正午的太陽,摸了摸肚子。

“兄長,你真的什麽都記不得了?”

女子半跪在街頭,身子朝男子靠了靠,靠的更近了些。紅腫的眼睛裏透露一股抹不去的擔憂,令人憐惜。

看著女子那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男子更不忍道出實情。

“除了記得我是你兄長,其他的事兒到是沒什麽印象。”

女子看著男子那真誠的眼神確實不似在說假話。

遲疑會隨口胡謅道:“兄長你姓陸,名遠,字,字風之。我叫陸藥兒,你平日裏都是藥兒,藥兒的喊我。”

“姓陸?這姓氏到是有些熟悉?”

“陸遠?陸藥兒?這名字可真取得有些隨便。”陸遠搖搖頭,可突然記起自己不本就叫陸遠嗎?天下還能有這麽巧的事情?

“草率了,嗯,陸遠,路漫漫其修遠兮,好名字。”

“兄長,既然你沒事了就快些從地上站起吧,地上涼對身體不好。”女子站起身將陸遠從地上扶起。

許是“初來乍到”的緣故,陸遠腿腳有些乏力一個不穩身子就朝藥兒靠去。

藥兒攙扶著陸遠,看著地麵臉色有些陰沉。

“這廝莫不是故意裝作失憶,想占我便宜的吧。”

陸遠不想讓自家小妹擔心,掙紮的站直身軀。掙脫藥兒的攙扶帶著蒼白的臉笑了笑。

“為兄身子骨沒事,隻是坐久了腿腳有些麻,你不用擔心的。”

藥兒穿戴著孝服點點頭。

“咕嚕~”一聲,泛起一陣空響,藥兒摸著肚子麵色羞紅。

“跪了一個早晨餓壞了吧,走,兄長帶你去吃好吃的去。”

陸遠將手放在藥兒的頭頂隔著帽子揉了揉,一臉寵溺的看著藥兒。也顧不得確認自己身上是否還有錢財。

藥兒臉色一僵,但很快就反應過來,手一揮便將頭上的蹄子打下。將帽子脫下理了理柔亂的頭發說道:“摸頭長不高的。”

“倒是和前世不一樣,不過也對,眼前這個可是個大姑娘了,有些羞澀再正常不過。”

前世陸遠也有個小妹,七八歲的年紀。

藥兒順手將披著的麻衣孝服脫下,露出姣好的身材。

披散的頭發從腰間取過一布條高高係上。呈一高馬尾狀,竟顯得有幾分英氣。

藥兒帶著陸遠在一處飯館前停下腳步。

飯館的名字很俗卻很氣派。兩個大紅燈籠掛在屋簷上隨風飄動著,在這大白天裏卻也不顯突兀。

兩根紅木柱子高高的立在門的兩邊,撐著房梁杵著地。鑲銅邊帶金色的紅木招牌上龍飛鳳舞的寫著“福來館”三個大字。

“兄長就是這兒了,咱爹帶我來這吃過一次,裏麵的菜可好吃了,還很便宜隻要三文錢呢,上次點了的那些菜我都記下來了呢。”

“上次兄長你沒來,這次為了慶祝兄長醒來,我請兄長你吃大餐。”

藥兒從懷中掏出三枚銅錢,攤開手心一臉得意帶著幾分期待的看著陸遠。

“三文錢?裏麵怕是一碗茶水都不止三文錢吧。”陸遠本想說要不我們換個地方,可看著藥兒那一臉期待的眼神又有些不忍。

“靠,坑兒子的老爹。”陸遠摸了摸空空如也的錢袋子,暗罵一聲帶著藥兒朝裏走去。

“到時尋個由頭讓小妹先離開,自己和店家商量商量看能不能先賒著。再不濟挨一頓打,總不會剛穿越來就被打死。”

“要不學那臉上帶著三條疤的男人,給我個麵子,這頓就算你請我們了。”

就在陸遠胡思亂想的時候,藥兒已經報了一堆菜名,點了足以放滿一桌子的菜。

一旁的店小二記著菜名,臨走時看了眼陸遠。“窮書生為了追姑娘到是挺舍得下血本的。”

菜不一會便被一一端上桌來。

清蒸魚、鹽酥雞、脆皮鴨,四喜丸子等等陸遠說不出名字的菜,就這樣香氣撲鼻的擺在二人麵前。

陸遠突然有些理解那些寧願挨一頓打也要吃霸王餐的人了。先吃了再說,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後麵事的後麵再說。

陸遠用那沒用過的筷子夾起一隻雞腿放在藥兒的碗中,帶著蒼白的臉笑了笑。

“餓壞了吧,多吃點長身體呢。”

藥兒愣了愣,夾起雞腿咬了口朝陸遠笑了笑,笑的很好看。

看著藥兒,陸遠突然記起前世的一種說法。

你給一個人夾菜不是顯得太客氣,有些生分嗎?要是兩個人相熟哪會做給那人夾菜如此生分的事呢?

可陸遠此時覺得,不是生分。而是我覺得這個很好吃,要是她錯過了會很可惜,她應該擁有這個,我想要和她分享。

菜很多,兩個人很明顯吃不完。藥兒偶爾側頭看著門外,心裏想著也是時候該尋個由頭溜走了。

陸遠看著菜,尋思著也是時候找個由頭將小妹支走。

“賣糖葫蘆嘞,好吃美味的冰糖葫蘆,兩文錢一串,賣糖葫蘆勒。”

門外一扛著木棍的商販吆喝著走過,走進了拐角,上麵插滿了糖葫蘆。

“糖葫蘆,兄長你最喜歡吃這個了,你等著我這就去給你買一串來。”

藥兒顯得一臉興奮,將那三文錢放在桌子上就朝那賣糖葫蘆的跑去。

“藥兒,順手再去城東頭買些炒板栗回來。”

女子聽聞身子略微有些停頓,但很快反應過來應了聲“好”,朝著商販而去。

“這,這倒也省了一番功夫。”陸遠看著藥兒那背影想著。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但也沒多想。

藥兒離開的動靜很大,許多吃飯的客人都注意到了。那端菜的店小二自然也注意到了。

店小二冷哼一聲,“哼,窮書生裝大頭追姑娘,這下好了吧,錢花了姑娘跑了。活該。”

看著滿桌的菜,陸遠倒也沒表現的因為錢財而擔憂,依舊慢條斯理的吃著。

倒不是說陸遠處事不驚,而是能拖一會是一會啊。總不可能大手一揮,喊道,小二結賬。

藥兒走在街上,手上拿著一串紅彤彤裹著糖衣的糖葫蘆。笑的很開心。

“哈哈,讀書人又怎樣,還不是被本姑娘我耍的團團轉,又白嫖一頓大餐。”

一邊走著一邊擺擺手說道:“大不了被打一頓做些苦力,又死不了。我是那種會在意他人死活的人嗎?”

藥兒每騙一次人之後,都會這樣安慰著自己,這樣心裏會好受些。

這次卻有些不一樣,藥兒心裏那平靜的湖麵泛起了波瀾。

“他最後叫我去城東買燒板栗是什麽個意思?故意把我支開?”

藥兒有些不解。

城東沒有板栗,城南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