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風煙中

越來越近,直至藍禾順利的走進去,傾聽著喧鬧的早市,看著急急忙忙行走在街道上的每個人。

原本被巨大神樹遮蔽的朝陽正在慢慢的攀升著,這座城這才又重新活了過來。

而此刻的藍禾已經矗立在“木府”門口多時。

這座在帝都除了皇城以外數一數二的府邸並不能讓藍禾側目,就算是門口那兩座象征著權力的石獅子又如何?藍禾依舊不把它們放在眼裏。

他隻是靜靜的望著那扇古色古香並且緊閉的大門,期待著,期待著它的開啟,期待著裏麵那個蹦蹦跳跳的丫頭。

一刻鍾過去了。

又是一刻鍾過去了。

“嘎吱。”

兩個仆人從裏麵將門打開了,並且陸陸續續跑出來四個士兵站在大門兩側。

屬於木府的一天這才正式開啟。

藍禾仍然一動不動,因為他還沒有看見那個他想要看見的人兒。

他並沒有勇氣上前,卻又異常想要看見那個人兒。

他會等,等到木寶出現在他麵前的那一刻。

藍禾並不懦弱,隻是對於木寶,他顯得手足無措而已。

索性在帝都裏這片權力核心區並沒有多少的百姓,藍禾這樣像是遠方親戚前來投奔的人也不少,所以藍禾並沒有引起關注,就連那四個守衛士兵也選擇性的無視了他。

“小姐,要不我去。”

在街道的拐角處,鐵林駕駛的豪華馬車正靜靜的停在那裏,鐵林打破了這份寧靜。

他不知道這樣心酸的安靜還要持續多久,更不知道窗簾後那雙已經哭紅了的眼睛是不是乏了。

“他不喜歡別人打擾。”

錢多多緊緊地拽著手中的手帕輕輕地搖頭說道。

“唉!小姐,他值得你這樣做嗎?”

鐵林望了望簾子長歎了口氣。

藍禾的身份對於他們來說並不是什麽秘密,可是在驚訝以後並沒有什麽了不起的。

興隆商會縱橫大陸多年,各國皇室都奉其為貴客,就連那妖族也接觸不少。

藍禾一個落魄至此的皇族又算得了什麽呢?

“我以後不希望再聽見這樣的話。”

錢多多雙眼直冒寒光,隔著簾子鐵林也能感受到冰冷,當視線再次落在孤寂的藍禾身上後,錢多多又喃喃道。

“你們不知道,或許你們以後會知道吧。”

是啊,誰又能知道這才是錢多多在這座城裏刻意找到藍禾以後的第二次見麵呢。

終於,木府的正門總算是出來了一個有分量的人。

身著藍月帝國一品武將官服,器宇軒昂的中年漢子,隻是朝著藍禾瞟了一眼,便讓藍禾感受到了巨大的眼裏。

這是一個高手,一個真正的高手。

那人離開了,木府大門又陷入了寧靜。

清風掠過,掀起藍禾少許頭發,他的身影顯得有些蕭瑟。

月有陰晴圓缺,太陽也會有降落的那一刻。

對於藍禾來說,這一天不算是漫長。

因為總他幻想著下一刻木寶就會從那扇門走出來,那時他定然會露出最為溫暖的笑容。

守著藍禾一天的錢多多同樣也幻想著藍禾臉上露出那樣的笑容,那時她肯定也會真正的開心起來。

“小姐,您一天沒吃了。”

鐵林又一次試探性的說道。

裏麵依舊沒有傳來錢多多的回應。

對於錢多多來說,如果在吃飯和望著藍禾之間,她肯定會選擇後者,並且是不假思索的選擇。

多久了,多久沒看見他了,他還是那樣,越是難過臉上就越是波瀾不驚,在給予別人安心的同時,又讓人那樣的心疼。

木劍今天很煩躁,不但帝都裏亂成了一鍋粥,外麵的世界也亂了,不知道藍月帝國還能堅持多久。

在朝堂上耽擱了一天並沒有獲得結果,不過一想到離家十多年的女兒現在正在家裏等著,木劍的步伐就越來越快,如果不是藍月帝國帝都有當年朝華仙子留下的反噬結界,木劍早就施展仙法遁回家了。

“嗯?”

瞧著藍禾還在門口站著,木劍一愣,隨後心髒一跳。

“嗯?”

“藍禾殿下?”

木劍不由想道,隨後狠狠地搖了搖頭甩掉這個荒謬的想法。

藍禾殿下正在守衛森嚴的監獄呢!而且陛下早就對他下了必殺令,肯定隻是個長得比較像的人罷了。

不過木劍還是朝著藍禾走了過來。

“年輕人,你找人?”

木劍來到藍禾身邊小心翼翼的詢問道。

藍禾並沒有開口,饒是心中已經回答了,可是抿著的唇卻沒有打開,並沒有發出聲音。

“從天牢逃出來的?”

木劍又試探性的問道,隻是背負在身後的雙手已經漸漸蓄力,隨時準備將藍禾這隻漏網之魚擊斃。

“我想見木寶。”

藍禾這才看向木劍緩緩開口說道。

確定了,木劍這下確定這就是那個皇族恥辱,陛下下了必殺令的妖人。

還真的有人從木槿上人和萬千士兵眼皮子下麵逃了出來!

“堂堂藍月帝國大將軍難道還想拿下這個小輩去邀功不成?”

就在木劍準備對藍禾發出致命一擊的時候,鐵林悠悠的走了過來。

畢竟他的一舉一動都在鐵林和錢多多的眼皮子下麵。

“小子,你還欠我一頓酒。”

鐵林朝著藍禾使著眼色,想藍禾離開這片危險。

如果在城外,鐵林當然不會畏懼木劍,不過在城裏,隻能依靠肉體作戰,鐵林自問不是這個純粹的戰士的對手。

不過在朝華的結界下,一切的仙法道術都被禁止,否則會受到更為凶殘的反噬,數萬年來,挑釁這個法則的人不占少數,卻沒有一個成功。

“我記得。”

藍禾淡淡的瞟了一眼木劍,然後對著鐵林說道。

顯然,藍禾並沒有把鐵林的眼色當做一回事兒。

畢竟人活一世,就連那與天同壽的仙人都充滿著遺憾,藍禾也有,所以藍禾的決心更是不可動搖的。

“木寶在嗎?”

就算是切身感受到了木劍的殺意,藍禾依舊沒有逃脫,反倒是回頭直視著他。

不管結果如何,努力後,那就不存在遺憾了。

木劍緩緩地搖了搖頭,不由分說的一掌便印在了藍禾的胸膛。

“噗!”

巨大的力道之下,藍禾倒飛了出去,噴出的鮮血染紅了堅固的花崗岩地板。

“木劍!”

鐵林回頭見馬車的簾子動了動,憤怒的對著木劍吼著,如果不是錢多多還在那裏,憑著木劍的這個做法和他與藍禾的投緣,早就讓他和木劍幹起來了。

可是現在他不能,他不能出事,更要避免錢多多卷入這場是非。

木劍並沒有回應,隻是看著躺在幾米開外掙紮著的藍禾。

換做是曾經,藍禾這樣充滿韌性的年輕人正是他最為欣賞的,可是關乎於木寶的秘密,藍禾不能留。

所以木劍果斷的朝著藍禾衝了過去。

這位在朝華結界壓製下依舊能夠屹立在帝都多年的大將軍靠的不隻有超凡脫俗的境界,更有讓人望塵莫及的體魄!

他木劍,還是一位地級巔峰的煉體修士!

既然藍禾能夠扛下第一擊不死,那麽木劍絕對不會給他第二次機會,否則後患無窮。

刹那間,伴隨著掌風,看樣子藍禾會落得個頭顱爆裂的下場。

正是這刹那間,藍禾猛然抬起了頭,麵門迎著掌風。

“呼!”

“砰!”

在朝華結界下的帝都忽的刮起劇烈的大風,一整天玄地暗,就連那傳說中的神樹也活生生的折了腰,那一截埋藏在雲端之上的斷裂也從現世人眼中,一副下一刻就要傾倒的樣子。

“不要!不要啊!”

錢多多狼狽不堪的從車轅上跳下,甚至摔破了膝蓋,可是這個已經哭成淚人的丫頭卻迎著大風繼續朝著藍禾跑去。

她不想再等下去,不想再等個幾百年甚至幾千年,不是怕心如刀割,隻是怕藍禾隕落。

大風散去,帝都卻被黑雲團團濃罩,那些個倔強的灑落的陽光給予這片土地些許光明。

木劍左手捂著胸口,呆滯的看著已經被洞穿的右手。

剛才那一刹那,這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感覺自己從死亡邊緣瘋狂試探。

看著緩緩起身朝著他一步步走過來的藍禾,木劍本能的想要逃,身體卻不受控製了。

“原來是這樣的。”

當藍禾從身邊徐徐走過後,鐵林喃喃道。

那刺穿木劍手掌的光芒是從藍禾猩紅的雙眼中射出,那隱隱約約連接著頭頂黑雲的黑氣,正是環繞在藍禾四周,而藍禾的身影也越發的飄渺虛幻,一副隨時都要消散在天地間融入天上的黑雲一般。

自家那位正在不顧一切磕磕絆絆跑過來的主子也是妖,眼前這位主,也是妖!隻是眼前這位更加純粹罷了,他們到底是什麽關係?

“小寶在哪?”

此刻的藍禾宛如行屍走肉,每朝著木劍走一步,嘴裏都念叨一遍這句話。

終於,藍禾來到了木劍的麵前。

瞧著藍禾這副模樣,木劍也認命了!

原來這個家夥是一個妖啊,看樣子還是一個妖王級別的家夥啊!

怪不得能從大青山逃出來,怪不得那般的有恃無恐。

就連那神樹在這威壓下都露出了斷裂的征兆,他一個小小的木劍,反抗的了嗎?

“住手!”

錢多多白潔的裙子都已經被鮮血染紅了,那雙遇見藍禾後就一直淚眼朦朧的眼和藍禾一樣,變了顏色,不過隻是淡淡的殷紅罷了。

她那般的聲嘶力竭,卻還是沒能握住藍禾抬起來的手。

藍禾的身體越來越透明,可是手中漸漸結為實質的能量卻越發的奪目,已經濃罩了木劍的雙眼,隨時都會落在他身上把他炸的粉身碎骨一般。

“藍禾?”

藍禾一愣,從已然喧囂的帝都中瞬間分辨出了發出這道聲音的人兒。

錢多多也是一喜,趁著這個機會靠近了藍禾。

或許現在隻有這個叫做木寶的女孩能夠喚醒這個不知道什麽狀態下的藍禾了。

這不,看見木寶後,藍禾像是做錯事兒的孩子一樣,手足無措,手心的能量球也消失不見了。

那雙眼也在漸漸的恢複清明,頭頂的黑雲也散去了,那神樹更是立馬將它的傷痕從新藏到了雲巔之上。

“小寶...”

藍禾連忙往後退了幾步,有些膽怯,他不知道剛才的自己做了什麽,卻又知道,肯定變成了那個自己最為討厭的樣子。

“不!你不是藍禾,藍禾怎麽會是一個妖,這不可能!”

“藍禾可是要成為大英雄的人,怎麽會是一個妖族呢。”

木寶狠狠地搖著頭,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撒落,一個踉蹌,木寶往木府深處跑去。