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二娘真是個送禮高手

第二天一大早,文華殿的李公公就送來了一份禮物。

朱允熥打開一看,竟然就隻有四本古樸的手抄經書和一整套文房四寶。

經書紙色泛黃,顯然是年代久遠,但怎麽看也隻是本經書而已。

至於那文房四寶,更是看不出有多珍貴。

就這?

......朱允熥的嘴角抽了抽,“二娘你好歹也是堂堂的太子妃,這也太小氣了吧!”

他本來是想借著給宋濂送禮的油頭再撈點奇珍異寶的,結果竟然是這些不值錢的玩意。

算了,那就給宋濂送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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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個時辰後,朱允熥站在了宋濂的麵前。

“老師,學生是特意來行束脩之禮的。”

朱允熥說著,將手中的禮物放在了桌上。

宋濂點點頭,這束脩之禮曆來就有,是學生對老師表達尊重的一種方式,所以他也並未推辭。

隻不過當他打開禮盒的時候,竟然臉色大變,就連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隻見他一把捧起那四本經書,嘴裏喃喃道:“吠陀經,竟然是吠陀經!”

說話間,他身子竟已微微顫抖,顯然是激動至極。

我靠!

我該不是把黃金當黃銅了吧?

......朱允熥突然就有點後悔,結結巴巴的問道:

“老師,這書有這麽好嗎?”

宋濂用手摩挲著書頁,平複了半天激動的心情,這才說道:

“此乃天竺最古老的經書,是天竺佛教的起源教義,後世佛教皆起源於此。”

宋濂一邊說著,一邊翻開了經書,凝神細看。

“老師,這好像是梵文吧?”

朱允熥看著那些彎彎曲曲的文字,詫異的問道。

宋濂點點頭;“不錯,這一本是梨俱吠陀。”

他說著拿起了第二本:“這是耶柔吠陀。”

“還有這兩本,婆摩吠陀和阿達婆吠陀。”

宋濂一本本的看著,一副愛不釋手的樣子。

我去!

這老頭還會外語!

......朱允熥對宋濂是肅然起敬,又指了指那文房四寶問道:

“老師,您看看這些東西可還喜歡?”

宋濂放下經書,目光轉向了那文房四寶,刹那間身子又開始發抖了,眼中更是老淚縱橫。

朱允熥懵逼了,心說這啥情況啊?

難道這東西也是個寶貝?

卻隻見宋濂雙手顫抖,拿起了那隻毛筆仔細凝視,口中哽咽道:

“太子啊,這是當年你初入學堂之時,老師送給你的,沒想到如今卻是筆在人去......”

宋濂泣不成聲,朱允熥完全呆住了。

他沒想到呂氏送給宋濂的竟然是太子朱標的遺物,而且還是當年宋濂送給太子的。

看來我是小瞧了我那二娘,原來她才是個送禮高手!

.....朱允熥心中感慨,頓時收起了對呂氏的小覷之心。

良久之後,宋濂才從激動中平靜下來,他看著朱允熥,神情間有些複雜。

“小三爺,這些東西是太子妃替你準備的?”

宋濂問道,似乎已經猜到了這些禮物背後的含義。

朱允熥點點頭:“二娘說老師辛苦了,所以略備薄禮,不成敬意。”

看來果然如此......宋濂不動聲色,心中卻已經轉過了無數的念頭。

大明朝建立之後,朝中自然就形成了兩個重要的黨派,分別是淮西黨和浙東黨。

前者以李善長為首,都是朱元璋濠州起事時的舊部,大多是武將出身,個個軍功顯赫。

而後者卻是以劉伯溫為首,大多都是文官,其中更有很多前朝大元留下的官吏。

這兩黨在朝廷之中針鋒相對,相互製肘,朱元璋自然是樂得見到這種局麵,所以坐山觀虎鬥,直到劉伯溫死後,這種平衡才被打破。

此時的大明朝廷,浙東黨基本上瓦解殆盡,淮西黨一黨獨大,而宋濂卻正是當年浙東黨留下來的骨幹份子。

像他這種經過了黨爭之後的老油條,自然是一眼就看穿了呂氏這禮物背後的真實意圖。

佛經雖然珍貴,但都是梵文,天下沒幾個人能看懂。

哈意思?

就是讓他教朱允熥的時候悠著點,最好是讓這小子啥也學不到,就像看經書一般,兩眼一抹黑。

至於那太子遺物,就更不用說了。

很直白的告訴宋濂,她想讓親生兒子朱允炆當上太子,你宋濂可要看清形勢站好隊,可別到時候把自己弄到地底下去見了朱標。

“嗬嗬,太子妃還真看得起我這把老骨頭啊!”

宋濂在心中歎了口氣。

太子之爭如今是不爭的事實,誰都看得清清楚楚。

不出意外的話,淮西黨肯定是想讓朱允熥當上太子。

對於這件事情,他本來打算不攙和的,畢竟如今的浙東一黨早已經沒有了和淮西黨叫板的實力。

可此時既然太子妃都已經暗示的明明白白了,那自己也隻能順水推舟,胡亂教吧!

反正到時候皇上問起,就說這小子資質有限,自己已經盡力了,自然也說得過去。

想清楚了這些,宋濂臉上終於是露出了一絲笑容,衝著朱允熥和藹的說道:

“小三爺,每月老夫會抽出四天時間,在國子監給你們授課,明日是第一天,你可早些過來。”

他原打算是給朱允熥單獨授課的,此刻卻是改變了主意,從開小灶直接變成了大鍋燴。

朱允熥恭敬的施禮,然後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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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善長身為淮西黨領袖,自然是希望朱允熥當上太子的。

隻不他過跟隨朱元璋這麽多年,知道這位皇帝猜忌心極強,當時若是在禦書房貿然發表意見,定會引起朱元璋的反感。

此時他坐在書房之中,腦海裏還不斷出現著朱允熥當時回話時的情景,總覺得有心中有個隱隱的猜想呼之欲出。

“難道這孩子一直在裝傻充楞?”

他在心裏喃喃道。

正在這時,下人來報,說涼國公,宋國公和潁國公前來拜訪。

哦,這麽快就來了?

......李善長揮手道:“快請。”

片刻後,藍玉,馮勝和傅友德大踏步而來,三人剛剛見禮坐下,下人又來報,說武定侯郭英和長興侯耿炳文前來拜訪。

書房中四人相視一眼,都笑吟吟的看向了門口。

可是腳步聲近,卻一連進來了三個人,最後一個竟然是開國公常升。

三人進來之後麵麵相覷,又看了看書房裏其餘眾人,各自露出了一絲會心的微笑。

李善長眉頭皺了起來,沉聲說道:

“這麽多人一起過來,難道不怕引人非議嗎?”

藍玉大著嗓門叫道:“你們幾個要來,怎麽不先打聲招呼?”

武定侯郭英反問:

“誰知道你們要來?”

“再說了,我們三個也是在門口遇到的。”

常升連連頷首:“我們都聽說了禦書房裏的事情,所以趕來問問。”

“你們也聽說了?”馮勝問道。

“那可不,這件事情都傳遍了,朝野上下無人不知。”

一旁的耿炳文大大咧咧的坐下,開口答道。

這下子,李善長納悶了,心說這件事情自己根本就沒對誰說起過,怎麽這麽快就盡人皆知了?

看來一定是宋濂那老家夥四處傳播的。

他擺擺手,製止了眾人的爭吵,這才開口說道:

“既然你們都聽說了,那不妨說說你們的看法。”

此話一出,盡皆黯然。

常升歎氣說道:“這一場比試,允熥完敗!”

“唉,允熥這孩子終究還是缺乏教導,輸給朱允炆也是常理之中。”

一旁的郭英也是連連歎息。

李善長點點頭,看向了藍玉,馮勝和傅友德三人。

卻見這三人穩如老狗,對剛才兩人的評判不置可否,嘴角上揚,似乎還帶著一絲耐人尋味的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