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滔天民怨
大宣朝殿。
一片喜氣洋洋。
那個整日壓在他們頭頂的閻王，懸在他們脖頸的涼刀，終於都消失了！
不僅如此。
他們還得到了千裏疆土與兩成賦稅！
這叫什麽？
丟芝麻撿西瓜啊！
吳太傅臉色潮紅，胸膛都挺起許多，叩首道：“陛下！臣提議，將此事記於曆書，並且大赦天下，舉國歡慶！”
群臣接踵而拜，紛紛諫言：
“陛下之豐功偉績，當被全國歌頌！”
“望天下帝王，無一人能比陛下之英明！”
“陛下千古！”
禦座上的江月麵帶微笑，十分享受群臣的愛戴與讚賞。
她不禁感歎自己之前的愚蠢，竟然將陳永那種男人當成左膀右臂。
既然那個小小寧國的女帝想要，那便給她吧！
反正是自己不要的廢物。
送給你又如何！
彼時。
門外忽然群聲激昂，傳入一個又一個急切的呼喊。
“報！鄭國使者求見！”
“報！晉國使者求見！”
“報！昌國使者求見！”
“………”
一連八個使者共同求見，讓現場鼎盛的氣氛忽然冷至冰點。
眾人驚愕。
一時間瞠目結舌。
什麽情況？
寧國使者剛走，怎麽又來了八個使者！
大家齊齊看向江月，江月鳳眸輕眯，臉色微微下沉。
難不成…
不！
絕不可能！
那隻是個被自己拋棄的廢物！
“宣！”
江月的聲音帶著慍怒。
殿內打開，並肩走入八位穿戴不同的使者，他們各式各樣，進門便東張西望，好似在尋找著什麽。
未等江月開口。
一個使者語氣短促道：“陛下！請問貴國陳生在何處？”
陳生！
因為不為官職的原因，大宣稱陳永為陳閻王，而他國則稱陳生。
另外七位使者也都緊跟著點頭，顯然都是為了陳永而來。
轟！
眾臣震撼，如地震般左右搖晃，險些沒站穩。
竟然都為了陳閻王而來！
這是幹嘛？
瘋了？
江月沒有回答，她胸脯起**，臉色鐵青愈發差勁。
吳太傅見陛下遲遲沒說話。
便出列回道：
“那子被寧國使者借走了。”
此話讓諸位使者頓時語塞，露出失望而後悔的神情。
他們齊齊感歎：
“危乎慢哉！是在下來得太慢了！”
“是啊，錯過曠世驚才，是我們的遺憾啊！”
“可惡，那寧國是怎麽那麽快得到消息的！在下明明知道後就立馬趕過來了。”
“他們究竟付出了什麽代價？”
吳太傅回答：“千裏疆土與兩成賦稅。”
大宣眾臣皆看向這群使者，他們想從這些人臉上看到諷刺與嘲笑。
寧國蠢吧？
區區一個廢物棄子而已，肯定不值千裏疆土和兩成賦稅！
快！
罵他們！
跟我們一起諷刺那小小寧國的愚蠢！
然而。
這些使者互相看一眼後，竟是點了點頭，露出理解和稱讚的表情。
“大手筆啊！寧國竟有如此魄力。”
“值…可千裏疆土未免代價太大了，那寧國女帝，好膽色啊！”
“是我們慢了，隻能便宜寧國。”
大宣不知，他們卻是太明白陳閻王的價值了。
多年戰爭中，各國都被大宣青衣門的情報戰搞得頭疼欲裂。
正麵打，打不過。
偷偷打，打不著。
但即便如此，也不會有哪個國家願意用千裏疆土來換一個陳永。
丟失國土。
那可是會被寫進史書，背負千年罵名的啊！
待使者們離開後。
殿內卻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
江月更是臉色難看，那副模樣像被人當場辱罵一般。
有魄力…好膽色…
那是什麽意思！
是在說寧國女帝有眼光，而她江月有眼無珠嗎？
可惡！
江月用力握緊拳頭，怒哼一聲後，起身甩袖：“退朝！”
在群臣的跪拜與恭送聲中。
江月起身離開，細長鳳眸閃爍著殺意，卻沒有一絲後悔。
朕不可能錯！
從冷落公主到大宣陛下，朕一路走來做的每一個決定都無比英明，朕從沒錯過，也不可能會錯！
有眼無珠的不是朕！
是你們這些被陳永欺騙的國家！
大宣從無到有走到今天，靠的根本不是陳永！
而是朕的智慧！
………
北疆。
這裏與大宣不同，放眼望去遍地風沙，偌大的黃土之上少有植被。
本就不算富饒的大寧，現在割去千裏江山，更是火上澆油。
要說民眾沒有情緒那是不可能的。
永澤城。
寧國都城，城名乃先帝所取，祈求寧國永世福澤。
可惜位於北疆貧瘠之地，哪怕舉國上下齊心協力，也很難富饒。
幾日奔波後。
馬車抵達城內，未等陳永下車，便聚集過來烏泱泱一片人民。
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他們看著馬車的表情好似在看殺父仇人。
王修歎息道：“陳生，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即便陛下力排眾議，也沒法控製人民的情緒。”
“我明白。”
陳永早就做好了準備，所以才沒有讓青衣門的人入城，否則這群人民真的發起瘋來，後果不堪設想。
千裏疆土以換臣。
被罵兩句，又有何妨？
陳永沒有躲避的打算，幹脆推門下車，把王修都看呆了。
這小子要幹嘛？
找死嗎！
他連忙跟著下車，生怕人民控製不住情緒，活生生撕了陳永。
死一個人倒沒什麽。
關鍵是千裏疆土和兩成賦稅啊！
要就這麽死了。
忒虧！
果然，看到陳永那張明眸皓齒的臉蛋時，寧國百姓怒由心生，睚眥俱裂！
“就是你！蒙騙了陛下的家夥！”
“寧國不歡迎你！”
“你騙得了陛下，可騙不了我們！”
啪！
忽然一顆雞蛋飛過來，正麵砸在陳永的一襲青衫上。
護衛們當即便要上前。
卻被陳永攔下。
其實他幾年前就來過永澤城，那時天下大亂，作為最弱的寧國，很自然成了各國砧板上的魚肉，誰都想分一杯羹。
戰亂，流民。
讓這小小的國度永不見天日，永澤城更是混亂不堪，任何一個國家的軍隊路過此城，都會大肆掠奪。
包括大宣士兵。
被傷害的，隻有寧國人民。
陳永默默低下頭，縱使已被大宣拋棄，他仍然難辭其咎。
再多雞蛋與青菜砸到他身上，他也絲毫不躲閃。
一步一步。
陳永如同那日從大宣皇宮走出一般，如今緩緩走向寧國皇宮。
遭受的，卻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待遇。
大宣人民深感尊敬。
而寧國人民，卻是痛恨入骨。
一路走至皇宮前，陳永身上青衫已是破爛不堪，肮髒至極，頭發上也沾滿了雞蛋與菜葉。
他毫不在意，隨手拍去。
前方，停著一輛金鑲玉飾的華貴鳳輦。
當陳永抬頭看去時。
寧國民眾齊齊下跪，高呼之聲帶著悲愴與不甘。
“參見陛下！”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