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邱月娥
三人急忙勒馬,紀綱在最前麵,想也不想,提起鞭子就抽了下去,“敢擋本指......本千戶的道?!”
車在行趕忙伸出熟銅棍,擋在前麵,“砰”的一聲,馬鞭在上邊饒了兩三圈,紀綱一抽沒有抽回來,剛要罵人,卻盯著前麵跪倒的女子愣住了。
這女子頭戴狄髻,紮包頭,青色的交領衫,淡紫色的馬麵裙,整個一副丫鬟打扮,手上還拿著兩包包紮好的藥,顯然是出來抓藥的。
關鍵這女子雖然隻是個丫鬟,但年歲不大,長得還很標致,鵝蛋臉,柳葉彎眉,櫻桃小嘴,跪在地上楚楚可憐的樣子讓人心疼。唯一的遺憾便是原本應該充滿靈性的大眼中卻充滿了與年齡不相符的滄桑,加之臉蛋子有點髒,還帶著點淤青。
“恩公,大人!”這女子跪在地上連連磕頭,雙眼淚珠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不斷滴落。
湯宗看著她吃驚不已,“你......你是邱月娥?”
“湯大人,是民女月娥。”這女子道。
她的確是邱月娥,當年賣身救父,被車在行所救的那個女子。
湯宗瞥了瞥騎在馬上隻是驚訝,卻沒有其他動作的車在行,趕忙翻身下馬,走上前扶起邱月娥,“好孩子,快起來。”
車在行見狀,也跟著下了馬,卻沒有過去,傻愣愣的牽著馬站在一邊。
邱月娥當年為了洗脫車在行的冤屈,四處求告,可是費了不少膝蓋,流了不少眼淚,如此知恩圖報,湯宗對她印象極好。
湯宗扶起邱月娥,見她一身丫鬟打扮,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姑娘,眼中卻滿是滄桑,知道也是吃了不少苦,低頭看了看她手裏的幾包藥,關切問道,“怎麽,你爹爹的病還沒好?”
邱月娥道,“回大人的話,我爹爹已經好了,這是給小姐抓的藥。”
“小姐?”湯宗奇怪,“你何時有了小姐?”
說完反應過來,當即怒問,“你爹爹將你賣了?!”
邱月娥急忙搖頭,“不不不,大人,我爹爹對我很好,他沒有賣我,隻是去往其他地方做工,一直沒有回來,我......我隻能找了一個大戶人家當丫鬟。”說完直往湯宗身後的車在行看。
湯宗聞言歎了口氣,看著他臉上的淤青,一陣心疼,“真是個好孩子,看來受了不少苦。”
說完轉頭,對車在行道,“在行,你就這樣看著?月娥可是來看你的,當年要不是她,你可是都已經人頭落地了!”
“是,大人。”車在行無奈,隻能來到跟前。
邱月娥雙眼閃現久違的光芒,激動不已,立刻跪下,重重磕了三個響頭,“恩公,我終於再次見到你了,你當年給了我銀子,救了我爹爹,月娥此生就是做牛做馬都難以報答。”
車在行看著跪在身前的邱月娥,表情冷漠,伸手將她扶起,“當年要不是你找到大人,我早已經死了,不要再想著報恩了,你不欠我什麽,咱們兩清了。”
邱月娥聽了,傻傻的看著眼前這個她惦記了三年的人,眼中見到恩人才有的光芒瞬間就黯淡了不少。
就如湯宗斷定的一般,她是個很傳統的女子,在她心裏,當年自己賣身救父,車在行替她解了圍,而且還給了自己銀子,救活了爹爹,那自己這一生就已經是他的人了,斷然不會再跟了別人。
所以自從車在行出獄,她便一直想要再見見這位恩公,一是想當麵感謝,二是就想問問這事,哪怕是做個妾當個丫鬟。
可車在行不知為什麽,也許是已經知道她的意思,壓根就不見她,月娥爹爹想讓她早些嫁人,少受些苦,可她就是不肯。
現在好不容易見到了恩公,可車在行一句“咱們兩清了”,立刻讓月娥不知如何是好,大眼睛裏滿是不知所措,“恩公,我......”。
“好標致的小娘子。”此時,馬背上的紀綱露出了**邪的笑容,“若是打扮打扮,換一套衣裳,擦上胭脂粉底,定然美不勝收,你何苦在民間受苦,要不給我做第九房妾室如何?”
他這一句話,讓湯宗和車在行均是一怒,回頭看向他,月娥更是嚇得滿臉惶恐。
紀綱貪財又好色,若是被他盯上,一般都跑不了。
“紀千戶都八個老婆了,何必還要納娶良家女子?”湯宗反懟一句,轉頭對月娥道,“好孩子,不要在什麽大戶人家家裏當丫鬟了,我夫人前些日子因病下不了床,你就來我府裏,替我照顧她如何?”
月娥聽了猶豫不決,轉頭卻看向了車在行。
車在行背著根熟銅棍站在那裏,麵無表情,就好像這事跟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一般。
湯宗自然知道邱月娥的意思,又道,“在行就住在我府裏。”
月娥聞言趕忙跪下,“謝大人,民女感激不盡。”
湯宗將她扶起,摘下腰間玉佩放在他手裏,“我府上你知道在哪裏,你去了直接找管家就行。”
想了想,又怕萬一真是她爹爹把她賣了,她不肯說實話,便道,“若是那大戶人家要贖金,你也找管家差取贖身。”
“多謝大人,民女不用贖金!”月娥更是感動不已,又要下跪,湯宗趕忙攔住,“好孩子,大人我還有要緊事,就不和你一道去了,你自己去就成,快去吧。”
“嗯。”月娥哭的梨花帶雨,又跪下朝車在行磕了三個頭,“恩公,當年你救了我爹爹,我此生願做牛做馬伺候你。”
車在行都沒有動一下,“你隻要伺候好夫人就好。”
“是,我一定盡心竭力照顧夫人。”月娥提起藥,再次謝恩湯宗,這才讓在了一邊,一雙眼睛一直看著車在行,眼神複雜。
湯宗和車在行上了馬,紀綱卻還一直盯著月娥,“真是可惜,這麽俊的娘子湯大人也忍心帶到府上當丫鬟?”
湯宗一甩韁繩,“那也比當什麽第九房妾室強得多。”
他當先疾馳而去,車在行跟上,紀綱卻是最後看了邱月娥一眼,“我見猶憐,實在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