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7章 道心棋局
白色光團沉重無比，猶如千丈大山。
哪怕楚天辰的心神並不弱，操縱白色光團卻有些吃力，移動的速度很慢。
足足十息之後，他才控製一顆‘白棋’，成功落在棋盤上。
“操縱棋子要耗費時間，難怪要以一天為限。
若是我的心神羸弱，根本沒有勝算。”
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楚天辰的眼神變得凝重許多。
這時，六世祖隨手一揮，便有一顆‘黑棋’從天而降，穩穩落在棋盤上。
楚天辰不敢浪費時間，再次操縱‘白棋’落向棋盤。
棋局剛開始，他無需多做思考，便能毫不猶豫的落棋。
六世祖更是幹脆，連棋盤都不看一眼，隻是神色漠然地盯著他。
清澈而淩厲的眼神，像是要把他看穿一般。
很快，一個時辰過去了。
巨大的棋盤上，黑白棋子已經多達上百顆。
到了這一步，棋局已經初現崢嶸，隱隱有殺伐之氣。
六世祖依舊神色漠然，高冷如冰山。
而楚天辰的心神快速消耗，已經有些疲倦，額頭隱現汗珠了。
他不僅要耗費心神搬運棋子，還要認真思量棋局，推演棋局的走向。
相比之下，後者更加勞心費神，精神消耗極大。
不過，楚天辰自幼便在父親的教導下鑽研棋道。
年少時，他還不能理解父親的良苦用心。
在他看來，身為武者，專心練武、提升實力就夠了。
鑽研棋道隻能當做消遣，實在浪費時間。
但父親語重心長地告訴他，棋道乃天地大局，可容世間萬變，亦可洞悉人心。
精擅棋道者，方能謀定後動、運籌帷幄。
而他身為楚家少主，未來的楚家掌舵人，隻有一身武力是遠遠不夠的。
從那以後，楚天辰明白了父親的用意，便格外用心鑽研棋道。
當他十三歲時，棋道造詣已經超過除父親之外的楚家所有人。
待他十五歲時，便能與父親對弈，且不落下風了。
他並不清楚，眼前這位六世祖的棋道造詣，達到了何等境界。
但他有信心，憑他能與父親比肩的棋道造詣，定不會輸給六世祖。
時間悄然流逝。
不知不覺，又是兩個時辰過去。
巨型棋盤上，已經密密麻麻地擺滿了棋子。
雙方已經廝殺到焦灼的地步，可他還落後六世祖十二顆棋子。
而且，他的心神已經消耗的有些虛弱了，臉色蒼白如紙，渾身汗如雨下。
就在這時，他眼中的棋盤開始扭曲，猶如旋渦一般，吞噬了他的目光和心神。
“唰！”
楚天辰仍站在棋盤上空，但麵無表情，雙眼空洞無神。
他的心神，陷入了重重幻境之中。
各種各樣的畫麵與場景，紛至遝來，讓他身臨其境，幾乎分不清虛幻與現實。
“可惡！我就知道，這一關的考驗，遠不止下棋那麽簡單。”
楚天辰剛閃過這個念頭，意識就被幻象占據了。
他看到自己渾身浴血，駕馭著戮神劍，帶著楚馨兒在天空中逃竄。
前後左右的天空中，有數十名強者飛來。
眾多強者中，有許多熟悉的麵孔。
楚擎蒼、楚家幾位長老，還有藥族的長老和執事，以及洛神山的大長老洛蒼雲等人。
很快，四十多名強者將他和楚馨兒包圍了。
所有人都露出殘忍的獰笑，揮舞刀劍，對他們展開了圍攻。
他浴血奮戰，誓死保護著楚馨兒。
但是，他很快就被眾多強者斬斷手腳，毀了丹田。
他像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毫無反抗之力。
楚馨兒也被砍掉手腳，渾身被鮮血浸濕。
楚擎蒼抓起楚馨兒，將她舉過頭頂，麵目猙獰地狂笑著。
隨後，楚擎蒼揮劍挖去她的眼睛，割掉了她的耳朵。
將楚馨兒反複折磨、**的不似人形，楚擎蒼還不解氣，又將她大卸八塊，剁成了肉醬。
其他強者也一擁而上，揮灑出漫天雷霆風火，將她的屍體碎塊，也焚燒成了灰燼！
接下來，楚擎蒼又抓著他，如法炮製。
把他折磨的幾度昏死過去後，楚擎蒼把他也剁成碎塊了。
楚天辰就像是上蒼之眼，親眼目睹這一幕，卻什麽都做不了，連聲音都無法發出。
他隻能在心中狂怒、咆哮！
“啊啊啊！我要殺了你們，把你們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雖然，他看到了自己和楚馨兒的淒慘下場。
但他心中沒有半分畏懼，隻有無盡的憤怒和殺意。
這時，畫麵一轉。
楚天辰看到自己身穿金甲，披著暗紫色的披風，矗立在雲端之上。
他已經是聖王境巔峰的強者，睥睨眾生，傲視天下，擁有毀天滅地的神通。
然而，上天降下雷劫，於高天之上匯聚劫雲，快速凝聚九天神雷。
無比恐怖的天地神威籠罩著他，令他身軀佝僂，麵色蒼白，眼中露出畏懼之色。
很快，遮天蔽日的漆黑劫雲中，降下了三道神雷。
長達數十丈的雷霆光柱，淹沒了他的身影，將他劈得渾身焦黑，直冒濃煙。
但他頑強地撐住了，倔強地拔出戮神劍，對著蒼天發出怒吼。
“轟轟轟……”
劫雲之中，又降下六道神雷，轟然劈中了他。
這一次，他被劈得血肉模糊，奄奄一息，好似焦炭一般。
不等他服藥療傷，蒼天又降下九道神雷，轟然擊中他。
他終於支撐不住了，在毀天滅地的雷霆光柱下崩潰瓦解，灰飛煙滅！
這一幕，讓楚天辰內心震撼，對天地神威生出濃濃的敬畏。
不過，他心中依然沒有恐懼，隻有濃濃的不甘。
“武道一途，本就是奪天地造化、逆天而行，一路劫難重重。
若是貪生怕死，我還修什麽武道！
聖王境的天雷之劫，死亡率高達九成五，幸存者十不存一。
可那又如何？
若心存畏懼，如何問鼎武道巔峰！”
得益於父親的教導，楚天辰在少年時，就知道武道修行何其坎坷，一路有多少劫難。
但他從不畏懼，也不懼挑戰和艱險。
所以，剛才那一幕並未嚇到他，反而讓他更堅定了努力變強的決心。
接下來，各種各樣的幻境和場景，不斷侵占楚天辰的意識。
他看到了千川古域之外，靈武大陸之巔，強者屠戮眾生、弱者屍橫遍野的場景。
亦看到了蓋世強者鎮壓一方大陸，唯吾獨尊。
但轉瞬之間，隕落於天劫之下，慘死於洪荒巨獸之口的景象。
還有無盡虛空中，萬星墜落，形成長河般的流星雨，呼嘯而至。
轉眼間，他所在的這個世界，便被流星雨摧毀，也變成了一顆流星。
縱然這世間有風華絕代的佳人，有移山填海的大能者，還有無數英雄天驕。
但是，在滅世般的災難下，所有人都渺小的如同螻蟻。
沒有任何反抗之力，便粉身碎骨，化為灰燼。
除此之外，還有更震撼人心的畫麵。
這世間滄海桑田，變幻萬千。
千萬載過去，紅顏化作枯骨，天驕成為煙塵，絕世強者亦隻剩一抔黃土。
是非成敗轉頭成空，功名利祿皆如過眼雲煙。
最終，誰也敵不過悠悠歲月，誰也逃不過寂滅的結局。
即便楚天辰的武道之心再堅定，被種種幻境侵蝕之後，心神也受到了影響。
他仿佛經曆了無盡歲月的洗禮，變得滄桑和頹然。
他忽然覺得，人生隻是一場苦行。
與天爭、與人鬥、刻苦修行、克己修心，最終都是鏡花水月一場空。
生命似乎失去了意義，昂揚不屈的鬥誌，也顯得格外可笑。
當他生出這個念頭時，精神和意誌都變得頹唐、消沉。
第五層虛空中，他仍站在巨大的棋盤上，雙眼緊閉。
但他的精神狀態，已經像一潭死水般，了無生氣。
甚至，他渾身開始溢散靈氣，功力開始衰退。
遠處的虛空中，六世祖神色淡漠地看著他，眼底閃過一抹嘲弄之色。
同樣的場景，她已經看過很多次了。
三百多年以來，有很多人進入洛神塔第五層，來挑戰她的道心棋局。
挑戰者無一不是人中龍鳳，甚至有許多帝皇境的長老。
但最終，能夠通過考驗的人屈指可數。
“能夠喚醒九條冰龍？論天賦和潛力，確實堪稱妖孽。
隻可惜，武道之心不夠堅毅，注定會夭折……”
六世祖自言自語的呢喃著，發出一聲輕歎，有些惋惜。
但就在這時，楚天辰的神色突然恢複正常，精神狀態也恢複如初了。
他又變得精神飽|滿，氣質淩厲如劍。
“前輩的道心棋局果然厲害！”
楚天辰睜開雙眼望向六世祖，臉上露出了微笑。
“你，竟然守住了道心？”六世祖微微蹙眉，眼中閃過一抹詫異。
她明明看到楚天辰已經沉|淪，道心正在崩潰瓦解，怎麽會突然破局了？
楚天辰點了點頭，語氣淡然地道：“隻是百般幻象而已，豈能壞我道心？
不過，我還得多謝前輩，用道心棋局讓我身臨其境，提前看到了武道的艱難坎坷與劫難。
以前我隻是執著於修煉武道，提升實力、強大自身。
論及武道之心，我還有些懵懂，不夠通透。
但現在，前輩讓我明白了，武道修行固然重要，可修心才是重中之重。
隻有擁有一顆堅韌不拔、寧死不移的武道之心，才能無懼一切艱難險阻，才有機會問鼎武道巔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