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海座頭的真麵目
骨船船頭站著個魚頭人身的怪人，用三根指頭緩緩彈奏著三味線曲。
這曲子清麗安詳，跟之前三味線闇蛇和黃泉鬼女的曲風完全不同。
意誌力強大的譚雄也不由的心生疑竇，微微偏了下頭。
而身後的阿部和羅恩早已聽的入神，不由自主一臉傻笑：這曲子太美了……
甚至連海中的魚蝦都遊到海麵靜止不動，海鷗在漁船桅杆落了一層。
譚雄神智稍一恍惚，眼前的骨船突然變成繁花錦簇的遊輪，一群年輕姑娘在船上往下張望。
這些姑娘長得都很端正，年輕的她們散發著青春活力，衣著各種花紋的平金朝譚雄等人招手。
“快上來啊……”妝容明豔的女孩們對著三人微笑。
“來了！我馬上來！”羅恩已經完全忘乎所以，抬腿就要向骨船上爬去。
阿部卻漲紅了臉，低下頭來回避女孩們的邀請。
“鐺！”就在此時譚雄刀劍互相擊打，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
美妙的樂曲被打亂，爬上船頭的羅恩猛然嗅到一股腐臭味道。
他顫巍巍的抬頭向上看，方才向自己微笑招手的女孩們，已經突然化作一具具枯骨！
其中距離自己最近的屍骨表情扭曲，眼睛已經化作兩個黑窟窿，一隻手還在努力朝自己伸來……
羅恩被嚇得屁滾尿流，一下子從船頭上跌了下去。
阿部舍身將其抱住，兩人雙雙跌入海中。
“真厲害呀……連我的幻音都無法**到你嗎？”站在船頭的海座頭停止彈奏。
譚雄縱身一躍上了骨船甲板。
上船之後才發覺，這艘船隻不過是用人骨在外做了一層裝飾，其實內部結構還是木製。
而海座頭靠近細細觀察之後，會發覺他不過是戴著麵具，但他的左手似乎天生畸形，確實隻有三隻手指。
海座頭語氣平靜：“從來沒有人能這樣站在我麵前，30年了，你是第1個。”
“我也從來沒有看到過你這種無恥暴虐之徒！”譚雄想起之前慘死的女孩，殺氣頓時四處彌漫。
麵對譚雄的殺意，海座頭似乎無心戀戰：你說我是無恥暴虐之徒？那你可能不知道，30年前我做盡了好事……但結果跟今天差不多。
“什麽意思？”譚雄其實心裏也很疑惑。
如此厲害的角色，要殺掉全村的人輕而易舉！為什麽做這些莫名其妙的事？
“不知你為什麽會如此恨我。你殺掉了我最得意的兩個弟子闇蛇和黃泉，但我一點都不感到傷心。”海座頭依然是那種無欲無求的語氣：因為他們的存在，也隻是我的測試品而已。
海座頭摘下麵具，他居然是個模樣俊美，一頭白發的中年男子。
譚雄死死的盯住海座頭：這個男人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
海座頭的眼神異常空洞，似乎陷入回憶。
三十年前，海座頭已經是九州第一武者，武技出神入化。
他放棄一切，帶著無數錢財回到出生的小漁村。
因為他從小父母雙亡，是這些淳樸的村民供養他長大成人，還給他一筆錢出去拜師學藝。
沒有這些村民，就沒有他的今天！
為了回報養育他的村民，海座頭決定滿足眾人的一切願望。
一開始，他出錢給眾人換了新的魚叉漁網，還給老人們每人一筆錢頤養天年。
後來村民開始要求更換新的漁船，他隻是稍稍猶豫一下，還是答應了。
然後村民開始要求新的房屋，海座頭拒絕後就成群結隊跪在他門前，久久不散。
最後村民終於如願以償。
看著村民們扭曲笑容，海座頭覺察到事情有些不對勁，卻為時已晚。
要求借一大筆錢出村做生意，更有甚至希望海座頭幫忙占領其他村子，奴役其他人來代替自己幹活。
這一次，海座頭果斷拒絕。
他明白自己報恩的方式錯了，決定明天一早就離開漁村，還這裏一個安寧。
臨別前的夜晚，漁民們滿臉堆笑給他送上美酒，表達感激之情。
海座頭毫無防備的喝下這些酒，醒來後卻發現自己已經被丟在海上。
這些村民為了將他的錢全部搶走，不惜在酒裏下毒。
明白真相後，海座頭心裏難受的無以複加。
他就是想不明白，為何當年自己一無所有孤苦無依；這些村民都一片熱誠的付出把自己撫養成人。
現在的他盡其所能的滿足大家願望，最後卻被當成仇人毒翻之後丟進大海。
於是他決定與這些漁民換一種相處的方式，先四處襲擊漁船殺人沉船，然後再以神的麵目出現在眾人麵前。索要貢品才放下屠刀。
“有趣的是，給予他們金銀珠寶的我成了仇人險些被殺；而殺人沉船，索要活人祭品的我獲得了極大的尊重。”海座頭說到此處，表情陰晴不定：我想請問你一句……是以前的我錯了，還是現在的我錯了？
阿部和羅恩聽了，都被這個故事震懾的麵麵相覷。
譚雄也沉思良久，無法回答。
其實同樣的問題，他也曾考慮過。
過去他是海賊殺人越貨，犯下無數罪孽。可到頭來沒有人注意這些，隻是畏懼他的惡名，處處避免與自己發生衝突，並且還處處受到優待。
“都說公道自在人心，人心向善。可根據我的試探，事實恰恰相反呀。”海座頭表情複雜，語氣迷離：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對待他們，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麽做？
譚雄笑笑：其實大家都沒變，大家還是習慣於你是過去那個需要幫助的孩子。如果你還是一無所有的回村，大家仍會幫助你。他們不知道如何麵對現在的你，也不知道如何駕馭財富和野心。你把選擇權交在他們手裏的時候，就已經錯了！
聽了這句話海座頭臉色鐵青，深深低下頭去。
“大明有句老話叫深藏功與名。”譚雄語重心長：不要太高估人性，但也別對他死心。
海座頭渾身顫抖，突然嚎啕大哭起來。
羅恩趁機拿槍對準他，卻被阿部攔下。
羅恩看了譚雄一眼，誰知這次譚雄也輕輕點頭。
三人悄無聲息的乘船而去，不遠處海岸上還有十幾根人柱在海麵微微搖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