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飛鳥與魚
下墜，不停下墜著。
不過下墜的風還是遮擋不住空氣中的熱浪。
耀眼的天光，刺的眼試著睜開後又連忙合上。又經過幾次嚐試後，它終於努力睜開了眼。
一隻剛剛從昏迷中醒來的鳥兒，不知從哪裏來，身體似乎也不是很靈活。努力嚐試扇動了兩下後，無力的翅膀還是沒有展開，就像一個酩酊大醉的大漢在試著站直自己的身體。
它的身體猶如一顆石塊仍舊迅速下墜著，這隻鳥兒此刻終於明白了眼前的處境。
在空中沒有規律翻滾著的身體讓它更加眩暈了。它嚐試著去觀察現在的環境，不過耳邊除了下墜的呼嘯聲，就剩眼前在一直翻滾的天空與大地。
又經過了片刻的適應後，它總算能看清些了。
它墜落的下方是山林，一望無際的大山延綿不斷。除了不能控製的身體外，令它感到恐懼的是身下這片山林此刻正在燃燒著熊熊火焰，火勢綿延數十裏。
而值得慶幸的是，它即將要墜落的地方竟然是一處山頂的湖水上，這是不幸中的萬幸。
從高空望去這個湖的位置很奇怪，它像是一個天神遺落在山頂的一個大水盆。湖不大，但是剛好占滿了整個山頂，這座山猶如鶴立雞群，在群山中高高凸起，而這處山的下方就是此刻的火海。
不知道是不是頭暈目眩使它產生了錯覺，翻滾中它總覺得好像還有什麽東西，在它身邊與它一同下墜著。
“也是一隻風鳥嗎？”鳥兒心裏嘀咕著。
可又經過它反複觀察後，才確定那不是鳥兒，看上去竟然是一條魚兒。
“那魚怎麽會跟我一樣在天上飛呢？不過準確來講，此刻算不上飛，說是自然下落更合適。”迷迷糊糊的鳥兒心裏繼續嘀咕著。
“撲通、撲通。”
這隻鳥兒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最終落入了湖中。
進入水中的鳥兒立刻嚐試著再次扇動翅膀，可仍舊是無濟於事。
不過進入水中後它總算不用晃的昏天暗地了，身體似輕非輕的半浮在水中。不過隻用了一個呼吸的功夫，它就又開始頭暈目眩了。
冰涼的水像是被人強行掰著嘴灌進了自己的肚子裏，一口喝下去就呼吸不上來了。
無力的翅膀根本沒有任何作用，此刻透明的湖水讓它覺得即美麗又恐懼，而水底的黑暗則仿佛一個巨獸的大嘴在張開著。
可就在它又要堅持不住閉上眼時，一串優美的氣泡劃過了它的臉。
“真的是一條魚……”
鳥兒已經變得模糊的雙眼，看到剛才同它一起落下的那條魚輕輕向它遊了過來。
小魚兒不是很大，但是身上那層藍白相間的鱗片非常漂亮。
如魚得水說的沒錯，小魚的身體輕盈一擺便來到了鳥兒的麵前。
四目相對，鳥兒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或許它隻是被自己落水的聲音給驚到，也或許甚至會吃了它，誰知道呢，反正它現在不能動彈隻能任其宰割。
當鳥兒的大腦變得越來越遲鈍時，它已經沒有了任何求生的欲望。
意識中，最後它隻是看到在透明的水中，那隻像是飛著的魚兒竟然朝它親了過來。
魚兒一口一口親著鳥兒的嘴巴。
突然腦子又恢複了清醒的鳥兒，被震驚的啞口無言。
雖然它說不出話，可當它看到那條魚兒的雙眼，突然有種熟悉的感覺，腦子裏似乎一下子冒出來很多東西，可這些僅僅是一閃而過，之後任它再怎麽想也記不起來了。
鳥兒感覺此刻湖中的水忽然變得極其冰冷，似乎下一瞬間這裏就會全部結成冰。
它的這個想法剛剛從腦海中冒出，下一刻就後悔了。
因為透過清澈的湖水，它清晰地看到四周的湖水真的開始變成了冰塊，就像是死神到來的聲音般在一點一點蔓延著襲來。
魚兒應該也察覺到了這個變化，它一個翻身便遊到了鳥兒的身下，接著奮力一甩便將頭撞向了鳥兒，鳥兒的身體如濕透的一塊抹布般被拱起。
再然後，魚兒就開始一直重複著這個動作，先是下翻將鳥兒的身體撞向湖麵，然後再用嘴給它灌輸空氣。就這樣艱難地趕在了每次即將要結為冰塊的湖水中前進著。
最終，魚兒拚盡全力的一擊終於將鳥兒頂出了水麵。
鳥兒脫水而出的那一刻，也終於竭盡全力扇動了翅膀，而湖水也就在這一刻全部化成了寒冰。
魚兒望著天空的身影也在那一刻凍結在湖麵下。
鳥兒用力閃動著翅膀，用鋒利的喙不斷刺著已經冰凍的湖麵，可是無奈堅固的冰麵毫發無損。
鳥兒定格在空中，魚兒定格在湖下，瞬間似乎便成了一副生動的丹青。
“你等著我，我一定救你出來！”鳥兒一個翻身便飛向了斷崖下。
它也不知道哪裏來的自信，但是心裏似乎很是堅定，它有種預感它能找到幫手來。
斷崖下是荒蕪的山石，青黑的地皮一目了然。它要飛向那片最濃於的林間去，隻不過它必須穿過正在燃燒著的烈火。
鳥兒隻是簡單看了下地形，便奮力扇動著翅膀向火中飛去。輕盈的羽毛遇水還能等幹，可是在火焰中飛翔，稍有不慎便化為烏有。
鳥兒置身於烈火中時高時低的穿越著，即使再小心也還是被猛然間冒出的火焰給燎掉了幾片羽毛。
穿過火勢的中心地帶時，下方已經基本沒有什麽樹木了。
鳥兒翻動著那奶黃般的圓眼睛看到這地麵上竟然有無數的小蟲子在爬動著，出於鳥兒的本能真想立刻撲下去把它們吃個精光，無奈這四周畢竟還有數丈高的火牆，要不然定讓那些會噴火的小蟲子一隻也跑不了。
不過眼下救出那隻被冰凍的魚兒才是最要緊的事，最後鳥兒雖然已遍體鱗傷，但還是成功穿越出了火海。一抵達還沒有燃火的區域，鳥兒便奮力衝上雲霄，猶如一把利箭般射向了高空。
“咕…咕……”
鳥兒歇斯底裏的一聲呼喚並沒有想象中那麽悲鳴，但是低沉渾厚的鳴叫聲，卻準確的在下方的林中散播開來。
它又一次像是靜止在空中，靈活的小腦袋時刻注視著下方的綠色大地。
“撲撲……”
兩聲翅膀的扇動聲從林中冒了出來。
高空的鳥兒循聲望去，果然是一隻和它一模一樣的鳥兒飛了出來。再然後林間如白日焰火般從林間射出了一隻又一隻的鳥兒來。
“咕…咕……”鳥兒看到召喚出來的同伴興奮地叫了起來。
逐漸一群百餘隻鳥兒便整齊有序的匯集在空中。這比它想的數量還是少了些，但看著就在不遠處的大火，著已經很滿足了。接下來它便如沙場中的先鋒立刻帶領大家就向火海衝去。
鳥兒在空中自由靈巧的排列著隊形，似乎這些都是與生俱來的。
百餘隻的鳥兒穿越火海，似乎比原來它自己過得速度還快，鳥群一會形成一個螺旋鑽狀，劈風斬浪般前進；一會猶如一條褐蛇般，穿梭在火勢密集的地方。總之鳥兒自己都沒想到，原來百餘隻的數量可以這麽精準的排兵布陣。
穿越過火海後鳥群便急速向著冰湖衝去。
在到達湖麵的高空時，鳥群便排列成一條豎著的直線，全部將身體緊縮成一塊，翅膀緊緊包裹著身體，全力加速從高空依次衝向被冰凍的魚兒。
“當…當…當…當……”
百餘隻鳥兒此刻如同一支支利箭般，用尖銳的喙射向了冰麵的同一個地方。
鳥群有條不紊地射擊、返回、升空、下降、再射擊。整個過程絲毫沒有一絲淩亂，這個任誰看到都會覺得不可思議，這已經相當於一支訓練有素的鳥兒軍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