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師姐赤炎

月西沉,夜色更濃。茅屋的廢墟已不見半點火星,空氣中留下的隻有焦糊味兒。

一高一矮兩個身穿黑袍的人站在廢墟前,個子高的男子身形消瘦,黑色長袍穿在他身上,就像挑在竹竿上一樣。此人麵色陰沉,一張刀削一般的瘦臉上滿是陰戾之氣。他身邊的人,黑紗遮麵,體態婀娜,竟是個女子。

“有人比我們先下手了。阿蘭,你怎麽看?”竹竿男問。

“三哥,一把火把什麽都燒沒了,圖木克也不在這。”女子回答,聲音悅耳動聽。

“在哪?”

“似乎離此不遠吧。”

竹竿男轉身盯著女子,目光竟似毒蛇樣冷酷。

“稟報特勒,發現足跡。是從小溪那邊涉水而過,到茅屋這裏為止。”一個黑衣人躬身道。

竹竿男揮了揮手,黑衣人一閃不見。竹竿男扭過頭去,背對那女子冷冷說道:“阿蘭,你我是同胞兄妹,一母所生,你不幫我?”

“三哥,我說的是實話。”

竹竿男冷哼一聲說:“你的實話對我一點用都沒有。也罷,你找你的,我找我的,得手之後再談。總之,不能讓他們先得到圖木克。”

“就聽三哥的。”阿蘭答道。

竹竿男尖嘯一聲,一頭巨大的金雕來到他身邊蹲伏於地。竹竿男縱身躍到金雕背上,坐進了座椅裏。他招招手說:“狼眼睛,過來。”

女子身邊閃出一位身穿緊身獸皮衣褲,頭戴狼頭帽,背著弓箭和彎刀的絕色女子。那女子並未直接走向竹竿男,而是看著阿蘭。

“去吧,狼眼睛。”阿蘭說。

狼眼睛緩緩來到竹竿男近前,竹竿男突然出手捏住了狼眼睛的下巴,迫使她仰頭麵對自己。

“你主子沒資格成為大可汗,隻能當聖女。聖女要去守衛瀚海禁地,至死不能離開。這是天神的旨意,也是赫舍裏祖祖輩輩傳下的規矩,誰也不能違背。你跟著她可惜了,不如到我的金帳裏做我的近衛吧,不會虧待你的。”

狼眼睛搖了搖頭,竹竿男的雙眼冒出了凶光。

“三哥,大事為重。”阿蘭淡淡地說。

竹竿男鬆了手,大吼一聲:“沿著腳印相反的方向,追!”

“是!”

黑暗中響起整齊的應答聲。竹竿男一拍座椅扶手,金雕長嘯一聲猛跑幾步展開雙翼竄入空中。緊跟著,又有十幾隻巨雕先後衝上夜空。一陣馬蹄聲後,此地恢複了寧靜。

狼眼睛回到阿蘭身邊,委屈地喊了聲:“公主,三特勒他。”

阿蘭捧著狼眼睛的臉說:“我知道,委屈你了。可他畢竟是我的親哥哥,我就幫他這一次,成不成就看天意了。狼牙!”

“在!”

一個身軀高大的壯漢躬身答應。

這壯漢頭戴狼頭帽,那帽子其實就是保留了狼頭的整張的狼皮。那狼頭整個套在了壯漢的頭上,而壯漢的眼睛恰好處在張開的狼嘴裏,所以並不妨礙他的視線。除了眼睛之外,他的臉和整個脖子都被狼皮覆蓋,剩餘的狼皮都披在他背上,就像是穿了一件帶兜帽的短披風。壯漢身穿做工精致的皮甲,背上背著兩把彎刀。

“沿著溪水逆流而上。”阿蘭說。

“是!”

狼牙直起腰轉身喝到:“狼鼻子、狼爪子跟我為前哨;狼眼睛、狼脖子守護公主;狼耳朵、狼嘴巴、狼尾巴殿後。準備!”

一聲呼哨之後,阿蘭身邊又出現了六個人。一個裝扮和狼眼睛一樣的女子跑到阿蘭身邊,她就是狼脖子。其餘幾個壯漢裝束和狼牙一樣,隻是各自的武器不同。

八匹體型跟最健壯的公牛一樣大的蒼狼,在一匹體型更大的銀色巨狼的帶領下,來到各自的主人身邊。狼牙見大家都已跨上狼背,這才下令:“走!”

月光之下,九匹巨狼沿著溪流在森林裏敏捷地穿行。一個時辰後,九匹巨狼停在了峭壁下,齊齊仰頭盯著峭壁上的洞穴。狼牙正要讓狼鼻子和狼爪子采取行動,卻被狼眼睛抬手製止。狼牙回頭一看,隻見阿蘭端坐於銀狼背上,雙目微閉低頭沉思。

“就在洞裏,如果強攻的話,怕是咱們都要折在這裏。”阿蘭說。

“公主,難道是都水監的高手來了?”狼牙問。

“算不上什麽高手,我也感受到了圖木克的氣息。隻是那洞穴裏有極為恐怖的存在,具體是什麽連我都無法探知。好在隻要我們不進洞就沒事。隱蔽監視,等他出洞。”

“是!”

劉浪醒了,是在那九匹巨狼仰頭看洞穴的時候醒來的。當他睜開眼的時候,腦海裏響成一串的叮鈴聲就停了。悄悄探出頭去,一眼就看清了月光下的九匹巨狼和騎在狼背上的人。

“這麽隱蔽的地方都能找到,他們是怎麽做到的?”

劉浪的目光落在位於九人正中的,騎著銀狼的那個黑袍人身上。

“太遠了,我看不到他的眼睛。大意了,被仇家堵在門裏,這得想個辦法才行。這幫騎狼的肯定是衝著棍子來的,看他們那架勢就知道,絕對是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搶到手的。”

劉浪有些惱火,若是別的東西,他也許會考慮給他們,但這棍子現在是劉浪的專屬武器,是絕對不能給別人的。就連陸叔說的都水監,劉浪都打算造個假的糊弄一下,更別說是給仇家了。

一個鐵了心的要,一個鐵了心的不給,這矛盾注定是無法調和的。前有群狼攔路,後有石門堵道,為今之計,隻有見招拆招,走一步看一步。

想了片刻,劉浪心中有了計策。他抓起暗影一抻再拽,哢哢幾聲,暗影變細變長,從短棍變成了長杆。劉浪彈了一下長杆上的某處,眨眼之間,烏黑發亮的長杆變成了木頭色,就連木頭的紋理也清晰可見。

隨手拎出一把鐵刺對著長杆比劃了半天,劉浪最終還是放棄了。本打算給長杆安上矛頭,這樣就能把長杆變成長矛。劉浪覺得除了自己之外,應該沒什麽人能把長矛和黑棍子看成是一個東西。可問題是這把鐵刺的手柄是實心的,沒有孔怎麽裝在長杆上?而且這鐵刺形狀特殊,如果這幫騎狼的跟殺陸叔那人是一夥的,那一眼就能看破,所以必須改變鐵刺的外形。可現在這環境這條件顯然無法進行鍛造,不放棄還能怎樣。

“就這樣吧,就說是防身用的棍子。走一步看一步,實在蒙混不過去就跟他們拚了!”

打定主意後反倒踏實了,劉浪掏出一塊麵餅吃了起來。正吃著,忽聽外麵響起一片狼嚎聲。探頭一看,隻見九匹巨狼全從藏身處衝出來,衝著洞穴嚎叫不止。

“鬧啥妖呢,有本事就上來咬我。嘁!”劉浪嘀咕一句低頭繼續吃幹糧,沒想到一口咬到了自己的手指。

“餅呢?”

猛然回頭,卻見眼前紅光一閃即逝。

峭壁下,阿蘭和狼牙等人總算將驚起的巨狼安撫好了。狼牙小心地問:“公主,剛才是?”

“洞裏那恐怖的存在出來了,那人怕是活不成了。”

“那該咋辦?”

“後退三十步,點火紮營,繼續監視。”

“是。”

劉浪不知道外麵已經改變部署,此時他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在洞內。這地方本就不大,來來回回找了不下十遍,卻沒半點發現,這讓劉浪竟有了毛骨悚然的感覺。

“難道是原主的爹娘怪我占了他們兒子的身體,從棺槨裏爬出來教訓我了?”

越想越怕,越怕就越想吃東西。一張餅剛掏出來還沒送到嘴邊,眼前紅光一閃,餅又沒了。劉浪不害怕了,因為能吃餅的絕不是鬼魂之類的東西,一定是活物。

又掏出一塊肉幹裝作吃得很香,眼睛卻四處搜尋,忽然看見在靠近洞頂的地方冒出了一個小腦袋。剛冒出來又唰地縮了回去,接連幾次後,小腦袋盯著劉浪不動了。

那是一隻小紅鳥的頭,有著犀利的眼睛和尖銳的嘴。除了眼睛是黑色的,其餘地方都是金紅的,猶如鑲了金邊的火焰一樣。劉浪甚至看到在它頭頂上由三簇火焰構成的,豔麗奪目的翎冠。

“叮鈴。控火術,黃境上階三品上。融合。”

劉浪愣了片刻,當他抬起左手時,食指上冒出了一朵火焰,顏色和那鳥兒的顏色一模一樣。

“果然是隻需看一眼就行啊。隻是怎麽比得到控魂術和烈陽刀需要的時間長啊。我知道了,異術的境界和品階越高,需要盯著看的時間就越長。老天,哪個高人會跟我眼對眼看半天呢,這分明是逼著我不斷提高境階呀。”

嗷嗚!

銀狼的雙眼變得血紅,身軀瞬間暴漲,尖利的犬齒變得更長,爪子彈出爪鞘時,竟然發出金鐵撞擊之聲,其他巨狼也是如此。

“速退,一百步!”阿蘭叫道。

狼牙等人一邊安撫自己的巨狼,一邊拽著它們沒命地跑。

洞內,鐵刺在烈焰中逐漸變成矛頭的形狀。當冷卻之後,劉浪將矛頭裝在長杆上,一柄長矛就做好了。

另一把鐵刺被劉浪改造成了一把長一尺五寸,單刃直尖厚背雙血槽,刀背靠近手柄處帶著一段鋸齒的獵刀。

“謝了。不知該怎麽稱呼你,這些肉幹給你吃。”劉浪衝小紅鳥拱拱手說到。

“赤炎。”

這鳥竟然會說人話,聲音細細弱弱的,像個小姑娘的聲音。

“你為何在我爹娘的墓裏?”

“師傅師娘叫我守著這。”

“那我應該叫你師姐?”

“嗯。”

“你能打開墓門?”

“不能,得你自己打開。”

“怎麽開?”

“等你成了高級術匠之後再來這裏,通過了師傅的考驗之後就能開啟墓門。到時候你會得到師傅的傳承,成為咱們格物派的矩子,也就是掌門。”

“這麽說我爹就是格物派的開山鼻祖?”

“是。”

“師姐你為什麽不能當掌門?”

“我?我是師傅為了方便冶煉器具才找來的。後來有了靈智,師傅就收我為徒。不過,有些東西你能學而我卻學不來,所以隻能傳給你。”

“我怎麽不知道這些?”

“師傅說等你十六歲才可以告訴你。今天你恰好十六,就算你不來,我也有辦法讓你來的。這些給你。”

唰,一張弓一袋箭還有一把刀鞘出現在劉浪腳邊。背上弓箭,將獵刀配在右腿外側。赤炎給的弓箭用來遠攻,長矛中藏著暗影刀用來近戰,自己造的獵刀用來貼身肉搏,必要時還能甩個火球,這勝算又大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