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家大舅哥素有先賢之風

相較於場中他人的眼中遇到好詩的詫異與欣喜,薑海和宋豫的表情就顯得很是難堪。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宋豫始終無法將這首詩和那一首“天上星多月亮少,看帖的多回帖少。看帖回帖都是愛,問聲網友大家好。”放到一起。

漸漸地,宋豫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癲狂,正要繼續為難林安,卻被身後一雙大手給拉住。

宋立麵色鐵青,低聲怒道:“逆子,還嫌不夠丟人嗎,給我坐回去!”

“爹,我······”

“我什麽我,再不回去你以後就不用回去了!”

從未見過自己親爹臉上出現那樣的怒色,宋豫要與林安一決雌雄的底氣一下子就泄的一幹二淨,耷拉著腦袋離開。

“林公子,犬子失禮,萬望海涵。”

宋立向林安拱手致歉道。

名聲雖不及他父親大儒宋子義,可是宋立在文壇卻也是有些名氣。

如今宋立主動道歉,林安也就不打算追究什麽了,同樣回了一禮,淡然道:“沒事。”

人家親爹都這麽道歉了,隻要以後宋豫不再來惹他,他和宋豫之間的恩怨大抵是要一筆勾銷了。

“妹婿,我覺得你的那首詠月詞更佳,要不你把那首詩也念出來給大家聽一聽吧。”

沒想到林安竟然真的隨口說出了一首令李學正都拍案叫好的詩來,薑海臉色極其難看,不過即便是有這首詩,薑海依舊不肯放棄打壓林安的機會。

在薑海看來,即便是林安有這首西湖詩,隻要他再把那首什麽星星啊月亮啊什麽的那首詩給念出來,照樣會丟臉。

林安笑著走近薑海,低聲問道:“大哥你是說那首‘天上星多月亮少,看帖的多回帖少。看帖回帖都是愛,問聲網友大家好。’嗎?”

“啊,對對對!”薑海點著頭。又故意將聲調提高到很大,足以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能聽到,重複道:

“就是這首,‘天上星多月亮少,看帖的多回帖少。看帖回帖都是愛,問聲網友大家好。’”

“噗嗤!”

一人沒忍住,笑了出來,其餘眾人也是麵露詫異之色。

“這首詩,真的也是林公子作的嗎?”

“這二首詩······我真的很難把作者聯係在一起啊。”

“這是詩嗎?簡直是狗屁不通!”

“如此看來,那一首西湖詩怕也不是林公子所作啊。”

“難不成是他買的?”

“想來倒也合理,一個甘願入贅商賈之家的讀書人,能有什麽本事,看來這詩估計也是薑家花銀子買來的吧?”

李謙聞言也是臉色一變,一杯酒剛端起來就愣住了。

······

“大哥,你不要太過分了!”

薑婉的眼中閃過一絲怒色,同為薑家人,可是薑海今日卻是一直咄咄逼人,饒是薑婉性子不喜爭鬥,也起了怒意。

感受到眾人或嘲諷或看熱鬧的目光落到自己的身上,林安笑了笑,表情之中不見一絲的慌張失措。反而是露出了一絲疑惑。

“啊?這詩是大哥寫的嗎?”

林安臉上的那一絲疑惑很快就轉變為一股敬佩之意,“大哥你敢於直視自己的缺點,把這首詩公之於眾來鞭策自己,我誠不如你啊,大哥你真是有上古先賢之風啊!”

“你,你胡說,這明明是你寫的,幹我何事?”

“我,我什麽時候寫過這首詩?”林安臉上疑惑之色愈濃。

“你莫要狡辯,這是那日我聽你親口說出來的,宋豫他可以作證!”

“可是他剛才走了啊。”

“我,我······”

薑海有些慌了,林安之前寫了一首西湖詩獲得了李謙的讚賞,所以這首打油詩要是這麽糾纏下去的話,自己拿出來的這個屎盆子很有可能就會扣到了自己的頭上。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

林安聲音清朗,在場的所有人都能聽得清楚。他一口氣念完,之後,全場俱靜。

“娘子,我們回家。”

林安麵露痛苦之色,眉頭也擰在了一起,拉起薑婉的柔荑玉手匆匆下了樓。

自從吃了桌上的那一塊桂花糕之後林安就覺得肚子有些不舒服,現在又突然疼了起來。

該死的明月樓,黑心商家,還朝廷辦的!

啊呸!

林安走後,水調歌頭的震撼經過一小會兒的沉寂之後突然爆發。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李謙心中默念著這句,竟是情不自禁的端起酒杯來邀月共飲。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一人念著,不禁喃喃道:“那天上宮闕又是何番場景?”

“欲上天宮,又恐高寒,這就是此子入贅商家的原因嗎?”

孫沔的眼底略過一絲異樣的神色,不過這一絲對林安才氣的欣賞很好的被孫沔掩藏。

“······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好詩!妙極!”

李謙再次拍案而起,紅光滿麵。忍不住衝到那放著筆墨紙硯的桌邊,拿起筆飛速的將那首水調歌頭寫了下來。

眾人沉浸在詞中的意境之內,而奮筆疾書完之後的李謙望著林安早就消失了的方向,神色複雜。

此子大才啊,短短不到一炷香的時間裏竟然連作兩首,還竟是一首蓋過一首。

如此才子,怎麽能入贅商賈?

不行,如此人才決計不能埋沒在我李謙這裏!我得趕快回去給嶽父大人寫封信過去。

心念及此,李謙朝著李昂和孫沔拱了拱手,道:“二位大人,下官忽然想起家中還有些事情,先告辭了。”

“李學正這就要走?”李昂看了李謙一眼,麵色中隱隱透著不悅,畢竟這場詩會可是以為他李昂接風洗塵的名義辦的。

前麵走了一個贅婿林安已經讓他很沒麵子了,要是李謙這位同僚官員也半場離席的話,那今日他的臉算是丟大了。

李昂的話語中一絲道不清說不明的意味隨著酒吐了出來,讓在場的杭州官員聞之心中微微一凜。

一向慣於和稀泥的孫知州此時卻也緘默不言,目光遊離。

李昂這個轉運副使被下了麵子,心情不好,語氣自然很衝,但是後台很硬的李學正又豈是那麽好說話的。

萬言萬當不如一默,既然兩邊都惹不起,孫知州自然覺得做縮頭烏龜好一些。

“家中有事,李大人見諒。”

心中對林安起了愛才之心,李學正自然對為難林安的李昂沒什麽好感,如今就連簡單的說出些有什麽事的措辭都也不願,擺明了就是在與李昂針鋒相對。

砰!

李昂的酒杯被重重地放下,一雙眼睛怒視著李學正這位比自己低了不知道多少級的從八品州學正,卻也是有怒也不敢出,沒辦法,李學正背靠大樹好乘涼。

李謙走後,原本熱鬧的場麵開始變得很詭異起來,一些癡醉詩詞的人如今在一次詩會上便得見兩首好詩詞,自是神色激動,忍不住要想放聲高歌,但是一想到還有一位臉比鍋底還黑轉運副使李大人,隻能深深止住了這種想法。

一些打定了主意想要抱上李昂這條大腿的學子則是憤憤不平,嘴裏說著什麽“買詩可恥”之類的話來。

而攪起這番風雲的薑海此時正木木地僵在原地不知所措,那瞪大的眼中滿是難以置信的神色。

今夜過後,無論林安的風評如何,反正他薑海鐵定是那首“天上星多月亮少,看帖的多回帖少。看帖回帖都是愛,問聲網友大家好”的作者了······

雖然蘇軾的這首詩是中秋寫的,但是林安覺得你八月十五是十五,我三月十五就不算十五了?

君不見,抬頭看,十五月亮一樣圓。

“相公,你怎麽了?”

被林安拉著手,薑婉麵色微紅的問道。

“三爺,快回家!”

林安來不及和薑婉解釋,如今隻想著快點回去解決某些急需解決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