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萌動二

春心萌動(二)

“誰說他對你沒感覺啊。”喬然一副旁觀者清的姿態,“晚上吃飯的時候,我明明看到他的眼光一直跟著你轉,你自己是研究心理學的,居然還沒有我看得透徹。”

喬嫣心頭有根柔弦被撥動了,集裝箱咖啡店裏的生死相依,雨中小巷的輕淺之吻,宿舍夢中的火熱纏綿,還有畫室裏歉意滿懷的溫暖擁抱……流轉的畫麵合著心跳一起緩緩顫動。“也許吧。”她渺渺輕歎,“可是,那又怎麽樣。那個人神秘莫測,我到現在對他的過去還一無所知,他也不肯向別人打開心扉。”

“別著急嘛,那隻是時機還未到。”喬然安慰她,“等他覺得可以說了,自然會告訴你。”

是嗎?喬嫣在心中自問,她得不到答案,眼睛瞥見床尾的hellokitty毛絨公仔,她起身抱過,尋求安慰似的貼在胸口處。

hellokitty是喬然的最愛,喬然比喬嫣小四歲,還擁有十足的小女生情懷,作為hellokitty控,她的手機殼、杯子、化妝包都是hellokitty的,手鏈也是幾個金色的hellokitty串起來的。從美國回到海都,喬然把收藏的幾十個限量版的hellokitty全部裝進行李箱帶來,在臥室裏從床頭到床尾擺了整整一排。

現在喬嫣懷抱的是穿著紅色背帶褲的學生裝“hellokitty女生”。她曾經也有小女生情懷,喜歡娃娃和公仔,愛幻想愛浪漫,可是所有的一切,都在7年前的夏天戛然而止。她將“hellokitty女生”置於麵前端詳,臉蛋圓圓的的純真女孩,真像當年的自己。hellokitty沒有嘴巴,不同情緒的人,會對她有不同的解讀。喬然眼裏的hellokitty大多時候是微笑快樂的,喬嫣卻覺得她是憂鬱的。

懷著一份憂鬱的情緒,喬嫣進入了夢鄉。早晨醒來時,眼角有濕潤的淚痕,她在夢中流淚了,抱著和她一樣憂鬱的“hellokitty女生”。夢中的場景已回想不起來,她幽幽歎息,將公仔放於一旁。

喬然仍在熟睡中,睡容平和安靜。喬嫣穿好衣服,輕手輕腳地出了房間,關上房門。喬嫣的臥室在斜對麵,尉遲弘正好也從房裏出來。她見尉遲弘已穿戴梳理齊整,反觀自己,頭發散亂,臉也沒洗,睡靨猶存。她赧然低頭,撇下尉遲弘快速進了臥房,到裏間浴室洗漱。

再出來時,尉遲弘早已不知去向。喬嫣走下樓梯,客廳內空無一人。她四下尋找,聽到走廊盡頭的廚房裏傳出響動。走進一瞧,尉遲弘正在協助阿秀姨做早餐。

流離台的一側擺放著一個hellokitt烤麵包機,是喬然剛從網上淘回來的。弧線形外觀設計,美觀大方。粉粉的顏色,可愛的hellokitty圖案,為廚房增添一道亮麗的風景。不過此時尉遲弘站在烤麵包機旁,那樣高大魁梧的身形,清漠的表情,與可愛的粉紅圖案實在很不搭調。

喬嫣不覺莞爾。

尉遲弘抬頭見喬嫣笑望著他,臉上也泛現幾許暖意。“早上好。”

“早上好。”喬嫣有點忸怩,她還惦記著剛才被他撞見剛睡醒的邋遢樣,不知道印象分會不會大打折扣。

事實上,尉遲弘一點都不覺得她邋遢,反而暗歎別有一番風情呢。頭發蓬鬆,帶著幾分惺忪,幾分懶散,更增添了她那份天然的、未經雕飾的動人韻致。

尉遲弘將所有切好的全麥麵包片放入烤麵包機內,調節好檔位,開始烤麵包。他轉身又去幫阿秀姨將生菜洗淨,放一邊瀝去水分,再將西紅柿和黃瓜分別切片。

喬嫣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她看慣了尉遲弘有板有眼發號施令的冷肅模樣,這樣居家過日子的形象還真讓她有點不習慣。

阿秀姨都忍不住笑著說:“我看尉遲先生不像是會進廚房的人,沒想到切起菜還有模有樣的。”

“為什麽看我不像?”尉遲弘很正經地問。

阿秀姨也正經地說:“你是尉遲家的公子,你們家是富貴人家,哪裏需要自己下廚。”

“你說錯了,我回家住的時候,基本都是自己下廚,隨便做點吃的。”尉遲弘的眼裏閃過一絲落寞。

“你們都到這兒來了啊。”喬然歡快地蹦了進來,“就我起得最晚了,真不好意思。”

“你這樣子哪裏像不好意思的。”喬嫣把妹妹往外推,“跟你說過,不要再到廚房來了。下次如果想自己動手,就把烤麵包機拿到外麵去。”

喬然不舍地回頭望著那個hellokitty烤麵包機。“現在又沒有火。”

“馬上就有火了,趕緊出去。”喬嫣催促。

喬然突然想到了什麽。“等等嘛,我跟阿秀姨說句話。”她掙開姐姐的手,跑過去附在阿秀姨耳邊悄聲說了什麽,之後就自覺離開了。

尉遲弘正準備用平底鍋煎培根,確定喬然不會再進來後,他才打燃煤氣灶。藍色的火焰跳動起來,很快在他眼前幻化作多年前迷霧山莊的那場漫天大火,烈焰升騰,濃煙蔽日……

“你怎麽啦?”喬嫣回到廚房,見尉遲弘對著煤氣灶上的火焰愣神。

“哦,想點事情。”尉遲弘回過神來,迅即操起流離台上的平底鍋,置於煤氣灶上。

喬嫣狐疑地望著尉遲弘。他卻已神色自若,往平底鍋內放入少量的油,放入培根煎至邊緣卷起來,然後出鍋裝入盤子,動作一氣嗬成。

“叮”的一聲響起,麵包也烤好了。喬嫣將麵包從烤爐裏取出來,和尉遲弘一道把培根、生菜、西紅柿、黃瓜片、起司片等夾入烤好的麵包片,再淋上沙拉醬。

尉遲弘繼續留在廚房裏煎雞蛋,喬嫣把做好的三明治端到餐廳去。她看到阿秀姨和喬然一起坐在餐桌前,兩人都對著她笑。

“我打賭你肯定沒發現阿秀姨不在廚房裏了。”喬然俏皮地眨眼。

喬嫣怔了怔,她確實沒有發現。阿秀姨笑著說:“剛才小然偷偷跟我說,我在廚房太礙事,讓我把空間留給你們。”

“你別聽小然瞎說。”喬嫣瞪了妹妹一眼。

“啊,我忘了煮咖啡了。”喬然快速溜走。阿秀姨也去幫忙了。

隻剩喬嫣一個人在餐桌前,她忽然感到一屋子的冷清和寂寞,本能地站起身想去廚房看看,尉遲弘已經捧著一盤煎蛋走過來,擺放到餐桌上。“怎麽隻有你一個人?”

喬嫣雙手托腮,遮擋住泛著紅暈的臉。“她們去煮咖啡了。”

尉遲弘看了她一眼,在她身旁坐下。

“那個……你知道阿秀姨什麽時候離開廚房的嗎?”她不由自主地問。

尉遲弘有些莫名其妙。“為什麽這麽問?我沒有留意到。”

“哈哈哈——”喬然的嬌笑聲從身後傳來。

“有什麽好笑的。”喬嫣回頭衝喬然使眼色,擔心妹妹說出什麽令她難堪的話來。

喬然不說話,卻哼起歌來。“我說我的眼裏隻有你,隻有你讓我無法忘記,度過每一個黑夜,和每一個白天,在你身邊守護著你……”

“歌唱得挺好聽。”尉遲弘評價。

“謝謝誇獎。”喬然閃爍著靈動的眼眸,“你聽出歌詞的含義了嗎?”

“沒有。”尉遲弘隻說了短促的兩個字。

喬嫣偷偷觀察他的神色,平靜如止水,全然沒有波動。她的心頭掠過一絲失落,但並未表現出來,隻是勉強笑了笑。“這種老掉牙的歌就別唱了,專心吃早餐,可別遲到了。”

喬然對著姐姐做了個鬼臉,不再吭聲。

阿秀姨將咖啡端了過來,大家開始吃三明治,品咖啡。過了一會兒,尉遲弘的手機鈴聲響起,是一大隊隊長段誌明打來的,喬嫣見尉遲弘接聽電話時臉色不住往下沉,立即預感到又出大案子了,而且是相當棘手的案子。

果不出所料,尉遲弘掛斷電話後,首先表示了歉意。“對不起,拜訪洪秉維先生隻能改期了。出了大案子,我必須馬上趕到現場。”他轉臉望著喬嫣。“你也要一起去,這個案子比較特殊。”

喬嫣自然領命,就算尉遲弘不要求,她也會主動申請跟著去的。

喬然對他們的工作性質也很了解。“我馬上給洪老先生打電話,跟他說改天再約。”

尉遲弘和喬嫣丟下吃了一半的早餐,匆匆走了。乘船到對岸的海都市區,再驅車趕往位於城中村的案發現場。

城中村是城市管理之外、生活水平低下的居民區。內部沒有統一的規劃和管理,以低矮擁擠的違章建築為主,環境髒亂,基礎設施不配套。

死者名叫方紅,是一名站街女,也就是在路邊招攬生意,從事色情交易的女性。死在她居住的出租屋內,死前並未遭受性侵犯,錢包、銀行卡、現金還有貴重物品等未被取走,已初步排除強奸和搶劫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