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人菜癮大的徐不義
“聽說獻王世子向麒山派的大小姐提親了!”
“獻王世子?怎麽會跟武林盟主的女兒扯上幹係?”
“誰知道呢,亓天方這幾日廣發英豪貼,莫不是也在為朝廷辦事?”
“這事非同小可!不可妄言!”
“那你說怎的我們派沒收到英豪貼?還不是因為知道我們派絕對不會屈服於禁武令麽!”
“難道不是因為你們小門小派入不了他武林盟主的眼?”
“休得胡言,我們的天崩拳好歹也是當年參加過天山論武的!”
“那多少年的事情了,況且那天山論武不是誰都能參加嗎?”
“你再說咱這兄弟就當不成了!”
“行行行不說就不說!反正那亓天方本來也不是什麽好東西!想當年為了當個武林盟主,恨不得去舔徐家那小白臉的腳趾頭!”
“我怎麽聽說是舔峨眉那群老娘們的?”
“啊哈哈哈哈哈!”
“哼!俺不服!”另一邊一個大漢怒拍桌子,“憑啥他聚義莊收到了那禁武函!他們莊裏才幾個小魚小蝦!”
“噓,禁武函又不是什麽好東西,這你都眼紅。”
“老子可一直等著徐家那小娘們上門!好好生教訓一番呢!聚義莊那群軟蛋肩不能挑手不能抓的,拿什麽跟徐家人打!肯定會丟了我們江湖人的臉!”
“嗬!就會放狠話,聚義莊的齊莊主當年也是有點名頭的!”
“徐家那位公道劍當年也是差點變成武林盟主,他的女兒輪得到你教訓?”
“就是,說得好像徐家來了你打得過似的。”
“怎麽打不過!不就是個黃毛丫頭嗎!”嗙!又是捶桌子的聲音。
“徐不義到聚義莊了!”外頭忽然有人大吼一聲,“到門口了!”
“什麽!?這麽快!”茶館中的人紛紛站起來,眼見著外麵人流都往聚義莊去了,立刻按捺不住也跟了過去,大部隊浩浩****的往鎮尾聚義莊湧去。
聚義莊偏居一隅,在嘉興附近一個叫平湖鎮的地方,平日幾乎沒什麽聲響,如今卻門庭若市,裏三層外三層站滿了看熱鬧的人,除了絕大部分都是老百姓,其中也有不少人手裏拿著刀劍,可看樣子恨不得另一隻手再捧一把瓜子。
人群中間一片空地上,正站著徐心烈、徐紹均和屠十三。
“徐不義!今兒個你別想踏進我們聚義莊一步!”門口的聚義莊弟子已經嚴陣以待,拿著長棍厲喝。
“哎,”徐心烈頗為遺憾,“你這決心就不夠堅定呀,居然沒說要從你屍體上踏過去。”
“……”
“我們是來商量事兒的,”徐心烈和氣道,“不讓我們進去的話,我們就在這兒商量?”
“誰要跟你商量!我們莊主根本不打算見你!”
“你們隻有兩個選擇,要麽請我進去我們好好聊一聊,”徐心烈舉起手指,“要麽,我們打進去,再好好聊一聊。”
“想得美!”聚義莊弟子舉起了棍子,有幾個眼神掃視周圍,分明就是“兄弟們雄起”的語氣。
但是圍觀群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都不動,有幾個想動的,也被旁邊的人伸手攔下。
氣氛詭異了起來。
徐心烈麵上不動,心裏卻各種表情包奔騰,她是做好了今天被群起而攻之的準備的,所以徐浚泉問她要不要多帶幾個人的時候她拒絕了,畢竟人越少越好跑,但是卻沒想到就近選了個城一試水,竟然第一站就遇到了這理想狀態!
應該是各路消息剛出來,這群俠客還摸不清情況,不敢貿然出手吧。
她不敢太過樂觀,既然裝都裝了那就裝到底,她笑著拔出了劍,認真確認:“你確定你傳達了你們莊主的意思,非要我們打進去嗎?”
“徐大小姐,你放心,你今天,打不進去!”打頭的大弟子朗聲道,很是壯誌豪情。
“哎,”徐心烈搖搖頭,“鯨塢口氣都沒你大。”
“噗!”旁邊有人笑出了聲,沒錯,這聚義莊名字挺大,但論規模和名聲,都和鯨塢沒法比。
徐心烈連鯨塢都搞定了,哪還瞧得上這聚義莊。
聚義莊弟子臉都扭曲了,橫棍大喝:“那你便試試!”
十三立刻要上,徐心烈一把攔住他,小聲問:“我打得過麽?”
“……你有傷。”
“哦那沒事,看來能行。”徐心烈揚聲,“那我便試試吧,哥,你看著便是。”
徐紹均握著劍柄,麵容冷峻。
徐心烈挽了個劍花,上前對著最近的弟子就是一記飛快的突刺,緊接著飛快的旋身平砍,跟一招反手上挑,又在半路迅速下切。隻聽哢一聲,匆忙躲過前麵三劍的弟子在最後一斬時下意識舉棍一擋,卻不料方才徐心烈招招對準一個地方,這一下直接切斷了他的長棍!
他一手握著半根棍子,一整個愣住了。
“止戈卸甲!”徐紹均立刻認出自家妹子使的這招,又驚又疑,“之前我用她還嫌棄我!”
“那是她之前還用不好,”十三抱劍看著徐心烈又找上下一個人,雖然招式略有變化,可也是隨機應變,總之幾下之後,對方不是丟棍就是斷棍,一個個毫發無傷,卻愣得仿佛被打了腦袋,他嘴角微翹,“這幾天她好像抓到了點訣竅。”
“所以拿他們練起來了?”徐紹均哭笑不得,“也就你在的時候她敢這麽玩。”
這話隻是隨口一說,但聽到十三耳朵裏卻無比熨帖,他當即紅了耳朵,微微低下了頭。
徐心烈挨個兒打過去,越打越順手。她本身這身體基因就好,又有上輩子多年體育生的積累在,運動神經很是發達。她也不用擔心這些人玩陰的,這些武林中人死要麵子,眾目睽睽之下明明意識到打不過卻還是采取了葫蘆娃救爺爺的打法,沒一會兒就讓她打到了門口。
小門派就是小門派,六個人過去,往裏一看,院子裏雖然還有十幾個舉著棍子嚴陣以待,但老的老小的小,已經不成氣候了。
她微微喘了口氣,倚著門框誠懇道:“還是讓我進去見你們莊主吧,這樣打沒意義的。”
院中的弟子神色惶急,對視一眼,忽聞有人大吼:“殺!”一人率先邁步,緊跟著其他人一起舉棍衝了過來!
瘋了!群毆了?!
徐心烈匆忙舉劍格擋,欲退到門外,剛一撤步,就感到身後有人猛地一推她,隨後嘭的一聲巨響,顯然是外麵的聚義莊弟子將大門關上了!
“烈烈!”徐紹均的叫聲隔著門傳來,很快消失在棍棒聲中。
聚義莊既然能成武林門派,不是沒有東西的,他們是少林旁支下的旁支,演變自少林齊眉棍法,雖然幾經變遷已經逐漸衰落,可是一起衝上來,還是讓徐心烈左支右絀。
之前有徐紹均和十三在,她打架經驗並不多,剛有了實戰意識,結果上來就是這麽一場群毆,她又是激動又是害怕,什麽求救嘴炮都顧不上了,凝神注意周圍的攻擊,但見漫天飛棍,她認認真真用家傳的劍法和步法抵擋了一會兒,很快就挨了幾棍子,痛得她齜牙咧嘴,轉瞬就把什麽劍法步法全拋在腦後,狠下心拳腳並用,瘋狂自衛起來。
劍光如雪,公道劍雖然主打仁義路線,可認真起來依然有著極強殺傷力,她見縫插針,緊盯每一個空隙,刺、挑、砍、削,每一劍都憑著身體意識揮舞著,雖然不是每下攻擊都躲過,可是得手的幾率也越來越高,竟然很快從極度緊繃中走了出來,雖然還不至於遊刃有餘,但她邊躲邊打,邊殺邊走,一路竟然讓她從院前殺到了正廳前,可囿於堂前幾個弟子怒吼死守,她無奈又再次邊打邊退,眼見著聚義莊的弟子竟然也越打越來勁,有幾個人身上見了血還拖著腿捂著傷口衝上來,一副與自己拚命的樣子,她的頭皮還是麻了起來。
“十……”三字還沒喊出來,她身邊忽然一涼,隨著一股血腥氣兜頭罩下又迅速遠離,她周邊的空氣忽然就清新了,那滿天的棍影突然消失,徐心烈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睜大了眼,目瞪口呆。
門忽然嘭的開了,徐紹均提著帶血的劍衝了進來,像頭小獸一樣齜著牙看了一圈,一見到她立刻邁步跑過來,開口就問:“烈烈你怎麽樣!”
徐心烈沒回答,於是徐紹均順著她的目光一看,也逐漸變成了和她的同款表情。
一道黑影像是毒煙一樣在十幾個人中騰挪穿梭,十三的身法說好聽點是輕靈,說實在點那就是詭譎,他的身體好像能拗成人類不可能達到的角度,兩柄蛇形劍在他手中隻剩下了兩道光影,完全捕捉不到軌跡,劍光還在左邊,可右邊的人慘叫落地,劍光閃過之處,總會帶上飛濺的血跡!
徐心烈不是第一次見十三以少打多,可卻從沒這樣血肉橫飛……他好像很生氣。
“十三!”反而是徐紹均先反應過來,喊了一聲,“十三!停!”
十三恍若未聞,一路腥風血雨的打向內堂。
“烈烈!”徐紹均急了,“讓他停!”
“停……停!”徐心烈這才回過神,這一喊,又是一個人飆著血倒下。
十三終於停了,他背對著他們站了許久,才轉身走過來,一路踩過幾灘血,紫紅的鞋印一路延伸到她麵前。
徐心烈都有些怕了,她都不敢回頭看門外是個什麽慘狀,十三灰色的衣服上滿是深色的痕跡,濃鬱的血腥氣撲麵而來,她低低的喘口氣,勉強擠出一點笑,罵道:“你幹嘛!你要滅人家滿門啊!?”
“你傷還沒好!”十三聲音緊繃,腮幫子鼓鼓的,氣到發抖,“他們居然……”
“狗急了跳牆嘛。”感受到徐紹均扶著自己的手也在發抖,徐心烈發現自己竟然是最冷靜平和的一個,她也不知道是自己心太大,還是這倆人太緊張,“要我說不定更狠。”
“你還說!他們門關上的時候,我心都快跳出來了!”徐紹均訓她,“以後再也不準一個人出頭了!”
“我菜嘛,不能怪人家下手狠,”其實徐心烈自己的心跳也還沒平緩,她喘著氣笑了一聲,“再說,這不就是,江湖人想要的江湖嘛。”
說罷,她探頭看了一眼十三的身後,看滿地的聚眾堂弟子抱著傷口滾地哀嚎,周圍一灘灘的血跡,咋舌:“這,啊這……哎。”她不知道說什麽,隻能揚聲道:“齊莊主,出來吧,至少救救你的弟子呀!”
許久,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拿著棍子,從後麵轉了出來,他稚氣未脫的臉上滿是寒霜,握著棍子的手青筋暴露,看著他們冷聲道:“我是莊主,你們過來吧。”
“嗯?”徐心烈疑惑,“齊莊主不是已經成名二十餘載了嗎?”
“我是他兒子,”少年聲音更冰冷了,“現在我做主了。”
“那老莊主呢?他在哪?”
“他死了。”
“啊?”徐心烈捂嘴,“不是吧,不至於吧!”
“你就當他死了吧。”少年繃著臉,“你都說了他成名二十載,如今要他親手葬送這祖傳的家業,那可不跟要他的命一樣……這份罪過,不如我來擔。”
“少莊主!”“少莊主不行啊!”後麵聚義莊弟子紛紛呐喊。
“二十幾個人打不過他們三個!這聚義莊沒便沒了!若是不甘心!就另尋高就吧!”少莊主驟然怒吼,其他人紛紛噤聲,低頭抽噎。
吼罷,少莊主轉頭瞪著徐心烈:“徐大小姐,你不過是趕上了我們聚義莊最青黃不接的時候,別說我爹,待我再長大些,你是打不過我的。”
他這不是放狠話,他的眼神很篤定。
徐心烈苦笑著點點頭:“別人都道你們聚義莊憑什麽收到我們的禁武函,卻不想想你們存在那麽久,也曾興盛過,隻不過江湖就是這樣,後浪打前浪,最終也不過都混於泥沙中了無行跡了。”
少莊主冷眼看了看破裂的大門外,那些還在探頭探腦的人,冷笑一聲:“也是,這樣的江湖,還不如都死幹淨的好。”
“那可不行,”徐心烈搖搖頭,“你們的武學都是瑰寶,人可以死,傳承不可以沒,江湖還是要有的,隻不過往哪兒流,還得世道說了算。”
少莊主有些疑惑:“那你為何推行禁武令?你們一禁,何來傳承。”
徐心烈伸出手:“把你們聚義齊眉棍法拿出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