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下毒
分發好食物後,小芸回到自己的房間,將收集的資料攤開放在**一一核對。以她的身體素質,別說實驗體了,連一個普通成年人都打不過,不可能硬剛。
她很早前就打聽過有個網站在秘密販賣致幻粉,一種新型毒藥。據說是“夙”組織為了對付實驗體而造,能讓實驗體全身麻痹,陷入昏迷。
不過她沒有將消息泄露給任何人,因為元陽反對組織成員用任何陰損招式對付敵軍,也不允許組織內部的人私下跟外人接觸。
為了組織的人能在帝國的土地上安身立命,她願意舍命一試。她相信元哥哥一定會理解她的。
她抬頭看了眼牆上的掛鍾,現在已經是下午四點多,離動手時機不到兩個小時,雖然時間緊迫,但是她一刻也等不了了。
登錄網站後她很快聯係上了接頭人。
致幻粉在黑市炒到天價,但對方卻沒有收高價,而是按正常價格收取費用,並交代半小時後會將藥送到指定地點。
效率之高,令人吃驚。她沒有多想,猜測可能對方也對實驗體恨之入骨。
這些年她早就摸清了張徊每日的行動軌跡,每天下午六點半他都上市集跟組織的偵察部隊交換情報,大約半個小時就會折返基地。所以她必須卡準時間,保證萬無一失。
張徊若無其事地上樓將衣物放在房間,輕敲了下衛生間的門:“南鳶大小姐,衣服給你放在**了。”
聽到一聲嗯後,張徊便下樓給閆陽煎藥,直到聽見逐漸清晰的腳步聲。
南鳶穿著閆陽的白色T恤和短褲下樓,慘白的臉依舊毫無血色,結痂的傷口像密密麻麻的藤蔓植物交織在一起。脫掉戰袍的南鳶看上去倒是人畜無害,像個與世無爭的小女生。
她走到張徊身邊時,張徊顯得有些局促。昨天被老大的病情占去大半的心思,他竟然忘了南鳶的外貌本就傳言與帝女並駕齊驅,不分高低,是難得一見的美人胚子,任誰都會忍不住多看一眼。
但是在他心中,小芸才是最可愛最明媚的小姑娘,也是令他心馳神往,想要用心嗬護的人。
南鳶半蹲下身,伸長脖子往鐵砂罐裏瞅了瞅,問道:“就這東西,真能治好元陽的病嗎?怎麽看都覺得不靠譜。”
張徊勉強笑了笑:“你們這些傭兵團的人,坐擁帝國最好的醫療物資,不知道人間疾苦。在被戰爭摧殘的貧民窟裏能吃上這些藥已經是萬幸了,這還是多虧元老大平日對鄰裏的照顧,大家才願意幫忙。不然,誰管你啊?”
南鳶目不轉睛地盯著在沸水中打轉的草藥,又繼續問:“你跟他怎麽認識的?”
張徊攪動藥勺的手略微抖了一下,又立刻恢複成**不羈的口吻道:“還不是因為常年的戰爭,當時帝國軍隊掃平了我家那個村子,所有人都死了,我流浪街頭的時候被老大撿回來了唄。”
他如今可以心平氣和地講出這件事,並不代表他能原諒帝軍的所作所為,但是他也不想遷怒於南鳶。因為這件事並不是傭兵團幹的。
帝國從來不屑於將傭兵團的槍口對向貧民。要摧毀一群手無寸鐵的普通人,根本用不上破壞力如此驚人的武器,他們隻是宇宙中的粒粒塵埃,輕易就會散落,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南鳶默不作聲地低下頭,她從來不會去考慮戰爭會給平民造成多大的殺傷力。也許是沒有時間去想,又或許她想過,隻是什麽都不記得了。她的身體和記憶依舊留存著巨大的缺口,而這個缺口,是組成一個正常人應該具備的感情。
見她沉默不語,張徊挺著僵直的背,生怕說的話觸發南鳶的某個開關,惹她不快。在元老大醒之前,他不敢輕舉妄動。
“行了,不說這些,藥差不多快熬好了,等放涼就能喝。”說著,張徊小心翼翼地將湯藥倒進碗裏,又轉頭問南鳶,“今天還是你喂?”
南鳶回過神,點點頭回道:“嗯,我來吧。”
“行,那你等我一下,我先給藥降降溫。”說著張徊提溜著滾燙的碗邊往水池走去。
過了十分鍾,他端著碗回來,將藥遞給南鳶,自己則扶著閆陽的胳膊靠在自己身上。
喂完藥,張徊看了眼手表,假裝慌亂道:“完了完了,我跟隔壁鋪子的張大爺約好了這個點兒去取大米,他這人最守時,去晚了我又要被訓。我先出去一趟啊,很快回來,老大就麻煩你先照顧一下。”
南鳶抽出紙巾擦掉閆陽嘴邊的藥漬,柔聲道:“嗯,好。”
這幾天張徊忙裏忙外的樣子讓南鳶心中一暖,她逐漸體會到了閆陽在那小子心中的地位。他似乎沒有自己想象中孤單,至少還有人陪伴在身旁,這讓她心裏好受不少。
她輕輕握住閆陽的手,他的手很溫暖,正如他的名字,永遠像太陽一樣照亮周圍的一切。
隻是,回想起那天的事,她依舊心有餘悸。
如果當時她沒有受南耀明的蠱惑而對暴走的實驗體手下留情,導致意識被吞噬,閆陽就不會受到牽連,一病不起。
但如果再經曆一次,她依舊無法抉擇。她可以用自己的命換閆陽健康地活著,卻不能用無辜的人的命來抵。
此時的她怎會想到,在張徊離開不到一刻鍾後,她即將經曆什麽。
小芸算好時間,趁大家都在吃晚飯,偷偷打開門從地下室跑了出去。地下室連接著樓上最偏僻的一間房,離閆陽的房間最遠。當初也是為了安全起見才在最隱蔽的地方開了扇門。
小芸輕手輕腳地掀開地板,又輕輕合上門,從旁邊的窗戶翻了出去。
她必須避開張徊常去的幾個據點,繞道走小路。從幾棟窄小的建築縫隙穿過後,停在了與交易人約定的地點,一個最不起眼的垃圾桶旁。
左顧右看後,她迅速將藥粉揣進兜,又氣喘籲籲地跑進一家粥鋪,找老板要了碗鹹口的青菜粥。
“老板,這個碗我也一起買了,我家有人生病,得趕緊帶回去,您看多少錢,我給您。”
小芸摸出錢包,裏麵都是閆陽給的零花錢,她一直攢著舍不得花,這次終於派上了用場。
拿好粥,她馬不停蹄地往回走,在距離基地不到幾百米的偏巷中,偷偷將無色無味的藥粉灑進碗裏攪勻。
時間跟她預想的差不多,她估摸著還有半個小時張徊就要回來了,得趕緊下手。
小芸一口氣跑到門口,深呼吸幾口後叩響了房門。
南鳶聽到外麵的動靜,警覺起身,右手拿起桌上的彎刀匕首往門口走去。
一開門,發現是個身材嬌小的小姑娘,便將藏在門後的右手背在身後問:“你是?”
小芸笑得眉眼彎彎,將捧著的熱粥往她麵前送了送:“請問元哥哥在家嗎?”
南鳶瞬間皺起眉質問道:“你是誰?怎麽會知道他在不在家?”
小芸笑得露出潔白的牙齒回道:“我是隔壁住戶的,聽伯伯說元哥哥生病了,家裏人讓我來送粥給他補補身體。”
南鳶低頭看這碗飄著綠菜葉的清粥,心想吃這種東西能補什麽身體。但她抬頭撞見小姑娘明亮的眼神時,不忍開口拒絕。
“伯伯是誰?”她還是多問了一嘴。
“啊,姐姐不知道嗎?是我們這兒的神醫大伯,背著木頭箱子那個,他不是來給元哥哥看過病嘛,我們都聽說了,大夥兒都很擔心,又怕來打擾,所以就派我來看看,順便送點吃的。”
說完小芸低下頭,淚眼汪汪道:“我們也沒什麽能幫上忙的,平時一直受元哥哥照顧……”
南鳶忽然想起張徊說的話,閆陽好像是跟周圍住戶關係不錯,她也沒有理由幫閆陽拒絕別人的好意,於是神情放鬆下來說:“進來吧。”
小芸立馬單手放在耳旁起誓:“我絕對不會打擾元哥哥休息,就看一眼他的情況好回去跟大家匯報。”
南鳶嗯了一聲,將她領進了房間。
走到半路她忽然開口說:“但是他剛吃了藥,估計喝不了你的粥。”
小芸有些沮喪:“可是這碗粥我熬了好久,還摔壞了好幾個碗。要是就這麽端回去,家裏人肯定要罵我的。”
南鳶見她一臉為難,歎了口氣道:“你先放桌上吧,等晚上我試試看他能不能吃進去。”
小芸跟在她身後,將粥放在桌上,看了看雙眼緊閉的閆陽,心疼不已。元哥哥就這麽麵無表情地躺著,虛弱無比。
她收斂心神又問:“姐姐,我之前怎麽沒見過你,你是元哥哥的女朋友嗎?”
南鳶將匕首放在桌上,抬頭疑惑地看著她:“女朋友?”是什麽。
小芸見她沒有否認,心中的怒火本就噌噌往上冒,當她看到那把本屬於元哥哥的匕首時,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但她依舊笑容滿麵地說:“既然姐姐是元哥哥的女朋友,那就是一家人,要不姐姐替哥哥嚐嚐這粥吧?放涼了就不好喝了,這樣我也能回去交差。”
南鳶很抗拒地看著那碗粥,她從來不吃陌生人給的東西。但是自從來到閆陽的住處,見他身邊的人都樸實善良,又左右為難起來。
見她沒有反應,小芸的眼淚又在眼眶裏打轉,聲音顫抖道:“姐姐是不是嫌棄我做的粥,我家裏條件有限,沒有更好的食物了。要是姐姐不想吃,那就算了吧,沒關係。”
“我……”南鳶有口難辯,她還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但是閆陽還病著,她不想他醒來麵對別人的非議,隻能先答應了下來,“我沒嫌棄,行,我嚐一口。”
說著南鳶端起粥,舀了小小一勺放進嘴裏,咽了下去。
“姐姐,好吃嗎?”小芸滿臉期待地看著她。
“嗯,好吃。”南鳶放下碗,正想說謝謝,突然感覺兩眼昏花,四肢無力。眼前的人像站在萬花筒裏,閃爍著奇光異色。腦海裏像有煙花在爆炸,渾身的骨頭像被放在油鍋裏炸,燥熱又刺痛。
她跪倒在地,雙手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止不住地劇烈咳嗽起來。才幾秒鍾就咳出一口血,她強忍著上湧的嘔吐感和嘴裏的鹹味兒問道:“你,你放了什麽東西?”
小芸蹲下身,伸手掐住南鳶的下巴:“還能有什麽東西,‘夙’組織的致幻粉你沒聽說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