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禦門聽政

麵對朱由校表露出的怒意,殿內眾宦官宮女,紛紛跪倒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多喘,生怕觸怒天威,慘遭杖斃。

在這等級森嚴的內廷,每年不知有多少宦官宮女,死於非命。

“皇爺息怒~”

王安拱手作揖,勸道:“朝中的大臣,向皇爺呈遞奏疏,乃為社稷,是出公心,縱使真有不實之處,皇爺……”

“夠了!”

朱由校冷芒一閃,盯著王安,揮手打斷道:“這些呈遞的奏疏,純粹是臆想之言,他們果真了解真相嗎?

大行皇帝自龍體有恙後,你是常伴左右的。

具體是怎樣的情況,難道王大伴的心裏,果真不清楚嗎?

李可灼敬獻仙丹時,司禮監不決,特將此事傳到內閣,方從哲是內閣首輔不假,那劉一燝、韓爌都是擺設嗎?

朕才剛剛登基,一個個就呈遞彈劾奏疏,將火引到方從哲身上,想以此拉下內閣首輔。

這是出於公心?

這是為了社稷?

隻怕並不是吧!!

事實真相都沒搞清楚,就靠風評彈劾,怎麽?這是打算叫朕當昏君嗎?!”

紅丸案。

死的是泰昌皇帝,打擊的是大明皇權,但最終得利的卻是東林黨。

崔文華和李可灼,這些最該懷疑和審查的嫌犯,最終一個發遣南京,一個被遣戍,都沒有死!

方從哲請辭內閣首輔之位。

葉向高問鼎內閣首輔。

這標誌著東林黨掌控內閣,也代表著東林黨掌握主動,在之後的數次爭鬥中,憑借政治優勢,打擊齊楚浙黨,還有諸多小派係。

皇權與臣權之爭,往往就是在不經意間形成的。

“拿上這些奏疏,傳朕口諭,朕要禦門聽政。”天啟皇帝一甩袍袖,俯瞰王安,朗聲道:“命朝中閣臣、廷臣悉數參加。”

“這……”

王安震驚了,他沒有想到天子竟要召禦門聽政,就為了一個方從哲,值得這般大費周章嗎?

“怎麽?”朱由校雙眼微眯,緩步朝王安走去,冷冷道:“王大伴對朕所下口諭,有什麽意見嗎?”

“奴婢不敢!”

麵對生怒的朱由校,王安忙拱手道:“奴婢即刻派人,去傳皇爺口諭。”

……

暗潮洶湧的朝堂,東林黨也好,齊楚浙黨也罷,亦或者閩黨,昆黨,宣黨等,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他們所凝聚的黨派,在朝爭權逐利,並非是為了大明社稷,更多的是想為各自代表的士紳、鄉紳、地主等群體爭取利益。

當然在這派係治下,所存在著的個人,也是有務實者的。

然受黨爭風氣的影響,務實的人,到不了合適的位置,打嘴炮、空談的家夥,卻一個個占據高位。

治國如烹小鮮。

身為大明的天子,想要叫大明向著好的方向推進。

就要會識人用人,了解每個大臣,背後代表的利益,自己所主張的思想,縱使是同一派係的,那也是有著分歧和矛盾的。

打擊特權派,扶持少數派,分化同派係,對標各派係,唯有這樣的帝王心術,才能真正製衡朝堂。

“沙沙……”

坐在攆轎上的天啟皇帝,神情冷然,看著眼前的殿宇閣樓,卻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思索如何享受。

東林黨都快翻天了,想一黨獨大,皇權受到極大的威脅。

這個時候他若貪圖享樂,那在閹黨崛起前,他難道就像東林黨誹謗的那般,躲在內廷擺弄木匠活,無法插手朝堂政務嗎?

若真是那般的話,那他當這個皇帝何用?

要不了多久,遼東那邊就要鬧出風波。

遼沈一帶的重鎮要地,逐一被建虜八旗奪取。

數以百計的戰將,慘死在戰場之上。

大明軍隊被打的哭爹喊娘,徹底敲斷脊梁。

渾河血戰的絕唱,難道要再度上演?

朱由校絕不允許這些發生!

“當前的大明,就像這座焚毀的皇極殿,想真正改變,就要從夯築地基開始。”

去往皇極門的途中,瞧見孤零零的皇極殿地基,朱由校雙眼微眯,心裏暗暗說道:“支撐龐大宮殿的梁柱,絕不能隻有一個,既然派係無法避免,也鏟除不幹淨,那就叫他們彼此間製衡,來撐起大明吧!”

皇極殿,乃皇權的象征。

然在萬曆年間被焚毀,受財政困頓的影響,雖多次提及重建事宜,但每次都沒能真正其中。

透過眼前這座皇極殿,朱由校也能看得出來,大明虛弱到了何等程度。

盡管修築皇極殿,會耗費大量錢財,會叫大明百姓背負沉重的負擔。

但站在統治者的角度,皇權穩固,那才是第一要位。

跟朝堂上的文官群體相處,皇帝就是孤家寡人,想要掌握真正的話語權,叫大明按照自己的意誌行進,就要培養嫡係,就要重用廠衛。

帝黨,必須盡快組建!

以魏忠賢為首的內廷勢力,必須盡快掌權!

不然心中謀劃再多能改變大明的部署,就混亂吵嚷的朝堂,想將它們一一推行下去,斷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靜……”

監察禦史的聲音,回**在皇極門廣場上下。

“啪……”

靜鞭聲,響徹四方。

本有些吵鬧的朝班,立時變得安靜下來,在監察禦史的掃視下,著各色官袍補子的官員,手持朝笏,整齊排列。

站在朝班之首的方從哲、劉一燝、韓爌,神情各異的站定,方從哲那眉宇間的憂色,是怎樣都遮掩不住的。

乘坐攆轎的朱由校,在無數道目光的注視下,出現在皇極門處,朝著龍椅走去,撩起裙擺,神情淡然的坐下。

“跪!”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由校看著朝班中的閣臣、廷臣,手持朝笏,向自己行跪拜之禮,山呼聲在耳畔回**。

作為大明的天子,不管朱由校再怎麽年輕,像這樣一種正式場合,手握大權的那幫閣臣和廷臣,都必須恭敬的行禮。

可是看著這幫朝中高官,朱由校的心情,卻不是怎樣的好,不知不覺間,先前被扼製的東林黨,在朝堂之上的官位,是愈發的多了起來,這一切都拜泰昌皇帝所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