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殘陽似血
一堆武士呆呆看著被燒成焦炭的柳川家政,不知所措。
為首兩人一高一矮,高的是龍造寺家的武士江裏口,另一名是大友家的武士高橋劍塚。
兩人一個是龍造寺四天王之一,另一作為大友名臣高橋紹運的同族,身份都較為顯赫。
兩個身份顯赫的武士在大熱天蹲著查看一塊焦炭,當然是有原因的。
柳川家政和賀茂光治的死,在九州引發連鎖反應。
由於在場目擊者都死了,龍造寺家隻能靠推斷判斷凶手。
所有人都想當然的認為,一定是與龍造寺形同水火的大友家所為!
甚至大友家自己都覺得,可能是哪個衝動莽撞的家夥私下裏幹的。
龍造寺隆信為此大發雷霆給大友家修書一封,措辭嚴厲幾乎是潑婦罵街。
一頭霧水的大友宗麟無奈之下,隻好派遣高橋劍塚調查凶手。
此時的大友家風雨飄搖,實在不願開戰!
而麵臨島津家威脅的龍造寺家也好受不到哪裏去,見此情形就坡下驢,叫囂一番就此作罷。
畢竟損失的隻是一個國主,並且是毫無建樹民怨極深的家夥。
他死了之後龍造寺隆信立刻找個借口收回柳川家領地,加強了本家集權。
但為了平息柳川家後人的怨念,龍造寺隆信還是象征性的指派了親信江裏口與大友家匯合,一起調查柳川家政遇刺一事。
“奇怪,柳川大人居然是被燒死的……”高橋劍塚麵色凝重,若有所思。
江裏口捏著鼻子:這有什麽好奇怪的,抓緊時間給個答複,我好回去複命。
此時的龍造寺家對結果並不在意了,但大友家卻莫名成了大冤種,憋著勁要查明真相。
“這屍體被燒成這樣,恐怕隻有賀茂家的陰陽術才能做到。但賀茂光治卻也死在現場……所以此時極為蹊蹺,需要認真查明真相!”高橋劍塚隨即下令手下士兵在附近抓來農民詢問,很快得知當晚柳川家政驅殺祭祀者一事。
江裏口有些尷尬:沒想到柳川大人做出這麽過分的事情,這種暴行恐怕是激怒神明,遭到天譴了吧?不然的話,連賀茂先生這種高手都……
“先不要說這種話。在下看來……應該是被驅趕者中有人懷恨在心。密謀之後折返回來報複!”高橋劍塚冷靜分析:我們要逐一排查當晚參與祭祀的人!一定可以找到真凶!
於是一場浩劫又降臨鬆蘑國的平民頭上,由於參加火蟲節的人太多,大友和龍造寺隻好出動數百人參與搜捕。
一時之間鬆蘑國各個町和村子都一片混亂,有的地方甚至整個村的人都被抓走,四處雞飛狗跳。
此時的譚雄等人正在返回伊豆村的路上,看到一路平民哀嚎被抓的情形也是頗感意外。
譚雄輕輕搖頭,本以為自己出手解決掉柳川這個惡魔,可以讓當地貧民緩口氣。誰知卻反而給人們帶來更大災禍!
“龍造寺這幫笨蛋不知怎麽想的!將參與祭祀所有人拘捕?那可是上萬人!”羅恩哭笑不得:就算他們能把人全部抓住,這麽多人審得過來嗎?
譚雄歎了口氣:看來此事沒有這麽容易了結,最後抓不住凶手就會斬良冒功,屈打成招!
說話間,三人已經來到位於山隘間的國界。
過了這道坎,就是島津家領地,任誰也奈何不了他們了。
但譚雄卻停下腳步。
“怎麽了師傅?”羅恩莫名其妙:咱們還是快去與沙代姐他們匯合吧!
“你們先走,我有點事要處理。”譚雄轉身折返回去。
阿部見狀,立刻跟了上去。
“非要管這些閑事嗎?”羅恩一臉不情願:師傅,讓他們自己折騰去!惹得民怨四起,不是對我們更有利嗎?
譚雄看了羅恩一眼,他感覺這孩子確實機智,這麽短時間就悟透國與國之間,此消彼長的博弈路數。
作為一個統治者,譚雄任其發展坐享其成自然是上策;但身為一個劍客,沒理由自己做下的事情,讓無辜的貧民承擔!
譚雄走在空****的村落,已經多處起火冒著黑煙。
龍造寺家下的命令是抓人審訊,而下麵小卒卻順帶搶掠放火,直接將一個個村子搞成人間地獄。
“什麽人!”此時一名足輕醉醺醺從茅屋走出,見到譚雄立刻興奮起來。
足輕瞪圓兩個血紅的眼珠子:你居然佩刀?沒準就是殺害柳川大人的凶手!把你交上去,一定可以拿到賞錢!
說罷足輕頭重腳輕的衝過來,直接被譚雄一道劍氣穿過身體。
足輕愣了,手中的酒壺碎成兩截。
隨即一聲悶響,足輕身體也一分為二。
茅屋內其他歇腳的足輕聽到動靜,紛紛衝了出來。
沒打一個照麵,譚雄直接拔刀一抹!兩三名足輕被一招放倒,都沒來得及呼叫支援。
譚雄從未如此放開自己的殺意,他劍未出鞘,隻用一把斬鬼丸緩緩前行。
村頭樹蔭下,酩酊大醉的足輕隊長一個飽嗝上來,酒醒了。
眼見日山三杆,他慌忙起身召集手下。
江裏口下令三天內清查這個村子,他們卻在此逗留了一周。
一周時間的搶掠,已經將這個村子所有油水壓榨的一滴不剩。
足輕隊長麵前的幾匹老馬背上,馱著小米,蘿卜幹,大米,醃魚幹……甚至已經發幹的木薯都拿來,丟給老馬當飼料。
“這群懶鬼!快出來!”足輕隊長大聲咒罵:這窮地方沒什麽好搜刮了!快點去下一個!
但回應他的是一片寂靜,隨後一個單手持刀渾身是血的男人快步走來。
“你是什麽人!”足輕隊長慌忙去拿弓,慌亂之中搭弓。
沒等他的箭隻射出,譚雄已經從他脖頸一閃抹過!
足輕隊長脖頸出現一道紅線,瞬間鮮血噴湧倒地。
此時斬鬼丸已經微微有些卷刃的感覺。
由於太刀一味追求鋒利的特殊結構,雖然是寶刀也經不起這種使用。
“差不多了。”譚雄在衣服上擦拭鮮血,將斬下的發髻束成一團。
此時他才發覺,自己居然從午後一直拚殺到傍晚。
天際邊,殘陽似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