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貝爺附體的華貽樞
十三進客棧的時候，兄妹倆已經在角落裏大快朵頤了，徐心烈先看到他，招了招手：“十三，來來來。”
十三恍惚了一下，才走過去，幾步路的功夫，竟然讓他感覺回到了徐家的小院中。
徐心烈喜歡吃夜宵，長大點兒有了自己的院子後，總是半夜扯著徐紹均開小灶，有時候十三來了，便也會帶上他。徐紹均和十三都是早睡早起的人，他們怎麽都想不明白怎麽有那種越晚越精神的人存在，而且還是從小看著長大的老幺，但是就算想不明白，順著她卻是更加改不了的習慣，他們即便再困，也隻能跟著。
徐家不歡迎他，他一直知道。徐浚泉那麽溫文爾雅的人，看到他也不冷不熱；盧妙棋更是溫柔和煦，可是卻總裝作看不到他；徐紹均別提了，每次在他不在期間積累的自信都能在他到來後被打磨殆盡；唯獨徐心烈，明明早早看出他來者不善，但是卻總是麵麵俱到，嘴上揶揄著，卻什麽都會帶上他。
徐心烈對吃的要求不高，她口中的“夜宵局”更像是放鬆時間，三個人邊吃邊胡天海地的瞎聊，雖然後來他也意識到徐心烈在有意無意的套他話，可隻要不涉及底線，他什麽都願意告訴她。
隱龍衛以沉默為美德，那是他們保命的基礎。十三覺得自己這輩子絕大多數的話，可能都是和徐心烈說的。
畢竟她實在太能聊了。
“十三，來來來，”徐心烈等他坐下後，又招呼了一遍，還把一盤紅燒肉放在他麵前，“你辛苦了，吃肉吃肉。”
“他哪辛苦了，我也打了呀。”徐紹均日常不服。
“一會兒可能還要打呀，”徐心烈白了他一眼，又對十三笑眯眯，“路上好多人打聽我們，估計很快會找上門來，到時候麻煩你了哦。”
十三當然不會說他已經“解決”了一波，隻是點點頭，埋頭扒飯，吃肉的時候，下意識的把肥肉夾了，放在自己碗裏，剩下瘦肉在盤子中。
徐心烈愛吃紅燒肉，但不愛吃肥肉。
她果然很自然的把瘦肉夾走了，邊吃邊和徐紹均說話：“哥，這聚義齊眉棍你看了麽？怎麽樣？”
“樸實無華，但也滴水不漏，”徐紹均道，“起步簡單，不過融會貫通時方能顯其威力。那少莊主說得沒錯，若是他天賦夠用，再成長兩年，習得精髓，確實有可能成為一個強敵。”
他跟著徐心烈在南邊各門派轉悠了一圈，因為一直負責謄抄，實力成長的速度還趕不上眼界的成長，點評起功法來已經有鼻子有眼。
“唔，果然啊，”徐心烈抿著筷子思索，“現在我們這重量級的功法，還不多呀。”
“你要那做什麽，你又不學。”
“可以拿來交涉啊，”徐心烈道，“這些戰利品，都是我們未來的倚仗呀。”
“怎麽說？”
“哎現在還隻是個概念，說了也沒用。”徐心烈如往常一般賣關子，不過徐紹均也不在乎，他們都明白如果覺得可行了，她是會毫不猶豫拿出來商量的，隻有在真的不確定的時候，才說都懶得說。
十三咀嚼的速度降了下來，他很想告訴徐心烈，其實他們之前解決的門派中已經出現不少絕學，比如鯨塢前陣子出現的《清溪方》。可一想到屠青蓮，他又把話咽了下去。
不能讓他們知道他在偷抄，雖然徐心烈他們得來的功法最終都會上交朝廷，但那都是由徐家人自己匯總以後分批直接送入宮的，並不過屠青蓮的手。
小皇帝不傻，能讓隱龍衛負責盯著招安的江湖人已經是最大的信任，還不至於把一切權力和利益都交給屠青蓮。
“十三！”
“嗯？”十三猛地抬起頭。
徐心烈皺眉看了他一會兒，還是伸出手，十三下意識的躲了躲，卻聽她厲喝：“別動！”
他僵在那，看著她手伸到自己嘴邊，一撇，撚著一顆飯粒，彈到了桌上。
十三、徐紹均：“……”
徐心烈心理年齡都奔五了，壓根沒把這當回事，奇怪的看看他們：“幹嘛？留著當夜宵啊？”
“烈烈！雖，雖然江湖兒女，不，不拘小節，但你，你這也……”
“碰一下又不會懷孕！”徐心烈不耐煩，又一次轉頭對十三道，“剛才我說話你聽到了嗎？”
十三心髒都快跳出來了，他覺自己的麵具都快被臉上的熱度燙化了，點點頭又搖搖頭。
“你最近不對啊，”徐心烈眯眼，“怎麽總是走神？”
“不是……”
“你如果想跳槽，哦不，就，就是另謀高就，你早點說，省的我這兒還跟你商量呢，結果白費力氣。”
“不會，”十三斬釘截鐵，“我不會走的。”
“是嗎？”徐心烈狐疑的看了他一會兒，可也看不出所以然，隻能無奈道，“哎，那我再說一遍，下一站我打算找找八卦門。”
“八卦刀？”
“這個名氣夠大吧。”
“對，”十三斟酌了一下，委婉道，“實力也夠強。”
“但是他們名聲好像也不大好？”
十三默默的看著她。
徐紹均倒是在這時候和他心意相通了：“再怎麽也比我們好啊。”
徐心烈坦然點頭：“反正我們也不是為了跟他們臭味相投去的，主要是我琢磨著他們好像離少林挺近的。”
她撐著額頭：“咱這兒都是小門小派，沒花頭，是時候該北上了。”
“北邊不是有……”徐紹均壓低聲音，“有玉門佟家嗎？”
“我連你都信不過，我還信他們？”徐心烈也壓低聲音。
“……”
徐心烈翻了個白眼。
當初朝廷選“走狗”的時候，本身選項就不多，東挑西揀便在南北各選了個出挑的，他們公道劍徐家算是最有名氣的了，畢竟前輩爭氣，到爹這一輩差點能當武林盟主，後麵他自己不要幹還刷了一波好感。
誰知武功不是問題，生意才是最大的問題，徐家兢兢業業幾十年，終究讓朝廷處心積慮放了長線，被掐住了生存的咽喉，成了他們推行禁武令最響亮的招牌。
而北方的玉門佟家，某方麵講也是受了他們徐家的牽連。
佟家本身實力並不強，他們起源玉門，行商護鏢出身，大概是重兵器行走不便，一個個的練出了一身精妙的暗器功夫，後來逐漸做大，成為了絲綢之路的咽喉——玉門最大的家族鏢局，一度壟斷玉門關往西的大宗護鏢生意。
絲綢之路如果不是有足夠負擔沿途護衛的巨額利潤，小商隊是要冒極大風險的，徐家在朝堂多年滋養之下，也有了“百分百在絲綢之路賺到錢”的底氣，逐漸和佟家有了長期合作，甚至佟家也對他們產生了依賴，實在是絲綢茶葉比瓷器好運太多，他們更樂意運徐家的“貢品公道茶”。
但有一天，朝廷掐住了徐家，也順帶把佟家掐了。
與徐家不同的是，佟家並不是那麽在意做不做江湖公敵。他們進可原地重新開始，退可出關往西天取經，這一次答應出頭，顯然是朝廷另外給了更好的條件。
想一想若是有一天朝廷的絲綢之路生意都能讓佟家摻一腳，那也確實值得搏一搏的，相比之下江湖裏那群刮一百刀出不了一滴油水的小門小派，佟家自然知道哪個更有利於自己。
隻不過這麽一來，沒什麽信念的他們，幹起活自然也沒徐心烈這麽來勁。
至於剩下那些小蝦米，別說徐心烈了，朝廷自己都不指望。
“你若要北上，可要回家好生準備一下。”徐紹均妥協了，“也讓爹順便聯係一下各地分店，到時候也好接應。”
“來不及了。”徐心烈道，“既然要北上，那就必須得湊湊英豪會的熱鬧，現在還沒聽說亓天方拒絕了獻王世子的提親，要麽是消息傳的慢，要麽就是亓天方真的心動了，不管怎麽樣，這是有利於我們的。要抓緊時間好好利用這個機會。”
徐紹均點點頭，忽然道：“那嘉興陸家莊還去不去了？”
徐心烈一怔：“哎，你不說我都忘了。”
“不是你說先拿聚義莊試試水，此行最終目的是陸家莊的陸家刀法嗎？怎的一下子就跳到八卦門去了。”
“八卦門厲害還是陸家莊厲害？”
“這，當然是八卦門厲害……八卦門成立得久，人也多。陸家莊這兩年安居一隅，似乎沒什麽聲響。”
“那便還是先放過陸家莊，咱們擒賊先擒王。”
徐紹均琢磨起來：“總感覺你這話哪裏不大對。”
十三給徐心烈夾了一塊瘦肉：“再不吃冷了。”
“哦哦。”徐心烈夾起就塞進嘴裏，一邊吃一邊冥思苦想，真是為了“走狗大業”操碎了心。
就在這時，外麵忽然傳來一陣**，一群人推開門走了進來，領頭的兩個男子年齡相仿，都二十來歲的樣子。一個高大俊朗，劍眉入鬢，麵容端正，神色緊繃，顯得很是嚴肅，另一個則……
“咦？”徐心烈瞪了瞪眼，忽然低下頭，她是正對著門的，小聲道，“別看他們！”
哪用她講，這麽大動靜，徐紹均和十三早轉頭看過了，此時立刻也埋下頭。
“華貽樞怎麽來了？”徐紹均輕聲道，“天星樓也要蹚這渾水了？”
“他們早就在渾水裏了！”
“一會我斷後。”十三已經去摸劍柄了。
就聽身後華貽樞的聲音大得誇張：“陸兄客氣了，在下也不過是跟來看看熱鬧，這房費當然不能算在你們這了。”
看看熱鬧這四個字被他說得極重，顯然也是一眼看到了他們。
“華樓主切莫和在下客氣，無論如何，這裏也算我們陸家莊的地界，這地主之誼自是應盡之禮，若華樓主一再推辭，在下豈不是要落個招待不周的名聲。”
他們說著，已經坐在了旁邊的空桌上，小二小心翼翼的走過去，一邊招呼他們帶來的人，一邊問華貽樞他們：“幾位客官不好意思，小店已經打烊了，一時拿不出足夠的飯菜，若是各位不趕路，可願意稍等一會兒？”
“可以，順便把我們房間給安排了。”那位“陸兄”果然一副當家人的樣子。
“這，我們店小，可能一人一間的話，安排不了那麽多人。”
“他們可以擠擠。”陸兄道，“我與這位仁兄一人一間。”
“好，好，各位看看想吃什麽？”
兩人點了菜，陸兄開始問華貽樞：“華樓主，你確定這兒到我們陸家莊，沿途真沒人見到徐家兄妹的行蹤？”
好家夥，華貽樞你個濃眉大眼的，果然投敵了！
徐心烈微微眯眼，看向了華貽樞。隻見他手裏握著杯茶，笑容僵硬：“咳，確實沒見到，在下以為，可能徐家兄妹並沒打算去陸家莊。”
“可我們收到了禁武函，他們找完了聚義莊的麻煩，不去找我們，豈不是舍近求遠？”
“這……徐家那位大小姐足智多謀，精明強幹，秀外慧中，有運籌帷幄之能，萬不可小覷，如今沿途沒有見到他們，可見她必然是有了其他計謀，一時間連在下都不知該如何是好了，陸兄還請謹慎定奪。”說罷，華貽樞抱了抱拳，一臉誠懇。
這一番舔狗成精的話直接拉滿了求生欲，聽得徐心烈好氣又好笑。
X的華貽樞，你就算是把老娘誇上天，就憑你今天帶皇軍進村的行為，老娘也不會原諒你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