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見山是山
李夢瞅著元豐，他知道元豐的話還沒說完。
元豐拿起地上的樹枝：“你要把樹枝當作你身體的一部分，手腳的延伸，然後…”元豐將喝完的酒壺輕輕拋起，手臂朝著酒壺揮了幾下，酒壺立即變成四塊同大的碎片掉落：“就可以做到這樣。”
“試試。”元豐把樹枝塞到李夢手上。
李夢拿過樹枝，閉上雙眼，讓心神沉澱下來，感受體內真元在經脈裏的流動，睜眼，拿起酒壺，依樣畫葫蘆的學元豐把酒壺輕輕一拋，手中的樹枝，揮出。
“框啷─！”，酒壺應聲破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還嫩的很呢！”元豐在一旁樂的捧腹大笑，拋下一句話就瀟灑離去：“小子，今晚烤魚吃。”
夜幕垂下，營火熊熊燃燒著，劈啪作響。
元豐跟燮變按照慣例在一旁等著，盯著火堆旁十條手臂長度的大魚，口水都快流的滿地都是。
李夢小心翼翼地翻轉著魚，丟了其中兩條給元豐跟燮變，免得兩個餓死鬼搶破頭。
“酒鬼，你今天早上說的，我還是不太明白。”李夢拿起了一條烤魚，慢條斯理的啃著。
“哪裏不明白？”元豐滿嘴魚肉，含糊不清地說道。
“樹枝便是樹枝，如何將它視為身體的一部分？”
元豐一口氣將塞滿整個嘴的魚肉吞下：“這個問題，不能問我，要問你自己。”李夢搖搖頭：“我就是不懂，才問你。”元豐笑道：“這種東西是教不會的，要靠自己領悟，不過有幾句話或許可以幫助你，聽好了。”
“見山是山，見山不是山，見山又是山。”
李夢滿臉疑惑：“就這樣？”元豐啃完一條魚，直接丟在旁邊，又拿起另一條：“就這樣。小子，這是一種意境，當你達到這種境界的時候，你才有用劍的資格。”
聽到這句話，李夢沉默下來，吃完一條魚之後，便徑自走到怪石林附近的一條小溪旁，聽著流水潺潺，然後盤膝坐下。
這一坐就一直坐到早上，東方顯露魚肚白時，李夢方站起身來，走到怪石林旁，再次坐下，望著遠方的高山，體會元豐昨晚曾說過的“見山是山，見山不是山，見山又是山”的意境。
坐了半天，李夢自認有些領悟，一手拿起樹枝，一手拿起酒壺，一揮，然後又是滿地碎片。
李夢神色平和，沒有任何挫敗，但對山完全沒有任何感悟的他，後來索性整個人躺在地上，感受陽光的溫暖，望著天上的雲緩緩地移動。
這還是他人生第一次這麽看著天空，沒想到天空比他預料中的要美的太多。
天上的雲慢吞吞的遊著，活脫是個懶洋洋的烏龜，遠在九重天之外的雲，此時卻給了李夢一種很近的感覺，李夢伸出手，想抓住一片雲，但手上隻有一片虛無，可是李夢臉上卻出現了滿足的笑意，緩緩地閉上雙眼，彷彿隻要這樣做，就可以置身雲端。
李夢的呼吸逐漸變的沉重且平緩，然後就這樣躺在地上，臉上掛著沉靜的笑意，睡著了。
醒來之後，高掛在天上的太陽已朝著西方落下，而身旁多了一個散發著酒味的身影。
“睡的可舒服了？”元豐也不知道來了多久，腳旁已有五個空酒壺。
“嗯。”李夢坐起身，打一個大大的嗬欠，伸了懶腰，撿起樹枝，趁元豐仰天喝酒的剎那，樹枝往上揮去，元豐手中的酒壺頓時隻剩下瓶口。
“小子，就算你練成了，也不能這樣浪費我的酒阿！”元豐看著潑灑一地的酒，心疼地搔搔頭。
元豐隨手將手中的瓶口丟掉：“不過等了你一個月，總算練好了，總算可以教你劍法了。”元豐右手一翻，手裏多了根樹枝，對李夢招手：“攻過來。”
李夢也不跟元豐客氣，手中樹枝直朝元豐喉頭刺去，不過元豐隨意一撥就把李夢的攻勢架開，往上突刺，樹枝尖頂在李夢的喉嚨。
“有攻就要有守，進攻不可莽撞，防守不可輕忽，攻防合一，乃克敵製勝不二法門。”元豐用樹枝頂了李夢胸口，退了幾步：“再來！”
李夢踏前一步，又是一刺，但攻勢到了一半忽然變招，隻不過元豐早已看穿，樹枝點在李夢手腕上，李夢吃痛一聲，樹枝掉落在地。
元豐得意地哈哈大笑：“再來！”
“再來！”
“快點！”
“繼續！”
這場單方麵的虐待，在李夢手上的樹枝掉落第一百次的時候結束。
“不打了。”元豐將樹枝插在石地上，說道：“肚子餓了，沒力氣了，臭小子，去烤肉來吃，否則我都快餓昏了，不隻現在，連明天都沒力氣了！”
對於元豐這種無賴似的討要烤肉，李夢無奈道：“你真的是高手嗎？怎麽一點高手的風範都沒有？”
元豐作勢踹李夢屁股：“小子，我不僅是高手，還是西大陸有數的高手，而且每個高手成名的絕技都不一樣，性格自然也不一樣，我這種呢，就是無賴高手，你奈我何？”
對於元豐這種說法，李夢也懶得繼續理會，到山林中打了一隻大山豬，加上燮變不知道從何處抓來的雉雞，讓一人一龍吃的是心滿意足，連打飽嗝。
“吃飽了？”李夢手裏拿著樹枝，眼裏冒著熊熊鬥誌。
“吃是吃飽了，但吃飽了就是要休息，小子，省點力氣，明天很快就到了。”說完，元豐偕著燮變到一旁喝酒去了。
然而今天第一次跟元豐對招的李夢，心裏其實非常興奮且激動，耐不住性子，跑到怪石林裏麵對著那一顆顆高聳的怪石，將怪石當作元豐，心裏想著今天元豐出的招與說過的話，在狹小的空間內揮擊著樹枝，揮灑著汗水。
到後來李夢靈光一閃，在練習時加上步法，身形在怪石林中來回穿梭，時至深夜，四周靜謐無聲，隻有李夢揮樹枝時的呼呼聲，以及樹枝打在怪石上的擊打聲流**在怪石林。
縱使對手是不動的石頭，但李夢樂此不疲，待旭日東升，雙腳一躍，藉著酒味找到元豐。
元豐跟燮變依偎著躺在地上，打著足以嚇跑靈獸的呼嚕，而李夢可不管元豐正睡的香甜，樹枝直往元豐臉麵戳去，不過在樹枝離元豐僅有三寸的距離時，元豐的食指跟中指如同鐵鉗般夾住樹枝。
“臭酒鬼，起床了！”李夢試著將樹枝抽離，但不論如何使勁，樹枝就是分毫不動，最後李夢運轉真元，用力一拔，元豐抓準時機鬆開手，讓李夢差點跌個狗吃屎。
“哈哈哈，臭小子，誰叫你打擾我的美夢，叫你嚐嚐我“靈犀一指”的厲害。”元豐得意地哈哈大笑。
李夢疑惑：“神劍宗有這種招式？”看李夢困惑不解的模樣，元豐更是大笑：“傻小子，神劍宗用的是劍，這靈犀一指當然不是神劍宗的功夫。”
“小子，有沒有聽過陸小鳳這號人物？”
李夢搖搖頭：“女豪傑？”
元豐失笑道：“陸小鳳雖然名為小鳳，但可是貨真價實的男子，而且還是讓女人心醉的美男子！數百年前，就憑著這靈犀一指跟絕頂步法闖**修真界，那時創下的事跡，可不知讓多少年輕小夥子向往成為他一般的人物。”
對此，李夢隻是點頭，冷淡道：“嗯，所以？”
“臭小子，我沉浸在往事的時候，可不可以請你熱烈一些？”
“練功練完，你要說多久我都聽。”
“臭小子欠教訓，好，我就成全你！”元豐身形彈射而起，眨眼間來到怪石林，拔起樹枝，當李夢從後麵追上時馬上出招斬去。
經過昨天跟元豐對練與怪石林的自我訓練後，李夢對元豐的招式已有些許招架之力，麵對元豐這一斬，運起步法，矮身閃開，然後順勢朝著元豐腰腹劈去。
元豐見李夢已能粗淺的將步法融入招式之中，哦了一聲表示驚訝與讚賞，但畢竟不管是經驗、腳步或招式等等方麵的造詣都比李夢高明太多太多，李夢這一劈自然落了空。
李夢一擊落空，退了幾步欲重整旗鼓，不過元豐沒有給李夢這個機會。
跨步向前，樹枝連點李夢幾處要害，讓李夢應接不暇，手忙腳亂，最後被元豐抓到空隙，樹枝橫在李夢的脖子上。
“不錯，比起昨天，有進步。”元豐退了幾步，稱讚道。
不過李夢自然不會滿意自己的進步依然被元豐輕易擊敗，馬上發出攻勢，找尋自己短處同時吸收元豐的長處，在短時間內進步的速度如同吸水的海綿。
到了中午，李夢已能勉強跟元豐對招到十招而不落敗，招式與步法間的連貫越來越綿密，麵對元豐的攻勢偶爾還能趁隙反擊，不過李夢依然沒有為自己的進步自喜，因為不管他在怎麽努力，元豐總是可以在第十招打敗他，適時的告訴李夢他們兩人之間的差距。
“啪”，元豐樹枝重重打在李夢手背上，留下了一道血痕，李夢吃痛，右手痠麻無比，卻沒有因此放下攻勢，繼續欺身而上。
到了後來，李夢全身傷痕累累，不過臉上的笑容卻是不減，因為他知道每一道傷痕都是一次可以進步的機會。
李夢整個人沉浸在戰鬥之中，如同魚兒回到水中一樣，心中沒有任何雜念，身隨心動，心到、意到、招式到，然後在某個瞬間，李夢心中閃過當初屈浩廣叫他背的心法的片段，一種豁然開朗的領悟象是花兒般在李夢心裏綻放開來，頓時間，李夢的劍招有了他此生第一次的突破，達到了化繁為簡，化整為一的境界。
在這個瞬間，整個世界在李夢眼裏彷彿慢了下來，就連元豐的招式也出現了那麽一絲空隙，李夢手中的樹枝就鑽進那指頭般的狹小空隙內，直取元豐的右眼。
元豐雙眼睜大，完全沒料到被他壓製的死死的李夢能夠反擊，就在樹枝將要刺進其右眼，李夢以為終於要首次擊中元豐時，元豐的身形陡然消失在李夢眼前，這自信一擊也落了空，而脖子右側貼著冰涼的樹枝。
元豐懶洋洋的聲音從後麵傳來：“小子，恭喜你。”
“恭喜什麽？”李夢表情難掩失望，他本以為這一擊至少可以讓自己得到一些優勢，殊不知元豐卻依然輕易地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