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 癡情帝王

越帝仰空長歎息,淚水噙在眼角,無助的望著夜空喊道:“朕的絨兒啊,二十年了,你為什麽要如此狠心地對朕!”

長山歎息,他雙手顫抖著,兩行淚水沾濕了臉上的紋路。

而此時躲在暗夜深處的人也是一聲歎息。

越帝向來警覺,問了一聲:“誰?”

大監長山趕緊試幹了眼淚,派人去那夜色深處尋去,卻並未發現有什麽人。

此時京兆尹的人急急來報,說是“上京城城門外突發怪事,突然出現了雪絨妃娘娘的冰雪懸棺!”

越帝雙腿軟倒在地,長山趕忙去扶,越帝卻堅持讓人備轎即刻出宮去看。

……

目送蔡晉離開的梅寒山對一旁的遲毅道:“你可知道那口冰棺中的人是誰?”

遲毅本來不想出門,是被梅寒山強拉來的。

此刻他正目不轉晴的望著那冰雪懸棺仔細地看,聽到梅寒山同他說話,他眉毛一皺,道:“在下不知,還請梅大人指教。”

梅寒山拍了拍他緊繃的肩膀道:“遲毅,現在又不是在朝堂之上,你能不能別這麽拘謹!你家夫人是如何受得了你的?你這人無趣,實在是太無趣了!”

梅寒山邊說邊搖頭,遲毅突然低聲道:“望月樓的水仙公子,在這種場合,你難道不應該比我更拘謹些嗎?”

梅寒山一把便捂住了遲毅的嘴,連拖帶拉的把他帶離了人群。

梅寒山拖著遲毅這個大男人走了數裏,累得有些喘息道:“你這人還真是沒良心!你怎麽還查我?我們望月樓的人可沒那麽好查!”

遲毅笑笑道:“待雪兄,你難道忘了我家夫人會識人易容之術了嗎?”

“蚌仙族公主明珠。”梅待雪想了想道,“她最近的確去了望月樓,用了十箱珍珠讓望月樓幫你打聽你娘的事!但是我真不知道她會識破易容術!”

遲毅不動聲色的笑了笑,道:“她什麽事都不會瞞我!”

梅待雪假裝被他酸得打了個寒戰,正色道:“遲毅,跟你說正事!這冰雪懸棺中的人還真的和令堂有莫大的關係。”

遲毅心中略有吃驚,但是表情仍是無多大變化,問:“她是……”

梅待雪道:“北嶺山莊莊主:藍冰月!”

遲毅聞言,雙手在他寬大的衣袖中緊握成拳。

梅待雪悠然道:“你們之所以能打聽到我的真實身份,是因為樓主她根本就沒打算瞞你。

否則以我們杜若公子的聰明才智,任憑你們蚌仙族和鮫人族有多少能耐,再能識破易容改裝,也隻能查到兩個長得極像的人而已。”

遲毅的注意力此刻全然都撲在了那個冰雪懸棺上了,根本沒有聽到梅待雪說了什麽。

遲毅此刻心中正糾結痛苦著:“藍冰月,藍冰月……沒想到你便是藍冰月!可是那個當年為了你拋夫棄子的人呢,她又在哪裏?”

小時候娘親那溫柔的音容笑貌在他的心中漸漸地清晰起來。

他恨她,也恨眼前這個冰雪懸棺中的女子,她憑什麽?

她憑什麽能夠帶走娘親,她憑什麽讓他承受這十多年沒有娘親的日子!

而且還是以這種假死的方式騙過所有人,如此絕情地決別,寓意此生永不再相見了嗎?

梅待雪還在一個人絮絮叨叨的,抬眼間看見一行清淚從遲毅眼角滑落。

他以為自己看花眼了,揉了揉眼睛後,看到的還是那個沉默寡言、不動聲色的遲毅遲大人。

來到上京的遲毅被越國皇帝見過後便安排在了戶部任職,暫居戶部侍郎之位。並在上京城賜了一處尚好的府邸給他,正好挨著梅寒山的府院。

隻是宰相童貫一案牽扯的官員達七十多位,還個個身居要職。

越帝表麵上隻能不動聲色,卻私下將青山鑒交給了遲毅,讓他暗中觀察,伺機而動。

而這一切,又怎麽瞞得過望月樓的杜若公子呢?

沈玉早早便看清了這一切,密令梅待雪暗中相助遲毅。

隻是這個冰雪懸棺的出現,可並不在望月樓的計劃之中啊!

梅待雪望著夜色中的黃鸝鳥飛過,便知道這江湖,這朝堂,又要不平靜了……

尤其是剛剛越帝竟然親自駕臨此地,臉色慘白的帶走了那個冰雪懸棺。

越帝口中一直喊那冰棺美人作“雪絨妃”。

梅待雪總覺得這個稱呼似乎從哪裏聽到過,明明很熟悉卻怎麽也記不起來了!

此時的望月樓杜若居,第一時間收到冰雪懸棺消息的花千塵眼光微動,神情有些恍惚不定。

花千塵的眼睛用了戚濃的新藥徹底的複明後,沈玉在他麵前也不得不戴上了麵紗。

隻是沈玉第一次見花千塵如此神情,一雙明亮的眼睛似乎蒙了一層霧汽,便喚了一聲:“千塵!”

花千塵這才清醒了過來,恢複了往日的雅淡平靜。

用他那清晰明銳又好聽到極致的聲音道:“樓主,冰雪懸棺突然出現在上京城城牆附近,裏麵的女屍是北嶺山莊的藍莊主。”

“藍冰月?”沈玉驚道。

花千塵點頭,道:“她應該還有另一重身份,因為越帝陛下一聽到消息便趕去了,還帶走了藍冰月的那個冰雪懸棺。越帝稱她‘雪絨妃’!”

沈玉心中一震,突然想起當年女主母親出事前囑咐她去北嶺山莊找這位藍莊主的。

可是她無緣見到,隻是在後山的山洞裏撿到了雪絨花中的花千塵。

雪絨花,冰雪棺,和她眼前的花千塵有什麽聯係嗎?

“樓主!”花千塵喊道,“你在想什麽?”

沈玉望著他關切的神態,輕柔的一笑道:“沒什麽,突然想起小時候的事了。”

花千塵道:“你是想到了在北嶺山莊後山撿到我的事嗎?”

沈玉輕輕點頭,問:“千塵,你真的不記得自己有什麽親人了嗎?″

花千塵望著沈玉緊張他的身世的樣子,心中一暖,有點感動。

他極好看雙眸垂下想了想,搖頭道:“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與北嶺山莊有什麽聯係。我的記憶是從見到你……和阿曜開始的。”

沈玉:怪我,我當時卡殼了,把男二的出場寫的太潦草了。

沈玉思索了片刻,肅然道:“千塵,這次你去趟北嶺山莊吧,我和阿曜陪著你去!”

花千塵見沈玉突然變得如此嚴肅,笑著逗她道:“樓主,我們可還接了那位蚌仙公主的差事。就剩這幾日了,我還在等消息。那可是十箱珍珠的大買賣!”

沈玉手捂上胸口,想著那十箱個個如大拇指般大小、晶瑩光華的珍珠,心裏直流血啊:“那個,千塵,你的那些黃鸝鳥兒不是到哪都能找到你嗎。”

花千塵笑著點點頭,心道樓主果然變得比以前好玩多了。她應該是最近看了太多書、又經曆了很多事,性情比以前豁達開朗了。

現在的沈樓主,他很喜歡!

沈玉怕露餡似的笑了笑,道:“委屈你了!”

一雙桃花眼中閃出的是珍珠般的璀璨光芒。那可是珍珠,在這個時代比現代珍稀貴重太多的寶貝了。

這個發財的機會,她沈玉怎麽會錯過。

花千塵幾乎要笑出聲了,他眼晴恢複了才發現“果然望月樓最難的那幾年,他們都要撐不下去的那些日子,讓沈樓主落下了這個見到錢財便雙眼放光的習慣”。

……

越國正值夏季,但那冰雪懸棺不知道是何種冰凝結的,竟然沒有絲毫融化的跡象。

越帝就抱著那冰棺,把自己關了三天三夜。

粒米未吃,滴水未進。

眾嬪妃宮女們一直守在殿外,陪同她們的的還有在外跪了一地的文武百官。

梅寒山今日在膝蓋處墊了厚厚的棉絮,早聽說現在進宮要跪半天。

那個死心眼的遲毅還笑他膝蓋處裹得太厚,不雅觀!

如今他們已經跪了快一整天了。

要不是越帝突然宣他和遲毅同時進殿,他還真沒機會笑話一下那個一下都沒站起來的遲大人!

起身扯了棉絮後優雅梅寒山和一瘸一拐的遲毅進了皇帝的寢殿。

他倆一進殿,看到的不再是那個威嚴持重,高高在上的帝王。

而是一個頭發淩亂花白,麵如死灰的一個普通又癡情的英俊男人:他麵容蒼白憔悴,眼晴望著冰雪棺時,眼睛裏是藏不住的一往情深。

但當看向他們兩人時,卻又是一臉慘白絕望的神情。

“梅愛卿,你如今在刑部也是年輕一輩的翹楚。朕現在命你和遲毅一起幫我查一個人,查清一件事……”

越帝雖憔悴不堪,但他冷靜沉著的頭腦和他低沉清晰話語仍然帶著一股不忍置喙的威嚴。

兩人同時跪下叩頭,異囗同聲道:“遲毅,梅寒山,領聖上之命!”

之後,是長時間的沉默,待兩人以為越帝是睡著了的時候,忽聽一個聲音道:

“下去吧!”

梅寒山優雅的起身,遲毅則還是沒起來。

梅大人伸手拉了他一把,這遲瘸子才沒那麽尷尬!

越帝看著這兩個年輕人,思緒回到了二十年前,不知不覺間又反悔,把他們留了下來一同用膳。

用膳時,還同他們講起了二十年前他和雪絨妃的那段往昔。

此刻沈玉已經帶著花千塵和北星曜來到了當年曾經盛極一時的北嶺山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