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天下無不散之宴席

“我記得老爺子說過,幾十年前那倒鬥高手叫……叫……”

“白素,”不等小叔說下去,王殷紅點頭就接過了話,“我小時候跟著老太去過南京城,見過胡爺。”

王殷紅說完,又瞧向了我,說我和我爺爺年輕的時候真的很像。

我聽著,瞧向了小叔,小叔則一個勁兒對王殷紅點頭,說當初我爺爺告訴他的那倒鬥高手,就叫白素。

我聽小叔這麽一說,心裏對王殷紅認識我爺爺的疑問,當然也就完全解開了。

原來還真是這麽一回事兒,是爺爺認識王殷紅的奶奶,王殷紅又隨她奶奶見過我爺爺,所以她在墓裏死門中撞見我時,會因為我的相貌,認出我是老胡家的人。

確定了這一點後,小叔又一拍胸膛,說王殷紅既然在佛爺墓裏,那些血屍手中,救下了我們倆,那麽,怎麽說都是我們的恩人。

說著小叔就翻出了我們之前鏟地皮時收到的一枚清朝銅錢,在銅錢上刻下了我們老胡家的姓氏,然後贈給了王殷紅。

小叔告訴王殷紅,不管以後遇到什麽麻煩,隻要我們能夠幫得上手,隨時可以來找我們,我們絕不推辭,這銅錢就是信物,如果她自己走不開,也可以讓人拿著銅錢來找我們。

王殷紅點頭收下了銅錢,雙眼卻又一斜,直勾勾的瞧向了我們屋內,小叔放在床頭櫃上的綠皮包,說那綠皮包陰氣很重,應該有不幹淨的東西。

王殷紅這麽一說,我和小叔是瞪眼對視,也直接就翻出了綠皮包裏的白釉碗。

王殷紅盯著白釉碗打量了一圈,說確實就是這白釉碗不幹淨,而她,有辦法幫我們搞定。

我和小叔當然選擇了相信王殷紅,王殷紅也就拿著白釉碗進了她的房間。

等到王殷紅拿著白釉碗,再找進我們屋時,我著眼看去,果然,白釉碗中華光的鬱沉和暗紅,竟已消失得幹幹淨淨!

我忙問王殷紅,這白釉碗華光中消失的鬱沉和暗紅,到底是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王殷紅幹脆的告訴我,這白釉碗的主人,應該有保家仙護院,而我看見的這白釉碗的異常,其實就是因為那保家仙的靈體附在了碗上,想纏著對付我們。

“保家仙?”我還真沒聽說過。

“保家仙這一說法,一般都在北方,”這時,小叔接過了話,“北方五大仙家,狐黃白柳灰,也即是狐狸,黃鼠狼,刺蝟,蛇……我去……還真是那條白窯裏的黑頭蛇?”

小叔眼珠子溜溜一轉:“原來是這樣!那戶人家的祖上,是從清廷京都逃回這南方的,所以那保家仙黑頭蛇,很可能是隨著他們一起從北方過來的!”

我聽小叔這麽一說,是瞬間就想到了在佛爺墓裏做的那個噩夢,那個在夢裏荒坡上一身黑衣的老人。

這樣看來,我夢裏那老人,很可能就是附身在白釉碗上,黑頭蛇所化的保家仙。因為當時下墓的時候,小叔將白釉碗給了我,讓我帶在身上。

這樣想來,也就怪不得那老人會告訴我左生右死。

按照王殷紅在墓裏的解釋,我們在死門中遇到的那兩扇門,一扇通生路,一扇通死地。

我們後來進入的生門墓園,當然是生路,也就是說,左邊的那扇門就是死地,如果我按照那保家仙黑頭蛇幻化的老人所說,進了左邊通死地的門,後果,自然不堪設想!

所以,那保家仙黑頭蛇,在我夢裏幻化成老人,其實是想害我!

“嘶……有點邪性啊……”我嘴上說著,心裏卻並沒有太大的波瀾,畢竟經過這佛爺墓一事兒,很多我以前不信的,我可都親眼目睹了。

保家仙什麽的,再邪乎,能比墓裏那些滿地跑的粽子邪乎?

我這邊思索著,小叔則又詢問王殷紅,她是怎麽解決糾纏在白釉碗上的保家仙靈體的。

王殷紅攤了攤手,說她們王家秘術不能外透。

我和小叔當然識趣的沒有追問,王殷紅則又告訴我們,佛爺墓裏那景門高台上的大甕血屍,原本裝著的應該不是血屍,而是墓主陳楚的隨從。

之所以那大甕裏陳楚的隨從會變成血屍,是因為四十年前,進入古墓的山匪們,發現了高台機關,於是他們鳩占鵲巢,將大甕裏的陳楚隨從消滅,然後選出倒黴的弟兄灌入大甕,以此將財寶放在高台機關上,讓那四個倒黴的弟兄來鎮守。

“估計那些山匪都沒有想到,四十年前的剿匪,他們會被趕盡殺絕,根本就沒人回去找那些財寶。”

王殷紅再次攤手一笑,又說該說的她都說了,是時候離開,做自己的事兒去了。

說完,王殷紅就出了我們的房間。

我心中一動,追出了房間,詢問王殷紅,有沒有在那墓裏,找到她所謂的藥。

“算是找到了吧,”王殷紅在樓梯上回過頭,朝著我微微揚了揚嘴角,“胡昇,江湖再見。”

說完,王殷紅便徑直下了洋房大廳,也就在我的目送中,出了洋房大門。

我盯著王殷紅消失在門外的背影,突的就意識到有些不對……

按照之前在佛爺墓生門墓園中,她告訴我的那些話來看,她知曉佛爺墓中的一切,是因為她在一處明朝的墓裏,得到了一本奇書。

那奇書中記載了佛爺墓,所以她知道佛爺墓的具細。

而按照她這個說法,就算她知道佛爺墓具細,是因為那奇書。但她怎麽會知道,那些大甕裏的血屍,是鳩占鵲巢的山匪?她又怎麽會知道,佛爺的屍骨,在財寶堆中?

那奇書既然是明朝墓裏的東西,當然不會記載著四十年前山匪們綁走佛爺的具細。

王殷紅剛才說那血屍大甕的時候,就好像四十年前,哪些山匪撤走時,在佛爺墓中所做的一切,她都親眼看到了一樣……

我思索了一會兒,是越想越覺得這王殷紅肯定不簡單,就比如她進入佛爺墓的目的。

按照她在墓裏說的那些話,她進佛爺墓,是因為她患有一種病,而她的病,隻有佛爺墓裏的墓主,那陳楚陪葬的東西,才能醫治……

什麽病,需要幾百年前的陪葬品來醫治?而就算陳楚的陪葬品是什麽靈丹妙藥,幾百年了,早就化為塵土了吧?

我當然想不通,所幸也就沒再多想。

雖然小叔給了王殷紅信物,說王殷紅以後,不管遇到什麽困難,都能找我們幫忙,但我們畢竟不在土夫子一行。

我們跟王殷紅都不在一個行業,我們跑江湖鏟地皮又居無定所,四海為家,王殷紅想再找到我們,哪有那麽容易?

況且,以王殷紅的身手能力,她都搞不定的事兒,找到我們又有什麽用?

所以,王殷紅剛才說的那句江湖再見,在我看來,很可能是再也不會相見……

想到這一點,我心裏居然莫名的泛起了一絲遺憾,就好像離開我們的不是王殷紅,而是一扇隻對我們開啟了一絲縫隙,又立馬關上的神秘大門。

就這樣,王殷紅走後,我和宋瘸子與小叔,便找到了奎三爺花兒娘和師爺辭行。

奎三爺讓小叔考慮考慮,留在他堂口裏做事兒。

小叔一口回絕,說他這個閑不下來的性子,如果天天待在同樣的地方,遲早會發瘋。

小叔這麽一說,奎三爺也沒再多做挽留,帶著我們在潼蘭縣城裏,最大的酒樓,好吃好喝了一頓。

期間,小叔詢問奎三爺,他在佛爺的黃衣裏拿到的是什麽。

我當然也來了興趣,同樣的瞧向了席間的奎三爺。畢竟,為了那東西,他可是在明知道有粽邪的情況下,還義無反顧的要將佛爺墓探到到底。

然而,奎三爺擺了擺手,笑而不答,師爺也跟著舉杯,打起了圓場。

無奈,奎三爺不說,我們也就不好再問,直到酒足飯飽,奎三爺又告訴我們,川渝這片,很多地方都有他的堂口,他會把我們的名字,傳給所有堂口的弟兄,而我們隻要在川渝這片遇到了麻煩,隨時都能尋找當地他的堂口幫忙。

我和小叔宋瘸子謝過了奎三爺,也與奎三爺花兒娘和師爺告了別,一路就出潼蘭縣城。

天上無不散之風雲,天下無不散之宴席,這讓我和小叔在鏟地皮一行幹了個齊活的開始、潼蘭縣城佛爺墓一事兒,也就算告一段落了。

隻不過,當時的我和小叔都沒想到,我們以為的告一段落,卻是我們鏟地皮齊活兒的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